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兒雖小，玩的卻是整個天空。
關于秦可卿之死的真實用意
周會濤
秦可卿，中國古典小說《紅樓夢》中的人物，寧國府賈蓉之妻，金陵十二釵之一。她既是賈府的長孫媳婦，又是寧國府的內當家，在賈府上下頗受盛贊，因此，是《紅樓夢》中一個很重要的角色。令人費解的是她是故事開始不久便撒手人寰，而且是在賈府的鼎盛時期突然夭亡的。 從她的病情來看，似乎是病逝；然而從她的判詞、曲子及對鴛鴦的自述來看，似乎又是自縊，因此關于她的死因，一直成為紅學懸案，說法更是林林總總，莫衷一是。
我想，既然秦可卿之死是作者留個我們的一個巨大謎團，如果拋開寫作上的失誤的話，那就一定包含極深的難言之隱。就我個人而言，還是傾向于她與賈珍亂倫，敗露后大發(fā)虛火，奄奄一息，最終不堪忍受身心壓力的雙重痛苦而自縊身亡的。然而，根據(jù)我的進一步解讀，發(fā)現(xiàn)其實作者塑造秦可卿這一悲劇形象的意圖，不在于她的夭亡本身，而在于通過她的死折射出的意義，而這，遠比秦可卿之死本身要重要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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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故事的大情節(jié)看，秦可卿是神界到人界故事的進一步延續(xù)。我們知道，小說第一回關于神瑛侍者與絳珠仙草的傳說，只是為我們引出了貫穿故事最重要的兩個主人公賈寶玉與林黛玉的一條線索，作為紅樓女兒王國里其他重要角色卻沒有被涵蓋進里面去，而秦可卿的出現(xiàn)，正彌補了這種缺陷。
一個人的死往往是有先兆的，而秦可卿的死，在寶玉神游太虛幻境時，就已經(jīng)顯現(xiàn)出了跡象。賈寶玉觀賞會芳園的梅花后，在侄媳秦可卿的臥房里睡午覺，做了個神游太虛幻境的美夢。夢中，他遇到了裊娜翩躚的警仙幻姑，仙姑邀請寶玉到她居住的太虛幻境一游。 寶玉在其“薄命司”里看了金陵十二釵正冊、副冊、又副冊 ，品“千紅一窟”茶，飲“萬艷同悲”酒，聆聽《紅樓夢》仙曲十二支。仙姑又將其妹秦可卿許配給寶玉，并授以云雨之事。寶玉與可卿柔情繾綣，軟語溫存，難解難分。
從這一節(jié)中，我們得知了秦可卿的另一重身份，她是來自仙界的清凈女兒之境，是太虛幻境之主警幻仙子的妹妹，乳名兼美，表字可卿。她在警幻宮中原是個鐘情的首座，管的是風情月債。奉警幻之命，降臨塵世， 引導金陵十二釵早早歸入太虛幻境，而她也正是率先垂范的踐行者。也就是說，她一下凡作為棄嬰，被養(yǎng)生堂收養(yǎng)。營繕郎秦業(yè)因當年無生育，便向養(yǎng)生堂抱養(yǎng)了她 。秦可卿長成個大美人，嫁給賈珍之子賈蓉為妻，并因自己為人處世的精明干練，得到賈府上下普遍認可，成為與王熙鳳平起平坐的寧國府內當家。正當春風得意之時，因與公公亂倫之時敗落，自縊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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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寶黛一樣，她的經(jīng)歷是早已冥冥之中注定的，折射出的，正是作者一種宿命思想。她，又是 十二釵中第一位身體力行其判詞的踐行者。以此推理，其他紅樓兒女的悲劇以及他們的聚散，也都是又著冥冥之中預設好的生命軌跡的，是不以人的意愿為轉移的。神游太虛幻境一節(jié)，揭示秦可卿雙重身份的同時，又為故事蒙上一層更加神秘色彩，是對第一回“木石前盟”的補充，是《紅樓夢》仙世到人世大情節(jié)的進一步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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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秦可卿之死，還渲染了賈府 繁盛的表象，揭示了后繼乏人的隱患。按迷信說法，死人給最信任的人托夢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秦可卿平時關系最密切的是王熙鳳，因此在死后最先托夢的正是王熙鳳。夢中，秦可卿推心置腹給她講了賈府“赫赫揚揚，已將百載”，現(xiàn)在的正處于“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的 繁榮時期，預測“不日又有一件非常喜事”（指元春省親）。
