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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為我染發(fā)

東營微文化_ >《待分類》

2023.05.20 山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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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侄子結婚的日子，我這個當大伯的理所當然要陪親家坐首席。值此哥哥弟弟結婚之際，又正好趕上十一長假，大女二女小女都回家來了，家里提前熱鬧起來。

小女說：爸，看，你的白頭發(fā)又鉆出來老長了，我給您染染吧！

我稍一猶豫，馬上就欣然接受了。明天就是老于家大喜的日子，我不能帶一臉老相、邋遢相出現(xiàn)在親朋好友們的目光里。我就說好，給俺小女兒個機會，幫爸爸打理打理門面，別把老于家的形象給砸了。

女兒笑著調(diào)試染發(fā)劑。

忽然就記起十年前大女兒第一次為我染發(fā)的情景，那是一個有雨的夏天，女兒暑假在家，忽然心血來潮要為我染發(fā)。

當我很不情愿坐下來的時候，女兒一邊梳理我的頭發(fā)一邊突然尖叫起來。呀，爸爸的白頭發(fā)咋這么多了？黑色素都哪兒去了？女兒近距離發(fā)現(xiàn)我這么多白發(fā)，像是發(fā)現(xiàn)了我一件不易讓人覺察的秘密，終于大驚小怪起來。我說，哪兒去了？隨著冤屈流走了。爸身上唯有幸福，爸無冤事了??！女兒不解，問什么意思？我說，不有個詞語叫“不白之冤”嗎，爸頭發(fā)白了，就什么冤事都沒有了嗎！女兒笑了。女兒說，爸是最冤屈的，不舍得吃穿，不舍得享受，把心血全給了我們姐妹三個，您不覺得冤屈嗎？我說，不冤不冤，看著女兒長大有出息，爸爸雖苦猶榮。

女兒放下攏梳，猛然拔下我一根白發(fā)，問我，冤不冤？我說，不冤，女兒咯咯笑著又拔下一根，問我，冤不冤？我還是說不冤。我并不覺得疼痛，倒像女兒小時候用她的小手在給我搔癢，挺舒服的，一任女兒拔著，一根根拔著。最后女兒手里竟捏了一小撮。

望著那綹白發(fā)，女兒的笑容一下子沒有了，她久久地凝視著。爸爸變老了，爸爸開始變老了。女兒喃喃著，像是提醒我又像是提醒她自己。

她把那綹白發(fā)用一根細線捆扎起來，然后夾在了她看著的一本書頁里。她說，她要用這綹白發(fā)做書簽。

后來，女兒把她發(fā)表在校報上的一篇文章寄給我，那篇文章的題目叫《白色的書簽》。文章結尾處寫到：白色的書簽就是爸爸的一綹白發(fā)??！一打開書頁，我仿佛就會看到遠在故鄉(xiāng)辛勤勞作的爸爸，正用殷切的目光注視著我，我沒有理由不好好學習。為供我上學，爸爸的頭發(fā)不知又白了多少？白發(fā)催黑發(fā)?。?/section>

從此，為我染發(fā)，就成了女兒們生活中的一項重要內(nèi)容。

這不，小女又要為我染發(fā)了。

染發(fā)前，女兒為我洗發(fā)，我的頭發(fā)竟像落英一樣在水里漂了不少。這幾年我的頭發(fā)明顯的白了稀了，幾乎到了“白頭搔更短，渾玉不勝簪”的程度。擦干頭發(fā)，三個女兒圍著我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像欣賞一件值錢的瓷器，在我頭上指指畫畫。大女說，爸，老了就別看那么多書寫那么多字了，咱又不指望那個吃飯，還動那個腦子做啥呢？二女說，還有，樓西那二畝地也不要種了，何必找那個累受呢？咱又不是吃不上飯？小女更心疼了，說，爸，啥事您都不要往心里去，我們?nèi)齻€大了，不用您操心了，您就一門心思的玩，高興做什么就做什么，兒好玩就到那哪兒去，別再難為自己了。我說我知道的，你爸整天就是玩。玩得可開心了。你爸剛剛寫了一篇博文，題目就叫每天把腦子放出來跑跑操，你們說跑操這不是鍛煉嗎？小女噗嗤笑了，還跑操呢，頭發(fā)都跑光了，再跑就葫蘆瓢了。說著又都笑起來。我說，人老了都這樣，自然界的規(guī)律。老爸后邊的頭發(fā)還是不少的嗎，少就少了前邊，這就像小沈陽穿的褲子，可能跑偏了，你爸以后注意點就是。三個女兒都大笑起來。借機我又詼諧一笑，再說，這也是個好兆頭啊，那不是你爸前途（禿）光明嗎，你爸輝煌的時候還沒到呢！

說笑著，小女就把染發(fā)劑調(diào)試好了。

我又講了有關頭發(fā)的“空前絕后”、“聰明絕頂”、“地方保護中央”等噱頭。

我講這些的時候，小女沒有笑，她開始一手端著一只大口的小碗，一手拿著毛刷，圍著我轉(zhuǎn)，不知從何處下手。

終于女兒開始為我染發(fā)。她用毛刷一根一根輕輕柔柔地把我的頭發(fā)向后抿去，又一綹一綹輕輕柔柔地向前攏來，如此三番，像是在細細雕琢一件珍貴的人物頭像,生怕有一絲的失手，破壞了頭像給人的美感。我感覺心里非常舒服、受用，一種濃濃厚厚的親情和孝心揉捏著我，感染著我，浸泡著我。什么是幸福？我想，這就是幸福。我正在享受著生兒育女所得到的幸福！

女兒一直沒有說話。她手里握著的那把小毛刷，一如她柔嫩的手，一遍一遍、仔仔細細地在我的頭上游走。小時候我撫摸女兒的頭，老了女兒撫摸我的頭，這種愛的交換轉(zhuǎn)化的那么親切、自然、得體。我感覺女兒正在用她手里的毛刷和我交流，無聲的語言，就像暖暖的春風，拂過我的頭臉，吹進我的心里。大愛無言。我感覺惟有幸福。

好了。我說，再怎么染，爸爸也回不到年輕了。

女兒還是沒有說話。女兒在想什么呢？我仰臉朝女兒看去，恰好從女兒眼里滾出的兩滴淚珠吧嗒掉在我臉上。女兒放了碗刷，一把抱住我哭出了聲。爸，你為我們付出的太多了……

我說什么呢 ?從女兒身上我感受到一種純真的孝女之情,可是細心的女兒也從我身上體驗到一種博大的父愛.父女之愛竟是如此的讓人感動.

……

明天是個吉慶的日子，有親情的拱衛(wèi)，我將以嶄新的面貌出現(xiàn)在人們的面前。

（攝影曹新慶）

作者簡介:于世忠，河口區(qū)退休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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