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蓮，女，1968年6月1日生，高中畢業(yè)，進(jìn)麻紡一布機做車工后做統(tǒng)計，后在其他企業(yè)做過會計，現(xiàn)與同學(xué)一起在萬達(dá)對面經(jīng)營一家小茶樓。在《中國化工報》《東楚晚報》等報刊發(fā)過作品。
我那神秘的外婆
李月蓮
很多年沒有去過舅舅家，一年一度的年節(jié)又來了，我替母親去了一趟她娘家送年節(jié)。沒有任何聯(lián)系，我就直接去了，我說出舅舅的名字，村人幫我找到了大舅。大舅看見我，竟然還知道我的名字，這讓我多少有點驚訝，也讓我內(nèi)心感到滿足，人都是希望別人記住自己的。大舅生于1939年，今年76歲了，看上去只有六十多點，精神很好，思維敏捷，他的模樣越來越像外婆。他和舅母一起住在一個有庭院的房子，庭院很寬敞，院內(nèi)種了一些青菜，還有一棵桔子樹，樹上還有未摘完的桔子，綠黃相間，煞是好看。舅母去旁邊的村子看戲去了，舅舅談到舅母依然是一臉的知足的笑，看得出舅舅的日子過得是很幸福的。舅母與舅舅是再婚的，再婚現(xiàn)在不算什么，可在當(dāng)時卻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時至今日，我還是佩服舅母離婚再婚的勇氣，他們好在第一次婚姻都沒有孩子，因此也少了一些障礙，舅舅和舅母生了兩男三女。兒女都很爭氣，沒讓他們操多少心，經(jīng)濟上都是搶著孝敬舅舅和舅母。舅舅很高興地邀我去他的書房參觀，他的毛筆字寫得很好，四周都掛滿了他的字畫，有的鑲在鏡框里，不看印章，真不知道是眼前的舅舅寫的，和舅舅比起來，母親過得還是辛苦，這讓我很慚愧。我是十幾歲的時候來過這里，以后一直沒有走動，我向舅舅提議，想去看看老房子，不知道還在不，舅舅說還在。我一路在搜尋腦海里的記憶，我那次來是因為外婆去世了，那次我的膝蓋因為跪的時間太長都破皮了，后來回去爛了好長時間才好的，我的記憶也因此深刻。
在一個四周都洋溢著濃郁現(xiàn)代氣息的包圍圈中，有一幢兩間平房的土磚屋，旁邊還有兩間房的空地。這就是舅舅的老房子，我在想當(dāng)年我是從哪條路走過來的，我記不清了，舅舅給我指了我當(dāng)年來的路。門旁邊的毛主度語錄“政治工作是一切經(jīng)濟工作的生命線”，這是那種劃時代的語言。我問舅舅這個房子哪年建的，舅舅說1964年建的，距離“文化大革命”只有一年多時間。那語錄就是暴風(fēng)雨的前奏。
我對這里所有的記憶都是緣于一個小腳女人——我的外婆。外婆是在我讀初中二年級的時候才去世的，外婆一生吃齋，連豬油一點都不能沾，每次她來我家，母親要反復(fù)洗鍋才能夠做飯給她吃，有時外婆飯后嘔吐，母親就責(zé)怪自己鍋沒洗干凈。那時我就認(rèn)為外婆很神秘，她怎么就知道我們吃了豬油呢？外婆雖然不能吃魚肉，但吃得還是很好的，木耳、香菇、金針菜、豆腐，母親總是變著法子做給她吃，我家從來不缺香菇、木耳，但平時我們都不能吃，外婆每年要來住一兩個月，父親就提前準(zhǔn)備好。外婆到死都沒有叫清楚我的名字，她每次都喊我“麥蓮”，有一次我還特意給她說了，我不叫“麥蓮”，可她依然如故，現(xiàn)在我想也許我的那個字是她避諱的，她是有意才這么叫的吧。
外婆是很心疼我的，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與她結(jié)緣，她會當(dāng)著很多人的面夸我，我其實長得不好看，可外婆認(rèn)為我好看，她會說我眉毛長得好，皮膚白，還說我肯定上妝，說化妝好看。我并不是她的親外孫女，可她卻格外照顧我，她怕母親不心疼我，還囑咐她：讓她把我放在心上，說如果母親不心疼我，就再也沒人疼我了，這是事后母親與我講的，可惜我那時還是不懂事，枉費了外婆的一番心意，甚至對不住她。外婆出殯的那天，我和我的表姐弟都一直跪在地上，大人都是穿著長長的白袍圍著一個紙做的外婆轉(zhuǎn)圈，我在磕頭的間隙猛然看見父親穿著白色孝袍，面無表情的轉(zhuǎn)圈的樣子突然笑了，而且笑出聲了，多少年后我一直為那一聲笑耿耿耿于懷?，F(xiàn)在才知道，人對人的感情并不是以笑和哭來衡量的，現(xiàn)在就有很多人請人哭喪。那天我雖然笑了，但外婆一直活在我心中。
母親不識字，而外婆卻是識字的，雖然不多，外婆的娘家是一個沒落的地主，后來敗了，所以嫁給了中農(nóng)的外公。這也是那個時代的婚姻特色。
有一次母親送外婆回家，經(jīng)過村口的一座山時，外婆隨手指了一個方向，說以后她走了就葬在那里，母親當(dāng)時也沒在意，只是順著外婆指的方向看了一下那個地方。后來外婆在彌留之際，與兩個舅舅講了，說葬在哪里他們的姐姐知道。這下可把母親急壞了，她并沒有在意外婆說的話，她只能憑印象帶著兩個舅舅去那座山找，最后母親確定了地方，外婆終于如愿。
外婆確實很神，自從她過世后，兩個舅舅迅速發(fā)跡，村里人都說外婆葬在好地方了，然而外婆是根據(jù)什么來判斷那個地方呢？
我那神秘的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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