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們曾講過一部分椅子的發(fā)展歷史,本期河圖,我們就接著之前的歷史,繼續(xù)看椅子吧。
因為帶有四腿,胡床和椅子容易把席子蹭壞,于是干脆就直接放在地板上,從此中國居室之內(nèi)再無“一席之地”。另外就是原先的矮式家具用著都顯別扭,于是統(tǒng)統(tǒng)拔高一級,低矮的書案、憑幾被長腿的晚輩所取代,甚至連窗戶高度也隨之抬升。但胡床不能倚靠,椅子又不便折疊,最好是將兩者的優(yōu)點結(jié)合起來,打造一種新式家具,在此背景下就誕生了全新的家具——交椅。
結(jié)合了胡床的方便折疊和普通椅子的舒適靠背,古人對交椅非常享受。
關(guān)于交椅問世的準確年代沒有太權(quán)威的定論,一般認為是在中唐時期,到了宋代廣為流行,最初的名字叫逍遙座。從具體造型來看,分為兩種,一種是在胡床的基礎(chǔ)上增加了弧形木條以供倚靠,除了座面和交叉的支腿可折疊,椅背部分無法彎折,稱之為栲栳樣;另一種采用后傾平面靠背,交叉的椅腿、扶手都設(shè)關(guān)節(jié),折疊起來占用空間大為縮小,這就是后世躺椅的前身。
這種可以向后仰的交椅,和今天的躺椅幾乎沒區(qū)別,但知道為何扶手加長嗎?
弧形枕腦的交椅還孽生出一個分支,就是在木條中央加上一個荷葉托首,以增加頭部的舒適度,這類改善了人體工學(xué)的交椅又被叫做太師樣,也叫做太師椅。這個名字的由來和宰相秦檜有關(guān),據(jù)說他坐在椅子上向后仰時,頭巾滑落在地,京城官員吳淵為了討好秦檜,特制了四十套荷葉托首送去,讓領(lǐng)導(dǎo)同志休息時不至于失儀。另一個說法時代相近但主人公換成了臨安知府梁汝嘉,世人鄙薄秦檜,寧愿相信第二個,不過梁官位太低,似乎不至于衍生出太師椅的稱呼。
貴人出行,有專人替他扛著交椅。
行軍打仗、出游狩獵攜帶交椅比較方便,故此也被稱為行椅或獵椅,所謂的方便是對享受者而言,反正一路上都是家中的仆役背在肩上。交椅比胡床(小馬扎)要氣派得多,能有如此出游排場的非富即貴,故而慢慢地成為了權(quán)力和地位的象征。組建任何一個團體,誰坐第一把交椅是至關(guān)重要的問題,《水滸傳》中就出現(xiàn)了許多不同的交椅:金交椅、銀交椅、一字交椅、虎皮交椅、犀皮交椅,可見當時的交椅也已名目繁多,趨向奢華了。
博物館中的明代交椅,可見仍采用棕繃為座面。
雖然在大庭廣眾為尊者擺開交椅是一種必要的禮節(jié),但在家中宴請賓客,未必非得如此。交椅帶有關(guān)節(jié),穩(wěn)定性終究不太可靠,肥佬蘇東坡就一時得意坐壞過交椅。日常起居還是固定式的椅子居多,除了不能折疊外,主體部分和交椅區(qū)別不大,一種是和栲栳樣/太師樣類似的圈椅,另一種是前文中提到的扶手椅。圈椅需要坐者肘部岔開,更多用于尊貴人物,扶手椅手臂位置稍低些,顯得姿態(tài)謙和,但舒適度反而更高。
晚唐五代風(fēng)格的兩種圈椅,靠背部分和座面部分相對獨立。
如果進一步表示矜莊之態(tài),就應(yīng)該取消扶手,宋代常見的叫做一統(tǒng)碑,椅背中間是一塊木板。另外還有一種常見的靠背椅,中間帶有橫檔木框,上端和后腦枕骨大致齊平,主要分為直搭腦和曲搭腦兩類。直搭腦顧名思義就是頭部所枕為直條木,兩宋時期非常流行,《十詠圖》、《女孝經(jīng)圖》等宋畫中頻頻出現(xiàn)。關(guān)于曲搭腦靠背椅,歷代文獻和畫作中描繪甚多,恕不一一列舉,而實物留存則以同時代遼金墓中陪葬為主。遼代這類椅子往往用料比較粗碩,以張文藻墓中木椅為例,座面框架各自出頭以起到加固作用。
杏園雅集圖中官僚所坐的顯然就是不帶扶手的曲搭腦靠背椅。
宋代名臣劉安世為人持重,家里有客來訪,經(jīng)常幾個時辰不和客人說話,就這么坐一整天,客人實在受不了,起身告辭,劉卻一再挽留不讓走。有人感到不解,劉安世說:長時間正襟危坐,身子還挺得筆直,連個哈欠都不打(人能終日矜莊危坐而不欠伸欹側(cè)者),百人中一個都挑不出來,能做到的一定將來會大富大貴!用這種方式來考驗和觀察一個人是否有前途,或許有失偏頗,但能坐得住的人至少沉得住氣,耐得住寂寞,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優(yōu)勢。
君權(quán)發(fā)展到極致,臣下在皇帝面前只有跪拜的義務(wù),連站立的資格都被美化為“平身”。
也恰恰是在厚待文臣的宋代,椅子體現(xiàn)出來的尊卑主次最為清晰嚴苛——開國太祖心理上無法承受大臣們與他坐而論道,在某次朝會時,趁著群臣走近御案提交奏疏之際,悄悄給宦官使眼色,以極快的速度撤去了群臣的座椅。而與之相對應(yīng)的則是皇帝自身體位的日顯尊厚,最初就是較為簡單寬敞的一個坐榻,稱之為龍床或御床,隨著高式家具的興起,正殿的御床逐漸向椅子的式樣靠攏,被冠以更加奢華的名字——寶座。
從宋代開始,皇帝標準像都是這種穩(wěn)坐龍床的姿勢。
需要指出的是寶座(俗稱龍椅)和后宮的床榻不同,以奢華氣派為第一,并不考慮舒適性,坐累了躺下打個盹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宋太祖堅持要平定江南,理由是“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酣睡”,這里的臥榻顯然就和大殿之上的龍椅不是一回事,意思是李煜只是影響他休息的小角色,還不足以成為政治上的對手。為了體現(xiàn)皇帝的身份,寶座的座面比一般的座椅寬了許多,椅背通常為屏風(fēng)狀,表面還會敷設(shè)錦緞軟墊。
全中國最奢華的椅子——故宮太和殿金漆蟠龍寶座。
金鑾殿上龍椅有著無上威嚴,雍正皇帝即位之初,某次偶然發(fā)現(xiàn)打掃衛(wèi)生的小太監(jiān)拿著笤帚,竟然從龍椅面前“昂然直走”,雍正心中非常不爽,立即下旨:凡有寶座處,必須心存恭敬地快步穿過。清代覆亡后袁世凱搞復(fù)辟,將嘉靖時期流傳下來的寶座撤去,換成了西洋式的高背椅,椅背上搞了一個白緞國徽。不久袁氏在一片討伐聲中下臺,那把西洋寶座上的國徽破裂開來現(xiàn)了原形:原來里面填充的是稻芯,真可謂“草草了事”了。
溫故知新:本期重點為交椅-椅子發(fā)展簡史,一圖對比看清。
欄目策劃:彥稠;圖文編輯:舊拾
河圖洛書 · 20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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