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做為重陽真人首徒的丹陽子馬鈺,歷史上確有其人,在金庸的兩部長篇武俠小說當中,或多或少地都有所提及。
“我那七個師侄之中,丘處機功夫最高,我?guī)煾鐓s最不喜歡他,說他耽于鉆研武學,荒廢了道家的功夫。說什么學武的要猛進苦練,學道的卻要淡泊率性,這兩者頗不相容。馬鈺得了我?guī)煾绲姆ńy(tǒng),但他武功卻是不及丘處機和王處一了。”
小說當中,借被困在在桃花島上的周伯通之口,道出了他師哥王重陽當初所創(chuàng)立全真教的意義和真諦—— 那就是終南山重陽宮,絕不是靠著個人武藝來與江湖各方勢力爭雄,而是期望身為修行之人,要將自己道家清凈無為的思想,完整清晰地傳承下去 !
年紀不小的全真七子,叱咤風云幾十載,大部分人物都縱貫兩部長篇小說。
通讀下來,以局外人的視角來講,譚處端早亡,性格不明;瘦皮猴劉處玄城府甚深,心意旁人難測;丘處機雖然忠義,但脾氣性如烈火,遇事過于毛躁草率;王處一做事正直無私,但看人教徒的眼光實在不敢恭維;郝大通整體尚可,但誠如長春子所言,做下悔事,碰到挫折,打了敗仗就要抹脖子自殺,終歸失了一些心胸大氣;孫不二雖為女流,見識不錯,但功夫卻排在最末。
只有那生平謙和敦厚,處事清靜無為,頗有長者之風的馬鈺,繼承王重陽的道統(tǒng)衣缽最為適合!幾十年前的中神通就有如此銳利之眼光,不得不讓人嘆服。
二
一向閉關清修,極少涉足江湖紛爭的丹陽子,武藝雖然不如師弟丘處機,但其實力絕對不可小覷。煙雨樓馬鈺執(zhí)北斗七星陣,仗劍力斗東邪,出手沉穩(wěn),勁力渾厚,能得黃島主一句稱贊喝彩,可見丹陽子的個人修為能入高手法眼,功夫是相當不錯的。
“敝師弟(丘處機)是修道練性之人,卻愛與人賭強爭勝,大違清靜無為之理,不是出家人份所當為,貧道曾重重數(shù)說過他幾次。他跟六俠賭賽之事,貧道不愿過問,更與貧道沒半點干系。好在這是救護忠良之后,也是善舉。兩年之前,貧道偶然和郭靖這孩子相遇,見他心地純良,擅自授了他一點兒強身養(yǎng)性、以保天年的法門,事先未得六俠允可,務請勿予怪責。只是貧道沒傳他一招半式武功,更沒師徒名份,說來只是貧道結交了個小朋友,倒也沒壞了武林中的規(guī)矩。”
淡泊名利,不爭榮譽,深明道家抑己從人至理的馬鈺, 佩服江南七怪的俠義之舉,又從師侄尹志平那里,側面得知了早已習武十年的郭靖,竟毫無內(nèi)功根基。
丹陽子的心里明白,但凡習武,最忌諱博而不專,貪多不爛。
練武比尹志平還要多兩年的郭靖,一開始之所以不如尹志平,不是差在外功招式,而是輸在臨敵經(jīng)驗和內(nèi)力修為。以江南七怪那種每個人都傾囊相授,純以外功招式為主,不以內(nèi)力為輔,一股腦趕鴨子上架式的教育理念,于資質不佳,不能另辟蹊徑而博采眾長,且毫無內(nèi)力修為的郭靖而言,這種授徒方式并不適合。
正所謂教而不明其法,學而不得其道。
有心助江南七怪獲勝,讓忠良之后成材的馬鈺,選擇了不遠萬里親赴大漠,為的就是給郭靖夯實內(nèi)力根基。丹陽子讓郭靖摸黑爬懸崖,亦是對郭靖勇氣和毅力的考察;讓郭靖安穩(wěn)睡覺,教他呼吸吐納之法,在不知不覺地練習當中,少年郭靖的丹田,便充滿了熱氣。
偷師學藝的兩年時間里,郭靖在不斷攀爬陡峭崖壁的過程中,非但學會了金雁功,身上還擁有了充盈的全真內(nèi)力。為郭靖以后能夠系統(tǒng)學會降龍十八掌和被黃島主反打而不至于狼狽跌倒,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客觀層面來說,郭大俠的開掛人生,是和馬鈺的言傳身教,密不可分的!
三
毫無心機,極度缺乏江湖經(jīng)驗的丹陽子,因為一時疏忽嘴快,失口傳授給了梅超風一句道家內(nèi)功修煉心法。也間接促成了日后對馬鈺感恩戴德的梅若華,能在牛家村主動放牛鼻子譚老二一馬;不懂爾虞我詐,人心復雜的馬道長,因一著不慎,中了千手人屠的歹毒暗算,若不是江南七怪等人的及時到來,全真三子,差點就命喪大金走狗劍下;敦厚謙沖,平易近人的全真掌教丹陽子,又哪能想得到師侄后輩趙志敬,居然會在用卑劣手段毒打楊過之余,還只授全真心法,不傳武功招式?
完美繼承王重陽道統(tǒng)衣缽的掌教馬鈺,在傳教布施方面,無疑是很成功的。
在丹陽子英明的領導治理之下,七子分居各處道觀,發(fā)展了無數(shù)的嫡系傳人,勢力龐大的全真教,一時之間信士如云。到忽必烈襄陽鏖兵之際,大河以北,全真教的勢力有時還勝過官府;天下三千道觀,八萬弟子,盡數(shù)聽從重陽宮掌教的驅使指揮。
正所謂慈不掌兵,義不掌財,有得則必有失。
丹陽子治下的重陽宮,表面上風平浪靜之余,底下的徒子徒孫們,早就形成了若干個小團體,這與馬鈺的清靜無為,隨波放任脫不了干系!
頑劣少年楊過的反應,最能說明全真教的內(nèi)部問題:
楊過于記誦口訣之初,過不了幾天,即知師父是在作弄自己,但他既不肯相授,卻也無法可想,眼見掌教師祖慈和,若是向他訴說,他也不過責備趙志敬幾句,只怕這長胡子山羊會另使毒計來折磨自己,只有待丘師祖回來再說。
重陽宮的迅速衰落,固然是因為人才的凋零。但沒有重視接班人的悉心培養(yǎng),絕對是馬鈺一生之中,最大的敗筆。
瑕不掩瑜,丹陽子的成就,一般人望塵莫及。當今社會,像馬鈺這種不爭名利,清靜淡泊之人,早已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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