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夢秋?散文
雪后初霽的傍晚，與二三文友在瀕河的一家茶館里品茗談天，思緒伴隨著話題的暖風，一如漫無邊際的蝴蝶飛舞、停頓。茶館的墻壁上掛著一幅王安石的《梅花》，書法圓熟、流暢?！皦菙?shù)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痹娋溥B小學生都能朗朗上口，文人們自然熟視無睹。另一面墻上，掛著一幅裝裱精美的攝影作品，是一朵悄然開放的臘梅花，它像一只輕盈飛落的蜜蜂，在枝頭輕展羽翼。似乎，有幽幽的梅香從畫面飄出來，在室內(nèi)氤氳。
這幅精致典雅的攝影作品吸引了大家的目光。有人趨身而往，讀出了作品下面的落款：張同春攝影。山水澗攝影工作室出品。
古樸的書法，淡雅內(nèi)斂的詩歌，精致的攝影作品，將這爿小小的茶室裝扮得溫馨而典雅。然而且慢，友人看著眼前的書法和攝影，突然提出來一個問題：王安石筆下的梅花到底是什么梅花呢？
這個突兀的問題看似引人發(fā)笑，卻也十分尖銳。大家的話題立刻就轉(zhuǎn)移到這上面。有人說肯定是紅梅，“梅花香自苦寒來”這句話所配的畫面，從古代畫家到今天的畫家，畫的都是嬌艷的紅梅呀！可是，如果是嬌艷的紅梅，在雪地里應該格外耀眼，相映成趣，怎么會“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毙枰肯阄秮韰^(qū)分梅花和雪呢？又有人說是白梅?？墒?，如果是圣潔的白梅，它有那么馥郁的香氣，以至于讓人在漫天大雪里遠遠就聞到了呢？
爭論自然是沒有結(jié)果的?？墒牵倚睦镆恢庇幸粋€明晰的答案，這是我數(shù)年前欣賞張同春先生拍攝的臘梅時突然冒出來的。我覺得王安石寫的是臘梅。只有臘梅的顏色遠觀近似于雪，而花香卻幽遠益清。這當然是我一廂情愿的想法，未必對，未必錯。然而，對錯我都不愿說出來。于是我默默地沉思著，默想著臘梅和王安石，腦子里像放幻燈片一樣，一幀一幀地閃過朋友拍攝的臘梅嬌艷的姿態(tài)，嬌嫩的顏色……
臘梅和紅梅雖然都有一個“梅”字，但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植物。紅梅艷麗而香薄，臘梅內(nèi)斂而香氣馥郁。王安石寫梅花“為有暗香來”，“暗香”二字傳神至極，我以為這是作者對彼時彼地看到的臘梅的描寫，同時也是作者精神世界的寫照。
王安石寫這首詩的時候，據(jù)說是他第二次被罷相之后。都知道封建王朝的宰相位高權(quán)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王安石的一生經(jīng)歷了兩次拜相，兩次罷相。最后退居南京而終老。這自然都是因為他的變法措施和政治主張得罪了權(quán)臣貴族，士子縉紳。一句話，作為政治家的王安石動了封建統(tǒng)治階級的奶酪，于是乎，兩起兩落的人生經(jīng)歷，似乎就成了他命定的結(jié)局。這首《梅花》，與他寫“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時的春風得意截然不同。那首詩據(jù)說是他第二次拜相時奔赴北宋王朝的神京汴梁，泊船瓜洲時所寫，自然是意氣風發(fā)，春意盎然。二次拜相僅僅年余，瓜洲的明月就如他所愿，照耀著仕途失意的他黯然還鄉(xiāng)了。
世道不平，以劍消之。胸中塊壘，以酒澆之。這是江湖俠客所為。失意的政治家往往會遁入詩畫一途，寄情山水，托物言志，吟花詠草，借景抒懷，這是中國人文政治家的固有情懷。王安石寫梅花“凌寒獨自開”，凌寒者，嚴酷的環(huán)境也。獨自者，孤單也，遺世獨立也，卓爾不群也，不屈不撓也。然而，還是開了，而且暗香浮動，馥郁襲人。這是凌寒而獨開的梅花的暗香，也是詩人的風骨和德操??！
直到今天，我們在流傳久遠的話本小說《三言二拍》里，依然能看到那個時代的讀書人對王安石的譏誚、諷刺、詆毀、和詈罵。理解了這些，再來理解王安石的《梅花》，似乎就能從靈魂深處聞到那清遠的暗香了。
張同春先生拍過很多優(yōu)秀的梅花作品，這其中有紅梅，白梅，也有很多臘梅。我對臘梅以前是沒有什么直觀認識的，得益于他的作品和他的解說，讓我認識到臘梅這個傳說中品格清奇的花種。在這個大雪初霽的傍晚，茶館的一幅書法作品《梅花》，一副攝影作品《臘梅》，讓我的思緒在王安石和臘梅之間轟然相撞，碰撞出思想的火花。我想到了王安石的遭遇，想到了臘梅的風骨……忽然間就覺得周圍的世界充滿詩意的朦朧美，似乎墻上掛著的那副內(nèi)斂而獨自開放的臘梅花馥郁的香氣在浮動彌漫，伴著身邊淡淡的茶香，還有朋友娓娓的話語。
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這就是臘梅啊！
張同春‖攝影 大地菲芳‖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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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家簡介
張同春，（微信號ztc13903742887）1952年2月出生于河南省禹州市。1971年開始從事攝影，經(jīng)常在報刋雜志上發(fā)表攝影作品，多次參加攝影大賽獲獎；出版攝影畫冊五本。出版發(fā)行過“許昌春秋樓”郵資封郵票；《許昌塔文化博物館》圖片被中央電視臺入選，于2016年元月至8月每天早上7點55分天氣預報欄目央視1套綜合頻道和13套新聞頻道播報天氣時同時播出長達8個月。曾任《交通與社會》雜志攝影記者；巜中國藝術(shù)報》特邀攝影記者；香港巜大公報》攝影記者?，F(xiàn)為中國攝影家協(xié)會會員；河南省攝影家協(xié)會第四屆、第五屆理事；高級攝影師。《大地菲芳》文學微刊特聘首席攝影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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