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彭榮輝)
老屋門前有一個池塘,三十步見方。原先是一塊水田,荒廢之后,一個初春時節(jié),爺爺一次集市上帶回幾根藕節(jié)種下去,不久荷葉長出來,再一片一片伸展開去,水田便變成了荷塘。
當然,這期間父親還做了不少的工作。挖方,再種,灌溉,如此循環(huán),一年又一年。直到最后,父親還買些魚苗放進去。應該是相得益彰的緣故,總之,該是第二年開始,荷葉一根一根亭亭玉立,你挨著我,我挨著你,長得郁郁蔥蔥,鋪天蓋地,差不多可以陰蓋住整個小池塘。至于那些魚兒,不論大小,荷葉下面往來穿梭,很容易讓人情不自禁就詩意盎然,浮想連翩。
只是,最高興的,還是哥哥、妹妹和我。春末夏初,荷葉長成氣候,一把一把儼然小傘。于是,兄妹仨兒你掐一片,我掐一片,顯得肆無忌憚。爺爺奶奶不說,爸爸媽媽不管。都是自個兒家種的東西,難得孩子們有興趣,他們只是樂呵呵看著瞧著。當把戲瞧呢。的確有把戲。夏天烈日當頭照,荷葉傘可以遮陽;偶爾暴雨傾盆,荷葉傘可以擋雨。即便沒有太陽,也沒有暴雨,截去荷梗,再齊頂端約十厘米處擰去一截,余下往脖子上一套。呵,一件綠披風就出來。而那截去的一端,倒過來往頭上一扣,又是一頂極標準的瓜皮帽。
看似不能吃,也不能喝,但瞧瞧卻是幸福,卻是快樂。有時候,興致來時,還要再用荷葉做個圍裙。這下可好,全身上下,便全是荷葉。荷葉的帽子,荷葉的披風,還有荷葉的圍裙。若是哪個叢林里突然沖出來,不嚇人一跳才怪。哥哥幫弟弟做,弟弟再幫妹妹做。一來二去,便全都會了。會做了,便由著性子,隨時隨地去游戲,去玩耍。如果這樣還不過癮,再往荷塘里掰根荷梗,長長的,去除表面的硬刺,然后握在手里,茂騰騰那兒一立。那叫威風!
荷花也是可以隨便摘的。雖然只是一片池塘,但荷花也有紅白之分。摘哪一朵,不摘哪一朵,全憑了自己喜歡。岸邊能夠得著的,找根竹竿或是棍子,對著荷梗猛地橫向一擊,荷花穩(wěn)穩(wěn)落水。岸邊夠不著的,索性卷起褲腳,然后深一腳淺一腳就徑直趟了水走近去摘。因為養(yǎng)魚,水也挺深。不過,最深不過腹部。畢竟荷塘之外,皆是烈日炎炎。弄臟了身子,弄臟了手腳,剛好借口去河里邊洗個身子,游個泳,再好不過。
荷花摘了來,其實并無大用。充其量找個瓶子裝點水,然后往里間一插,以作室內(nèi)裝飾。還真別說,放得久了,那股淡淡的馨香四處彌漫,身處其間,不免陶醉而神清氣爽。要不然,就一瓣一瓣剝了,直到嫩黃的花蕊。如果花蕊也不放過,一絲一絲剝離,最后則看到一個嬌小玲瓏的綠蓮蓬。
其實,真正可以食用的蓮蓬則要等到六月中旬甚至下旬。然而,奇怪的是,兄妹們對于蓮蓬的喜好,顯然遠不及荷葉與荷花。以至如采摘荷花一般,把大大小小的蓮蓬采摘到手,通常是你送一個,我送一個,家里老小人人手里邊都有一個了,突然想起自己還不曾吃。但即便如此,也只是笑笑,然后風一般就駛出去。荷塘里還有青蛙,還有蝌蚪,還有游魚,都來不及一一伺候呢。
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不過如此。及至今日,此情猶不能罷。不要說時值六月,但凡看到“荷花”,事實上平素只要耳邊聽得“荷”之類的字眼,那兒時的荷塘便又近在眼前,如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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