河間是隸屬于河北省滄州市下的一個縣級市,河間的名氣非常大,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河間有名聞天下的美食——驢肉火燒。河間驢肉與保定驢肉齊名,區(qū)別在于河間驢肉的燒餅是長方形,保定驢肉的燒餅是圓形。
由于河間驢肉大名鼎鼎,人們往往忽略了河間實際上是一座歷史名城,在歷史上一直是捍衛(wèi)京師(也稱幽州,今首都)的戰(zhàn)略重鎮(zhèn),兵家必爭之地。河間本是趙國地盤,漢文帝初年設(shè)河間國(郡級,置河間王)。之所以稱為河間,是因為此地介于兩河之間。到了北魏孝文帝太和十一年(公元487),魏廷將冀州和定州各一部分抽出來設(shè)置省級的瀛州。
瀛州在五代出了一個大名鼎鼎的人物——歷仕(燕)后唐、后晉、遼、后漢、后周的五朝宰相馮道。北宋士大夫如歐陽修、司馬光等人多抨擊馮道“有失臣節(jié)”,而王安石獨贊曰:菩薩,再來人也!因馮道雖歷仕多朝,卻無失德之舉,反而在亂世中極力維護(hù)百姓的利益。
河間位于河北省中部偏東北的華北平原上,在保定、首都、天津、滄州、衡水之間,地勢低平。兵家必爭之地一定要地勢險峻,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嗎?未必全是,比如江蘇徐州,四周多是平原,但由于處在洛陽、開封以東,北京以南,南京、淮河以北,戰(zhàn)略地位極為重要。河間距離黃土高原與華北平原分界線的太行山脈較遠(yuǎn),但河間有一個最大的優(yōu)勢,距離首都(為行文方便,以下皆稱幽州)比較近。
幽州在古代是中原農(nóng)耕文明的北端,中原農(nóng)耕文明與漠北游牧文明、東北漁獵文明三大文明的交匯點。幽州北有燕山山脈,西有太行山脈,東有遼西走廊,地勢險要。如果北方王朝控制幽州,等于打開了進(jìn)入中原農(nóng)耕區(qū)的大門鑰匙。一旦出現(xiàn)此種情況,則北方占優(yōu)勢的騎兵可通過幽州南下華北平原隨意攻取搶掠。在這種情況下,河間作為中原門戶的意義就凸顯了出來。
自隋唐以來,幽州一直由中原王朝控制,雖然唐末大亂,但幽州始終沒有被北方王朝占據(jù)。先是燕王劉守光控制幽州,隨后晉國(后唐前身)滅燕控制幽州,直到公元936年。這一年發(fā)生了一件影響我國歷史走向的大事——后唐河?xùn)|節(jié)度使石敬瑭將幽云十六州割讓給了遼朝,請遼兵南下幫他滅后唐自立。遼太宗耶律德光見有送上門的生意和干兒子(石敬瑭認(rèn)比自己小11歲的耶律德光為父),樂得合不攏嘴,即時出兵幫石敬瑭滅掉后唐,建立了后晉。
所謂幽云十六州,“幽”是指今首都,“云”是指山西省北部的大同市,遼金時的西京。幽云十六州包括山西省北部、京津、河北省中北部,除了幽云二州,還有朔州(山西朔州)、蔚州(河北蔚縣)、檀州(首都密云區(qū))、薊州(天津薊州區(qū))、涿州(河北涿州)等州,其中也包括瀛州(河間)。
如果石敬瑭只是將幽州送給遼朝,而留下河間,至少可以為中原王朝保留一道小門,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阻止契丹騎兵隨意南下。可河間入遼后,整個中原平原地區(qū)的防御形勢變得非常惡劣。為何這樣說?幽云十六州基本呈東西走向,唯獨在東部是略呈南北走向的,而最南端就是河間。
河間西南不遠(yuǎn)是中原王朝在河北地區(qū)的軍事重鎮(zhèn)鎮(zhèn)州(今河北正定),東南不遠(yuǎn)是中原王朝在河北地區(qū)的另一座軍事重鎮(zhèn)滄州。鎮(zhèn)州以南有邢州(河北邢臺)、相州(河南安陽),然后過了黃河就是五代北宋的國都開封,而開封在地理上無險可守是眾所周知的。
北宋趙匡胤篡位后對開封的地理環(huán)境很不滿,準(zhǔn)備遷都地勢相對較險的洛陽,因故未成。滄州以南是德州、博州(山東聊城)、鄆州(山東東平)、兗州、徐州,東南是棣州(山東惠民)、青州、密州(山東諸城)。這兩片地區(qū)除了夾在中間的泰山等山(魯中南山地丘陵)外多是平原地區(qū),易攻難守。遼軍控制河間,就可以隨時殺向鎮(zhèn)州或滄州,進(jìn)而南下,中原王朝幾乎是守?zé)o可守的局面。
圖-開封俯瞰
等到石敬瑭的侄子石重貴繼位后,就打算收復(fù)河間。遼朝的瀛州刺史劉延祚暗中投降,說瀛州城中的契丹兵不滿一千,可速取之??上x軍主將杜重威徒有虛名,被契丹人在瀛州的“空城計”給耍了。遼軍有騎兵上的優(yōu)勢,經(jīng)常越過河間南下抄掠,為中原之大患。史稱“瀛州入契丹,飲馬于河津上,禍連于兩京(開封與洛陽),為患甚巨?!?/span>
又過了幾年,中原皇帝已是神武雄略的周世宗柴榮。柴榮在殲滅后蜀主力拿下秦鳳四州,殲滅南唐主力拿下淮南十四州后,兵鋒向北,開始討伐契丹,要收復(fù)幽州。周軍北上接連收復(fù)莫州(河北任丘)、瀛州等地,雖然柴榮因病放棄了攻打幽州,但至少把瀛州這樣的門戶重鎮(zhèn)收了回來。
圖-河間市俯瞰
北宋建國后,形勢和后周沒有太大的改變,擅長欺軟怕硬的趙匡胤沒有勇氣向契丹開戰(zhàn),河間之于中原的防守意義反而要大于后周時。史稱周世宗“收復(fù)三州,夷夏之防賴此以少固,宋人乘其利?!弊运沃螅锥汲闪私?、元、明、清諸朝的國都,河間就成為首都的南線門戶之一,地位非同一般。
文:姜狼 圖:衛(wèi)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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