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方良
“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濕桂花。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在誰家?”(唐.王建)依據(jù)中國古代歷法,八月是秋季的第二個月,即仲秋。而十五日又在仲秋之中,故八月十五有“中秋”之稱。中秋之夜,月圓如璧。中唐文人歐陽詹在【長安玩月詩序】中寫道:“八月于秋,季始孟終;十五于夜,又月之中?;斓?,則寒暑均;取于月數(shù),則蟾兔圓。”雖然唐時中秋尚未進(jìn)入歲時節(jié)日體系,但普天之下皆不辜負(fù)良辰月景,自皇家至黎民形成了中秋賞月,玩月的風(fēng)俗。王仁裕【開元天寶遺事】中記有唐玄宗八月十五日夜與貴妃太液池憑欄望月的故事,結(jié)果玄宗因觀賞得不夠盡興,遂命左右人等在太液池的西岸另建百尺高臺以待來年中秋賞個痛快,最終因安史之亂爆發(fā)未能如愿。文士,百姓望月,自然沒有如此排場。人們或庭中話月,或登高賦月,或于寺院道觀祈月,留下了大量吟詠中秋月的詩篇。如白居易【八月十五夜湓亭望月】:“昔年八月十五夜,曲江池畔杏園邊。今年八月十五夜,湓浦沙頭水館前。西北望鄉(xiāng)何處是,東南見月幾回圓。臨風(fēng)一嘆無人會,今夜清光似往年?!睆埦琵g【望月懷遠(yuǎn)】:“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辈粌H如此,據(jù)傳唐代著名歌舞【霓裳羽衣曲】也與中秋賞月的習(xí)俗有關(guān)。據(jù)【太平廣記】記載:“開元中,中秋望夜,時玄宗于宮中玩月。公遠(yuǎn)(即唐代道士羅公遠(yuǎn))奏曰:'陛下莫要至月中看否?!巳≈粽?,向空擲去,化為大橋,其色如銀,請玄宗用登。約行數(shù)十里,精光奪目,寒色侵人,遂至大城闕。公遠(yuǎn)曰:'此月宮也。’見仙女?dāng)?shù)百,皆素練寬衣,舞于廣庭。玄宗問曰:'此何曲也?’曰:'霓裳羽衣也?!诿苡浧渎曊{(diào),遂回,卻顧其橋,隨步而滅。且召伶官,依其聲調(diào)作【霓裳羽衣曲】。”“玉顆珊珊下月輪,殿前拾得露華新。至今不會天中事,應(yīng)是嫦娥擲與人。”(唐.皮日休)八月桂花香,中秋賞桂正當(dāng)時。【山海經(jīng).南山經(jīng)】里記述了這樣一段神話:西海之濱有招搖山,山上有很多桂樹,也蘊藏著許多金玉寶石。桂樹下開著一種叫做“祝余”的小花,其形像韭菜花,但為青色,吃下此花便不會餓。還有一種怪獸,名為“狌狌”,伏地行走,跑起來卻像人,食其肉則善跑。此處,桂樹雖沒有異能,卻是一個古老的物種。而桂樹入月的傳說見于【太平御覽】引【淮南子】:“月中有桂樹?!狈婚g傳說月亮中有仙人和桂樹,晉代一個叫虞喜的人在觀察新月時,發(fā)現(xiàn)月亮影像中隱約可以看到仙人的足跡漸漸成形,而桂樹的輪廊則較晚形成。等到唐段成式的【酉陽雜俎.天咫】中,不僅有關(guān)于月中桂樹的描寫,還提到了吳剛伐桂的故事:“舊言月中有桂,有蟾蜍,故異書言月桂高五百丈,下有一人常斫之,樹創(chuàng)隨合。人姓吳名剛,西河人。學(xué)仙有過,謫令伐樹?!痹轮泄饦?,每砍一斧,創(chuàng)傷自愈。此處生長在月亮中的桂樹,已與【山海經(jīng)】招搖山上的桂樹不同,具備了超能力。月中桂樹的果實飄落人間即為“桂子”,人間桂花天上來。古人常于望月之時,吟詠月中桂樹及落入凡間的桂子,皮日休的【天竺寺八月十五日夜桂子】便是一例。“草下陰蟲葉上霜,朱欄迢遞壓湖光。兔寒蟾冷桂花白,此夜姮娥應(yīng)斷腸。”(唐.李商隱)【楚辭.天問】:“夜光何德,死則又育。厥利維何,而顧菟在腹?!币馑际钦f,月亮何德何能,每個月都能死而復(fù)蘇;月亮有何好處,顧菟能常在腹中。這大概是中國現(xiàn)存史料中對月中陰影的最早記錄。