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來在家里整理書柜,發(fā)現(xiàn)書架后面有一把蒲扇,我把它拿出來,滿是灰塵。
我用舊毛巾擦去灰塵,輕輕的扇了一下,感覺非常清涼。
這把蒲扇好像外婆用過的,也許是母親來我家時帶過來的,不知道啥時候掉落在書架后面的。
蒲扇輕搖,微風習習,不由得想起了我親愛的外婆。
外婆是外公娶的第二任老婆,也就是我母親的繼母,并不是我的親外婆。
外婆家是常州市新安鎮(zhèn)的一個小村莊,我家是江陰市南閘鎮(zhèn)的一個小山村。
我家和外婆家是常州市和江陰市的交界地帶,有七八里路程,走路也就一個小時。
我出生時,外婆已經(jīng)做了外公的續(xù)妻,盡管她和外公又生育了舅舅和小姨,但是外婆待我和親外孫一樣。
我從三歲起就跟著外婆生活,一直到上學讀書才被爸媽接回家去。
上學以后每到暑假,我就迫不及待拿上暑假作業(yè),騎上自行車飛快地往外婆家趕。
小時候的夏天永遠陽光燦爛,外婆陪在我身邊的時候手里總是拿著蒲扇,一來可以消暑,一來可以驅(qū)蟲。
外婆在屋邊的空地上種了不少菜,我記憶中那片菜地好像一直都綠油油的。
外婆每天早上去田間摘菜,挎只竹籃子,籃子里放一把蒲扇。
小小的我跟在外婆身后,學著外婆的樣子,也挎一個趕集特意買來的小竹籃,抱著小花貓。
到了田間,我和花貓一起在藤蔓之間跑來跑去,捉蝴蝶、撲蜻蜓。
偶爾還會把沒長成的小瓜果摘下來,非要跟外婆說我人小,只能吃下這些小小的瓜果,逗得外婆哈哈大笑。
外婆一邊摘菜,一邊時不時拿著蒲扇給我趕趕藤蔓雜草間的小蟲子。
回家的時候太陽毒辣起來,外婆手里的蒲扇又變成了我的小遮陽傘,一片小小的陰涼跟著我一直走到家。
離外婆家百米遠的地方就是寬寬的運河,運河邊上筑著高高的堤壩,一到夏天就長滿了鮮綠的草,茂盛、燦爛。
孩子們最喜歡的活動是在壩頂順著草坡滾下來。
幾圈滾下來小臉早曬得紅通通的,衣服染上了草汁、扎上了枯枝椏,小胳膊小腿更是被草叢里的小蟲子咬得全是小紅疙瘩。
回到家,外婆很生氣似的順手拿起蒲扇佯裝打我的小屁股,我也佯裝疼得哇哇哭。
外婆心疼了,說不哭不哭,隨后拿出花露水給我涂上,然后拿起蒲扇輕輕一扇,瘙癢難忍的感覺頓時變成了絲絲的涼意。
處理完畢,外婆拿出早已在井水里浸涼的西瓜切開給我吃。
一邊給我扇風,一邊笑瞇瞇地看著我說多吃點,你看你的臉紅得到晚上都消不掉。
小孩子總是貪玩調(diào)皮的,雖然經(jīng)常都有外婆的大蒲扇等著打屁股,但是一點也不疼。
我總是賴著和外婆一起睡。一張大大的老式木床,三邊有雕花圍欄、很漂亮。
有一天晚上,我玩得累得不得了,躺下很快就睡著了。
那時候外婆家里還沒有通電,后半夜被熱醒了,我迷迷糊糊,只知道不停叫外婆。
外婆一邊拿起枕邊的蒲扇給我扇風,一邊輕輕拍著我哄我入睡。
等我早上醒來,看到外婆側(cè)臥在我旁邊,半睡半醒的樣子,一只手還在給我扇著扇子,自己的額頭上卻有著細細的汗珠。
原來外婆為了讓我睡得安穩(wěn),就這樣舉著蒲扇給我扇了大半個晚上。
這一幕我一直記在心頭,想起來,就禁不住濕潤雙眼。
爸媽把我接走回城上學的時候,外婆把我送到了村口,望著她那瘦小的身影,曾經(jīng)她搖著蒲扇和我一起快樂度過的一個個夏夜場景浮現(xiàn)在眼前,風兒拂過,掠起一絲涼意。
隨著我年級增長課業(yè)負擔加重,去外婆家的時間就越來越少了。
很快我上高中就開始住宿,那年高考落榜后,我接班來到了中原鐵路小站,只有到了春節(jié)才能回老家探親一次。
后來就只有到了過年才去外婆家看望她老人家,每次也是行色匆匆。
再接下來一路工作生活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外婆家就更是極少回去。
而夏天有了空調(diào),外婆的蒲扇在我的生活中一去不復返了。
時間總是無情的,外婆故去后,外婆家的老房子也在時代的變革中拆遷了。
多年后故地重游,我也只能憑借門后的小河,河邊的石階和一棵多年的老樹,依稀辨別出大概的位置。
我久久地佇立,手中這把外婆用舊了的蒲扇,將我?guī)Щ亓四窃?jīng)快樂而美好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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