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柿子紅
文/苑廣闊
家鄉(xiāng)的秋天,總是色彩斑斕。田野里,黃澄澄的谷子,火紅的高粱,低垂著頭,隨著四處游蕩的秋風晃來晃去,似乎在提醒鄉(xiāng)親們,它們已經成熟了,該顆粒歸倉了。
農家小院里,同樣呈現出秋天特有的色彩。當年父母蓋房子的時候,在堂屋門口一邊種了一棵棗樹,一邊種了一棵柿子樹,現在兩棵樹都已經長得比屋頂還高,到了秋天,兩棵樹比賽一樣,看誰結的果子更多。
要論數量,自然是棗樹略勝一籌,滿樹紅通通的棗子,把樹枝都壓彎了。不過要是論個頭,自然還是柿子。如果說棗樹上掛的是一個個小紅燈籠,那么柿子樹上掛的,就是一個個大紅燈籠。有多大?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把手握成拳,柿子就有這么大。
家鄉(xiāng)的柿子有兩種,一種在樹上熟了,摘下來就可以直接吃,脆甜可口;還有一種,看著紅了,也熟了,卻仍舊十分苦澀,需要摘下來“暖”一段時間才能吃。我們家院子里的這棵柿子樹,就屬于后一種。
從柿子樹上摘柿子有專門的工具。一般是一根長長的細竹竿或細木桿,頂端綁著一個硬鐵絲擰成的小勾子,把這個小勾子套在柿子的果柄處,往邊上輕輕一擰,柿子就從樹枝上脫落下來。這是個技術活,我小的時候,都是由父親來做,我則是用雙手舉著一個大竹匾在頭頂,負責接柿子。
父親站在凳子上,手中的竹竿左擰右擰,柿子就聽話地一個個從樹上落下來,落在我頭頂的竹匾上,噼里啪啦地響。柿子個頭大,水分也大,當竹匾里有二三十個柿子,我就有點舉不動了,這時候母親就會過來把竹匾接過去,把柿子倒在堂屋里的麥子囤里。
柿子樹上的柿子越來越少,不過每年摘柿子,父親都會特意把最高處的幾個柿子留著不摘。開始我不明白,問父親,父親笑著說,過幾天天氣就冷了,像是麻雀、喜鵲,就不好找食兒吃了,留著幾個柿子,給它們吃吧。
果然,沒幾天功夫,就有麻雀、喜鵲還有其他我叫不上名字的鳥,過來啄柿子吃了。
母親把摘下來的柿子深深地埋進麥子囤里,說過上十多天,柿子就沒有澀味,變得又軟又糯又香甜。這個過程,我們老家叫“暖柿子”。
那時候水果少,柿子的味道又實在誘人,每次放學回家,都要瞅幾眼麥囤。母親知道我心急,就笑著安慰我說:“再忍忍,過幾天就可以吃了?!?/span>
柿子終于“暖”好了,母親把麥子扒拉到一邊,用我當初接柿子的竹匾,把柿子一個個揀出來。我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個,柿子在我手里已經變得軟塌塌的,顏色更紅了,皮成透明狀,似乎吹彈可破。
撕開柿子皮,把嘴巴對準沒有皮的缺口,用力一吸,又軟又糯,香甜可口的柿子肉,就進了嘴里,讓人感覺特別的滿足。母親說柿子性涼,不宜多吃,即便如此,我每次也要吃上兩三個才行。
“暖”好的柿子,母親還會囑咐我送給左右鄰居們品嘗,有了好東西大家一起分享,向來都是家鄉(xiāng)的傳統。
這么多年過去,這棵柿子樹長得更加高大,每年結的柿子也更多了。我先是在外地求學,后來又留在上學的城市工作,然后是結婚生子,秋天很少再回家。盡管我這里也能買到好幾種柿子,吃起來卻總也沒有當年家鄉(xiāng)柿子的味道。
作者簡介:苑廣闊,上世紀70年代末生人,山東人在廣西,大學畢業(yè),做過雜志編輯,當過機關秘書,現已職業(yè)寫作十五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