古人望月,見月中有像,認(rèn)其為“顧菟”。后來諸家釋“菟”,漸成兩說,一說為蟾蜍,一說為兔。據(jù)【搜神記】所載,后羿的妻子嫦娥偷食了從西王母處討來的不死藥后,飄然升空,化身蟾蜍而為月精,故后世將月宮又稱蟾宮。今人往往因蟾蜍(俗稱癩蛤?。┩庑纬舐鷧?,古人則視蟾蜍為長壽靈物,甚至傳言蟾蜍頭上生角,得而食之,可延壽千年。嫦娥吃不死藥終幻化為蟾蜍,大概與此說有關(guān)。“洞庭青草,近中秋,更無一點風(fēng)色。玉鑒瓊田三萬頃,著我扁舟一葉。素月分輝,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悠然心會,妙處難與君說。 應(yīng)念嶺海經(jīng)年,孤光自照,肝肺皆冰雪。短發(fā)蕭騷襟袖冷,穩(wěn)泛滄浪空闊。盡吸西江,細(xì)斟北斗,萬象為賓客??巯溪毿Γ恢裣蜗?。”(宋.張孝祥)至宋,官方將八月十五作為法定假日確定下來。中秋節(jié)萬民共樂,絲篁鼎沸。八月正值新酒上市,節(jié)前,販酒的店家皆重新結(jié)絡(luò)門面,彩樓售賣新酒。到了十五日的午時與未時之間,酒家里的貨品都售賣完畢,于是拽下望子,關(guān)上鋪門回家過節(jié)。賞月是中秋節(jié)的保留節(jié)目。街頭里巷那些從商的店家,也舉家登上小小的月臺,安排家宴,一家人歡聚一堂,以酬佳節(jié)。即使是清寒貧困的人家,也會典當(dāng)衣物,到街市上沽些酒來過節(jié)。中秋夜金吾不禁,賞月,玩月的游人川流不息,盈滿于市,至晚不絕。宋時中秋,京師百姓除賞月,玩月外,還拜月祈愿。人們或在高樓上或在庭院中焚香拜月,男子往往求科考中第,蟾宮折桂;女子往往求仙姿玉貌,有如嫦娥;已婚夫婦求能瞻月中兔剁影而受孕,生子必多。江浙一帶過中秋,有觀潮與放燈的習(xí)俗。每年八月,錢塘潮怒勝于常時,臨安城中的百姓自十一日開始便前往江邊觀潮,等到八月十六日,十八日傾城而出,車馬紛紛。此俗至今仍是錢塘江百姓中秋節(jié)期間最重要的活動之一。“一輪秋影轉(zhuǎn)金波。飛鏡又重磨。把酒問姮娥。被白發(fā),欺人奈何。 乘風(fēng)好去,長空萬里,直下看山河。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宋.辛棄疾)月餅是名揚四海的中式糕點,也是中秋佳節(jié)的傳統(tǒng)食品。關(guān)于中秋吃月餅這一習(xí)俗的由來,相傳與反抗元朝有關(guān)。元朝末年,吏治腐敗加上連年災(zāi)荒,激起百姓反抗,各地民變相繼而起。元統(tǒng)治者規(guī)定每十戶人家設(shè)一個管家公監(jiān)管百姓一舉一動,管家公由蒙古人擔(dān)任。不僅奴役漢人,還對漢人肆意打罵,民怨極大。此時,朱元璋的起義軍攻下了金華,溫州等處,附近百姓紛紛請求朱元璋派兵除掉管家公。軍師劉伯溫獻(xiàn)策:挑選幾十人扮作陰陽師先教授孩童童謠:“且莫笑,看重九;重九交午未,人頭要落地?!庇衷诮诸^巷尾散布傳言:靈山普善仙師托夢,中秋子時向月吃月餅可免重九之災(zāi)。中秋夜,百姓爭相取月餅食用。掰開后發(fā)現(xiàn)餅中有紙條,上書“中秋子夜時,齊殺管家公”。眾人見字以為是神意,最終成事。朱元璋奪取政權(quán)后,中秋吃月餅,送月餅的風(fēng)氣習(xí)俗便流傳起來了。中秋節(jié)確立于宋,興盛于明清?!厩迨犯?選舉志】中明確記載中秋節(jié)放假一天。每逢中秋,宮廷與民間皆舉行祭月儀式。祭拜完畢,自然就是到視野開闊的地方把酒賞月了。作者簡介
方良,字逸仙,號若英園主,晚號莞香堂主。1961年生,湖南平江人。工人,文學(xué)愛好者。盧宗仁專輯 萬輝華專輯 蔣正亞專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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