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讀了上海書店出版的邵洵美作品系列的詩歌卷《花一般的罪惡》(收集了《花一般的罪惡》《天堂與五月》《詩二十五首》佚作業(yè)24首),盡情盡性之詩,有感人的,但以我之見,于現(xiàn)代詩,算不得是那樣好的,至少不是我所喜歡的。
邵洵美,在好多的人寫的人物隨筆中見過的,是個在文學(xué)出版與翻譯界都有成就的人物??蓛H讀他的詩的直觀感受而言,在白話詩中,算不得上乘的。可能好些的詩,太個人化,在那個亂世時代,少了些時代知識分子詩言志的公共擔(dān)當(dāng)。不僅如此,哪怕是個人情感天地里,詩的視域與境界,缺少美的營造,讓人難以與之共享。比如《還我我的詩》“還我我的詩,淫娃,/啊得了你的吻,失去了我的魂。/我了也像太陽般癡,/一天天環(huán)繞著,追逐著晨星。/啊我的晨星,淫娃,/為了你,我寫不出一字半句。/要是你不愛我時,/我將怎樣來寄托我的憂慮?”“啊欲情的五月又在燃燒,/罪惡在處女的吻中生了;/甜蜜的淚水總引誘著我/將顫抖的唇親她的乳壕。”(《五月》摘錄)這是什么詩?情倒是盡情的直白,心也是真實的,可詩是需要找出“曲徑”的通道,與“借景”的映照的。人人都能寫詩,包括有成就的大家。但詩人,不是人人擔(dān)當(dāng)?shù)闷鸬?。邵洵美這樣的詩,與按我說,是理工科對異性的叫床!
既然書是《花一般的罪惡》,錄幾段《花一般的罪惡》中的詩句:“那樹帳內(nèi)草褥上的甘露,/正像新婚夜處女的淚;/又如淫婦上下體的沸汗,/能使多少靈魂日夜醉迷。”“啊,上帝,我父,請你饒恕我?。闳绮火埶。环翍土P我?。乙逊噶嘶ㄒ话愕淖飷海⒅_人們的愛護。”“世界原是深黑漆的牢籠,/在牢籠中我猶何妨興濃:我的眉散亂,我的眼潮潤,/我的臉腓紅,我的口顫動。”“仙妖撤脫水了上帝的玉臂,/她情愿去做人生的奴隸;啊,天宮中未必都是快樂,天宮中仍有天宮的神秘。”不知道別人會有哪樣讀感覺,我只覺得,這詩,只是色情當(dāng)下的寫作。從蘇珊·桑塔格的反闡釋的角度看,情色當(dāng)下,也就是從特定的審美角度看,是情感與心緒最真實最好的表達。在小天地的小意義中,只去感覺小天地與小意義,不需要任何的共振與闡釋!
詩,不僅需要詩的情緒,也需要詩的思緒。我喜歡邵洵美《天堂》中這樣的詩句:“啊這枯燥的天堂,/何異美麗的墳?zāi)??/上帝?。銓⒁磺幸T來囚在里面,/復(fù)將一切的需要關(guān)在外面:上帝!”《季候》這首詩也營造了一個依希蒙朧的美景美境:“初見你時你給我你的心/里面是一具春天的早晨。/再見你時你給我你的話,/說不出的是熾烈的火夏。/三次見你你給我你的手,/里面藏著個葉落的秋。/最后見你是我做的短夢,夢里有你還有一群的冬風(fēng)?!敝卑撞皇钦f不好,但一定要運用得法。余光中的詩,是大直白的,是運用得巧妙生花的。《神光》是的開頭也提好的:“我吃了太陽你吃了月亮,/又來了個吃不掉的神光;她不鑲在菩薩的眼中,她不畫在耶穌的頭上。”暗喻,遐想,夸張,曲迴,在詩中讓人領(lǐng)略作者的當(dāng)下燦爛與震顫。
《天上掉下一顆星》懷念徐志摩的那首詩,原以來只開頭的一句好,中間的長長詩句,可讀可不讀。結(jié)尾,收在“啊,志摩,誰相信不當(dāng)深秋的夜半,/一群幽綠的磷火里會有你!”收得與開頭對比,雖然口子小了許多,境界也不那么匹配,但道總歸是對路。
邵洵美的詩,我的讀感,總的說是不那么好的。他在我的心中,算不得一個好的詩人。但他的詩,是不尋窠臼,放任恣意,找到了真實情感與真實的的自我表達方式的。差得那么一點點,是先天的詩心詩質(zhì)與后天的詩的營造,以及詩的境界不夠?qū)拸V與瑧美。
2017年3月16日懷化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