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散文選刊》原創(chuàng)版線上平臺:半畝書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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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別故土,決意來上海之前,我們曾游走考察過數(shù)個地方。幾經(jīng)權衡后,最終沉醉于松江的生態(tài)環(huán)境,擇定將此作為人生旅程中的重要驛站,于是,找工作,購房,安頓好了日子。
覓得一處寧靜的棲居之地,心靈也有了停泊的港灣,生活之舟,終于不用在風浪里顛簸,故而一有閑暇,我便和老廖徜徉在公園里。
醉白池公園是一座有著九百多年歷史,至今仍保有堂、軒、亭、舫、榭等明清建筑的江南園林。院內(nèi)古木蔥蘢,亭臺錯落,回廊曲徑,古色古香。
早上,園子里晨練的人很多。跑步的、做操的、打羽毛球的、跳舞的、練太極的、抖空竹的……本來閑適,寧靜的園子一下子就熱鬧起來了。
一進園子,路兩旁的麥冬郁郁青青,泛起片片綠意。高大挺拔的杉樹摩挲著天空,蒼翠欲滴。三月里,桃花漬香,杜鵑流紅,垂柳潤綠,迎春花垂著一串串花朵,五顏六色,競相開放。途經(jīng)湘真榭,見幾片零星的花瓣漂浮在河面之上。藍天碧樹映照其中,波光蕩漾。朝陽低吻著河面,春光悠悠然充滿了每一個角落??罩校恢话最^翁悠然盤旋。池子里,小徑上,假山旁,到處都是綠茸茸的,一派生機。云雀頻頻鳴鳥,聲音聽起來特別悠閑?;ā?、亭子,小橋流水、假山奇石無不盡情的沐浴在日光里,色彩明麗。不管走到哪,都能感受到勃勃生機。
暖風拂面,聞著花草的清香,傾聽悅耳的鳥叫蟲鳴,心境格外溫馨、寧靜。無論積郁在心底的沉悶,還是盤桓在心頭的愁云,全都逃得無影無蹤。
玉蘭,杜鵑早已開過,四月,是牡丹的花期。天公作美,昨夜風狂雨驟,今晨終于雨住風歇。
牡丹園里,這一枝,那一枝,各種各樣的紅、綠、黃、粉、白。似火、似翠、似金、似霞、似玉,駐足貪看多時。柱頰山房前的一株百年牡丹,更是雍容華貴、國色天香。早起時的困倦和慵懶,已不復存在。內(nèi)心倏然充盈著喜悅,對未來的美好期待瞬間漲潮。
五月的上海,時值初夏,微風拂面,陽光透過樹葉打在路邊的花草上,光影斑駁,很容易讓人產(chǎn)生遐想。連生活都像沐浴在陽光里,浮綠泛金,欣欣向榮。
生活是種習慣,一旦形成了,很難改變。所以大多時候,我們牽著手,從公園正門進去。通過植物介紹牌,我們了解了植物的名稱、特點,感嘆那份綠意帶給我們的福祉。有時,我們會拿植物作題,來次輕松的測試——松樹的葉子是圓的,像針;柏樹的葉子是扁的,像鱗片;榆樹和雀梅的葉子都是橢圓形的,區(qū)別在于一個光滑,一個邊緣有鋸齒;銀杏樹葉像一把小扇子。每熟知或牢記一種花草的名字,我們就興奮不已,不經(jīng)意間將單純的行走,糅合進了幾許樂趣。
大草坪周圍簡直是花的海洋,彌天滿地。紫色的薰衣草,葉子層層疊疊、排列有序瓜葉菊,全身韭菜味濃郁的紫嬌花,像一只只倒掛金鐘的吊鐘花,百花競放,爭奇斗艷。真是“亂花漸欲迷人眼”,面對滿庭的鮮花簡直不知所措。每次入園,都要老廖幾次提醒,才戀戀不舍地起身。仿佛生活里只剩下這令人賞心悅目的美景。
在植物淡然、自信、毫無修飾的天然麗質(zhì)面前,人類再多的裝扮、雕琢都黯然失色。頑強生長的力量,帶給我的溫暖和感動,像血液一樣,循環(huán)流轉。每日,和愛人一起欣賞到這些籍籍無名的小花,何嘗不是一種美,一種幸福。
誰說人間四月芳菲落盡。那滿園的璀璨與芬芳都開放在我的心里。讓我在每一個沉寂無聲的夜晚,雨后寥落的黃昏,在每一次備受打擊挫折的日子,都心生甜蜜和喜悅。
破甕儲書亭和輟耕亭中間有條林蔭道,兩旁是樹葉闊大的梧桐,濃蔭蔽日。右邊長廊上綴滿百年紫藤,蓬蓬簇簇,郁郁蔥蔥。茶坊掩映在香樟樹中,若隱若現(xiàn)。綠葉映著窗欞,碧影綽約,微微顫動。清涼的晨風,孕育著旭日的光芒。
