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英，湖北省作協(xié)會員，現(xiàn)供職于某機(jī)關(guān)。
我的祖父祖母
2020年庚子年，極是不平凡。冠狀病毒折騰了我們2個多月。只到3月下旬，才逐漸地恢復(fù)了生活常態(tài)。 已逾五旬的我，在上班防疫期間，亦或惶恐，亦或淡定，交織著每日公布的病情數(shù)據(jù)起伏著自己的心情。 這期間，只有一件讓我悅耳悅心的事情，就是孫女小糯米在八個半月時會叫我奶奶了。每天笑呵呵地把“奶奶”當(dāng)歌唱。這是我聽過的最動聽最清澈最純粹的童歌。 終于是有了兩個多月來的第一個休息日。當(dāng)我起床洗漱時，樓下的小糯米又開始奶聲奶氣地唱著“奶奶，奶奶”。我的心頓時被融化了。 心底就想起了我的奶奶。我從媳婦婕丫頭那里接過小糯米時，無厘頭地對婕丫頭說：“我想寫寫我的祖父祖母”。 祖父天生駝背。無論春夏秋冬都戴著一頂草帽，帽沿邊有一圈黑邊。小時候我特別好奇他為什么總是戴著帽子，也總是聽見街坊鄰居背后說祖父是什么“四類分子”，戴著“四類分子”的帽子。我就以為祖父是因為這個總是戴著草帽。心里也總是希望祖父有一天不戴著帽子了。后來又聽大人們說，祖父平反了，摘了帽子。但是他依舊是每日戴著那個鑲著黑邊的草帽。 祖父是個手藝人，頭腦十分靈活。有一手打鐵的好手藝。當(dāng)改革開放的春風(fēng)吹拂大地時，他主動找生產(chǎn)大隊承包了打鐵的工作。提出向生產(chǎn)大隊每月上交經(jīng)費。然后多勞多得，自負(fù)盈虧。他還把手頭上的錢帶頭入股村級企業(yè)，每年分紅，收益十分可觀。記得我當(dāng)時在讀初中時，但凡電視里新聞聯(lián)播播出萬元戶的事例時，祖父總是悄悄地對我說，你爺爺我早是萬元戶了。 家族里都認(rèn)為祖父是典型的重男輕女的男權(quán)者。但在他眾多的孫輩中，和他能知心談得來的其實應(yīng)該是我了。我也是他最后十幾年間每天跟他朝夕相處的孫輩。他會跟我講孫中山，講毛主席；講日本侵略時的情況，講解放戰(zhàn)爭，講大躍進(jìn)時代，講改革開放的政策；講他是如何乘著改革開放的東風(fēng)讓錢生錢；講他有多少錢，給了誰多少錢，把他的記賬本給我看。但是他從來都不講他是怎么成了“四類分子”的事情。后來，他又把這些講給我的兒子小牛哥聽。我的先生呆哥老劉總是跟我說，他要把祖父跟他講的這些記錄下來。遺憾的是呆哥老劉至今還是沒有動筆。 也都說祖父男權(quán)思想很嚴(yán)重。不準(zhǔn)幾個姑姑穿裙子，不準(zhǔn)女孩子拋頭露面。他回到家里，就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在祖母癱瘓在床的十幾年間，祖父承擔(dān)起了照顧祖母的所有的事務(wù)。把祖母照顧得無微不至，感覺祖母就是被寵慣了的老小孩。這也是我一看到“相濡以沫”這個詞，就會想到祖父祖母的緣故。 祖母身材高挑，皮膚皙白，長得真是好看?？偸歉筛蓛魞舻拇虬?，梳著的發(fā)髻一絲不茍。幾個姑姑長得像極了祖母。遺憾的是我沒有遺傳到這方面的基因。我的父上說我長得像祖父。祖母之所以嫁給了祖父，是因為她的弟弟是國民黨的軍官，家庭成分不好。街坊鄰居們都說祖母是一朵鮮花插錯了地方。 在我的印象中，祖母就沒有發(fā)過脾氣。她柔情似水，就是一個大家庭里的潤滑劑。為家里的人默默付出，個個家人都牽掛于心。街坊鄰居們家里的紅白喜事，都喜歡請祖母去幫忙。認(rèn)為祖母孝老敬親，賢惠通達(dá)，兒女雙全，是個有福之人。祖母在食堂做事，做的清湯遠(yuǎn)近聞名，還在飲食比賽中得過獎。又加上人長的好看。被稱做“清湯西施”。 在她的孫輩中，我的體質(zhì)較弱。那時家里的條件不好，當(dāng)我放假被父母送回老家時，祖母悄悄地讓我每天上午十點鐘，避開幾個姐弟，祖母給我沖一碗雞蛋花，讓我在廚房里喝下，補身體。直到現(xiàn)在，我一喝雞蛋花，就感覺那是祖母的味道。我腦海里的祖母定格在送我到村口，槐花樹下漸漸模糊的身影。 祖母的一生很平淡，平淡如水；她的一生很平靜，坦然并接受生活的波折；她的一生不識文字，但是留下了口口相傳，輩輩傳承的無字書。 我總是在我的母上那里可以找到我祖母的影子。我的媳婦婕丫頭的性情也像極了我的祖母。恍惚間，感覺婕丫頭和我是幾世的親人。孫女小糯米依舊每天把“奶奶”當(dāng)歌唱，我的心在童聲中一次一次地被融化……
[詩潮·黃石大冶詩群小輯]陸英的詩《父親沒收了我的眼淚》（外一首）
[黃石詩壇]陸英的詩《一段揭開就隱隱作痛的傷痕》（外一首）
《新東西》編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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