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 路
文 / 黃祉嫣
刺骨的風呼嘯著，路邊光禿禿的樹枝互相拍打著。天色還早，人影稀疏。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要冷許多。我哈了口氣，搓了搓手想要制造點溫暖。我疾步跑向不遠的站牌，那是一處難得的避風港。風調(diào)皮地鉆進衣領(lǐng)兒，不禁打了個寒顫。我靠住了站牌，抱緊了書包，長舒了一口氣，四處張望著，想要看到公交車的影子，無果。眼角突然瞥見了破爛的衣角，“咦，好像是個人在那兒?！?/span>
眼前是一個男人。我走近點兒，男人的輪廓清晰起來。他衣著襤褸，僅用一件單薄的洗褪了色的外套裹住。蓬亂的頭發(fā)，似是許久沒打理了，雜亂地搭著，蓋住了他的眼。他的左手邊好像靠著一個吉他包，一把塑料椅子，椅子上放著一個碗，里面空空的。是個街頭藝人，我猜想著。
他似是睡著了。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心底升起一股憐憫之情。給乞者以幫助，是母親從小就引導我養(yǎng)成的習慣。我掏了掏口袋，還有十幾塊零錢，便一股腦地放進了碗里，只留下一個5角的硬幣。許是碗里硬幣的碰撞聲驚擾了他，我快收回手時，他突然扯住了我的衣袖，“謝謝，可是這錢我不能白要，或者我給你彈一曲吧?！彼粏〉穆曇魢樍宋乙幌拢f著便要起身，那樣子實在艱難。只見他兩只手扶著樹，慢慢靠著樹站了起來，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左褲管空蕩蕩的。我想上前攙扶一下，又怕傷了他的自尊。心想：真是個倔強的人。見拐彎處有了公交車的影子，我忙勸說道：“不用了，我該走了，快坐著吧?！币姶?，他只好作罷，又道了一聲謝謝。
公交車離我還有將近30m遠，我摸了摸書包，想要將公交車卡拿出來，摸索了半天也沒找到，突然想起來臨走前將鑰匙放在了桌上忘了拿，而公交車卡還串在上面。我頓有點欲哭無淚，又掏了掏口袋想起剛剛把錢都給那個叔叔了?？粗掷飪H剩的5角硬幣，我懊惱地拍了拍頭。旁邊又來了一個老奶奶，手里拿著菜籃，好像是要去買菜。我想是救星似的看著她，“奶奶，我忘了帶錢，能不能借我一元錢？”那奶奶瞥了我一眼，又扭過頭，嘴里嘟噥著：“現(xiàn)在的孩子還想著坑我這個老太太來了……”
我有點生氣，低著腦袋離那個奶奶遠了點，不想聽見她的嘮叨。我看著近在眼前的公交車，又望望那個叔叔，我又糾結(jié)地低下頭，繞著手指，手里的5角硬幣都已被我搓燙了。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抬頭，發(fā)現(xiàn)是那個叔叔?！澳萌グ伞！彼麑⑽覄倓偨o他的錢遞過來，他半個身子靠著站牌，一條腿支撐著有些吃力，手都微微有些顫抖。我有點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感動?！斑€上不上車了？”是公交車司機不耐煩的催促聲。眼睛微酸，我抽了一張一元的紙幣，哽咽地說了聲謝謝，然后快速的跑上公交。
回頭望去，是他單腳跳到吉他邊的情景。風從窗戶的縫隙里鉆進來，卻不覺得寒冷，一陣陣感動從心底涌來。在我的眼里，他不是一個尋常的乞者，而是一個有尊嚴有人情的藝人。陌路相逢，一元錢的善意，循環(huán)流動起來的溫暖，卻足以融化整個冬天。
推薦語：
這是一篇記敘文，或是散文，但我覺得完全可以當作一篇小說來讀。從寫作的技巧看，這篇文章有很多值得點贊的亮點，或者說諸多符合小說特點的地方。環(huán)境描寫開篇。朔風、枯枝、人影、寒顫，交代人物出場的環(huán)境背景。外貌描寫出場。襤褸、蓬亂、雜亂、蓋住、空空，突出人物的境遇；吉他，暗示人物的特殊身份。初次沖突見人性。我在同情心的習慣的趨使下，付出了我所有的錢；硬幣碰撞的聲響驚醒他，“不能白要”“彈一曲”，直白、坦誠的語言，表現(xiàn)了人物的性格：面子和尊嚴。動作描寫再次提示人物的悲涼命運，我的善意與他的尊嚴的沖突中，人性得到了第一次最真實最樸實的顯露。側(cè)面烘托非閑筆。借錢是情非得已，老奶奶的話赤裸裸，世象現(xiàn)實就在這一細節(jié)中，烘托了現(xiàn)象社會并不缺少善意和溫暖。劇情反轉(zhuǎn)現(xiàn)高潮。殘疾藝人的還錢之舉，在解除我的燃眉之急時，社會底層弱勢群體的真實與善良，顯得格外高大和亮眼。這個物欲橫流的世界，讓我們見多了薄涼和虛偽，但也從來不缺少真誠和善良。結(jié)尾畫龍點睛。正如小作者所說，陌路相逢，人生偶遇，一元錢流動循環(huán)的善意和溫暖，足以溫暖整個冬天。
（作者系松滋市實驗初中九3班學生，推薦點評黃華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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