我們知道，《紅樓夢》中有兩件事最能顯示賈府的鋪張、奢華，進而顯示其繁華：一個是秦可卿出殯，一個就是元春省親。我們看秦可卿出殯的盛大場面的相關描述：“一直到了寧國府前，只見府門洞開，兩邊燈籠照如白晝，亂烘烘人來人往，里面哭聲搖山振岳”“一百零八僧人超度亡靈，另設一壇于天香樓是九十九位全真道士作四十九日法事，然后停靈于會芳園中，靈前另外五十眾高僧，五十位高道，對壇作好事”。用“潢海鐵網(wǎng)山上，作了棺材，萬年不壞”。送殯的有各國公的孫輩們，還有“東平”“南安”“西寧”“北靜”等王爺（寓意平安寧靜），這些顯赫家族，都是榮、寧二公當年的故交，從中可以看出賈府當年的繁盛以及現(xiàn)在的余威。
而賈府的下一代，從秦可卿死前的種種跡象，比如大鬧學堂，賈珍亂倫，焦大怒罵，毒設相思局等等情節(jié)看，可見其不思進取，道德淪喪，生活糜爛。再結合秦可卿托夢中的一些言語，如“一日倘或樂極悲生，若應了那句‘樹倒猢猻散’的俗語，豈不虛稱了一世的詩書舊族了！”，“榮辱自古周而復始，豈人力能可保常的” ，“也不過是瞬息的繁華，一時的歡樂，萬不可忘了那‘盛筵必散’的俗語”等等，更是一位賈府內當家根據(jù)實際情況對其家族做出的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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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卿之死，為突顯故事中另一個重要角色王熙鳳做了很好的鋪墊。在此之前，這大名鼎鼎的璉二奶奶雖有過幾次出彩的表演，比如林妹妹進賈府時的先聲奪人，比如劉姥姥一進榮國府時的小心謹慎，比如毒設相思局的狠毒，但那只是王熙鳳大顯身手的小試牛刀。 協(xié)理寧國府，才是她第一次完美的登臺亮相，盡顯其管家奶奶的八面威風以及治家才能。你看她接手任務后，定時點卯，分派任務，嚴格管理，把有關的各項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有一個迎親送客的沒有到，傳她來后，惶恐非常。鳳姐不為所動，處理完了事情，狠狠命人打了二十板子，并且革了她一月銀米，并且發(fā)話在出現(xiàn)此事要加倍處罰，眾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違抗。送殯途中，捎帶腳弄權鐵檻寺，包攬訴訟，謀取私利。鳳姐在此期間的表演，可謂精彩紛呈、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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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卿之死，還有印證作者“好便是了，了便是好”的主觀意圖。秦可卿長得裊娜纖巧，性格風流，行事溫柔和平，兼具黛釵之美，而且正值青春妙齡，事業(yè)發(fā)達。而且她死的時候，賈府正處于繁華之際。她的死，無論從哪個角度講，都的的確確令人扼腕嘆息。但是，也正是因為她的早喪，才避免了其他粉黛們的情感糾葛，才從無休無止的大家族間的爾虞我詐之中徹徹底底解脫出來，更無須體驗家破人亡后的分崩離析，鳥獸之散的痛苦經(jīng)歷。從這一點講，她比起黛玉、迎春、香菱、鴛鴦、晴雯等等紅樓粉黛而言，怎能不算做另一種形式的幸運呢？既秦可卿死后，她的父親發(fā)現(xiàn)水月庵智能私找秦鐘，氣得舊病發(fā)作而亡。不久，她的弟弟秦鐘， 也因帶病未痊，受了笞杖，見老父氣死，又添了許多病癥，不幾日也死了。是禍不單行，是因果報應，還是作者為傳達某種信息有意制造的靈異事件，那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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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張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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