石榴花初綻,籬笆旁的野薔薇,一簇簇吐著嫩芽,在柔嫩的陽光里微笑,有時,吹面不寒的微風拂拂而來。一只白蝴蝶,一只花蝴蝶,快活地飛著,蜜蜂忙忙碌碌,映著陽光翻舞。這樣美麗的日子,簡直是大自然的恩賜。
雪海堂入口處的竹林里,窸窸窣窣地響動,綠葉翠蔓,彌天蔽日,仿佛在和風竊竊私語。云雀在歡叫,黃鶯鳴囀。立于林間,清光融融,浸透天地,身體仿佛立于水中,青葉茂密,醉白草堂掩映在綠樹叢里。流水悠悠載影,叢林淡淡浸翠。草堂橫跨水池之上,正中掛有一塊“醉白池”匾額,屋檐前喬木參天,窗北翠竹一片,屋下碧波蕩漾,在此小憩十分幽雅。襯著碧空,青膚藍影,鮮潤如畫。對面的荷花池里,有一亭,因一半在水里,一半在水上,故被稱之為“半山半水半書窗”。
八月的桂花日夜流溢著甜香。香味濃郁,像奶油,也像蜂蜜,花蕾只有米粒那么大。淡淡的黃色花瓣,輕輕搖曳,誘人的幽香,一簇簇擁在一起,卑微而又含蓄,清芬襲人,濃香遠逸。我當然不能錯過這時入園。桂花的香氣有種魔力,聞到花香,總忍不住要深吸幾口氣,想把這獨特的幽香吸入肺腑,儲存起來。用力一呼一吸之間,悠悠一股清香頓時在胸間蕩漾,這一刻,只有馨香滿懷。
到了重陽,一簇簇,一叢叢菊花,競相開放,各有特色。秀麗淡雅,鮮艷奪目,昂首挺胸,姹紫嫣紅,流光溢彩,爭奇斗艷?;ò暌粚于s著一層,排隊似的向外涌去。一朵朵菊花像用象牙雕刻而成,晶瑩剔透,似假亦真。美得驚世駭俗的。
一如古人,在“東籬把酒黃昏后,有暗香盈袖”,在“開軒面場圃,把酒話桑麻”后,亦曾在明月照窗、竹爐湯沸之際,與三兩棋友在茶坊中相對而坐,看菊花在杯中沉沉浮浮,在水中緩緩舒展,細品菊花的悠悠清香。
我們在園子里待的時間愈來愈久,愈發(fā)迷戀,熟悉到了解園子的每一個角落。
樂天軒處一株近三百年的銀杏樹,初見,怦然心動,視為鐘情之人,日日記掛在心上。每逢秋天,一樹金黃。朔風乍起,落葉翩翩。一夜過后,滿庭燦爛。走在上面,猶如錦緞。
一片片銀杏葉由綠變黃,成為秋天里最絢麗的音符.我們喜歡一朵花,一棵樹,一片云彩,一座花園、一個城市,是因為帶給我們驚喜與震撼,快樂和感動。
遠離城市的浮躁,遠離塵世的紛擾。久久縈繞心間揮之不去的沉靜之美,陶醉其中想握住每一種幸福,感恩生命中每一份意外的饋贈。這種美好這份鼓舞會一直感染激勵我們,在余生一直產(chǎn)生效用。
踏雪尋梅是老廖的戲言,上海的冬天很難見到雪,冬天園子里人要少很多。一些零星的小花怏怏地開著,無精打采。在雪海堂院內(nèi)墻角,一株梅花掩映在并未完全脫落的葉子中,極其低調(diào),走近仰頭細看,滿樹的花蕾中有零星綻放,一股濃香瞬間撲鼻而來。
唐代著名僧人黃檗禪師在《上堂開示頌》里寫到:
塵勞迥脫事非常,緊把繩頭做一場。
不經(jīng)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
就算不被人賞識,也毫不在乎。身居角落,在惡劣的環(huán)境中,不懼嚴寒,傲然獨放,香氣遠布。迎霜斗雪,不屈不撓。凸顯出梅花的卓越精神和英雄本色。我想,這也是我們做人追求的境界吧。
以目前的年齡算起,我的人生被分成兩半。一半在故鄉(xiāng),一半在松江。故鄉(xiāng)是最初的地方,記載童年的美好,而松江是我成長的地方,記錄生活里的苦辣酸甜。故鄉(xiāng)縱容無法割舍,松江也已密不可分。
我時常對老廖感慨:“康熙年間,這里曾是著名畫家顧大申的私人別墅。明末著名書畫家、禮部尚書董其昌亦曾結識一批文人在此吟詩作賦。并繼承、發(fā)展古典園林建筑的藝術精華,利用松江江南水鄉(xiāng),秀麗風光的特色,建造了這座名揚江南的醉白池。而今,一年四季,我們閑庭信步,隨時可去光顧,看蝴蝶歡舞,聽夏蟬鳴叫,聞小鳥啼囀,這兒宛若我們的后花園,人生的況味,也都包容在這鳥語花香中了?!?/span>
親歷,是最佳的佐證;回眸,為更好的銘記。恭喜自己,選擇在詩畫般的松江定居,整天浸潤、感知在如潮涌動的幸福中……
作者簡介:洪麗,來自蕭紅故里的北方女子,愛好閱讀、旅行、寫作,常將思絮凝聚筆端,有散文發(fā)表于《蘇州日報》《昆山日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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