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江西省文物部門在南昌市新建區(qū)大塘坪鄉(xiāng)觀西村附近發(fā)現(xiàn)了一座大型漢代古墓,經(jīng)過五年多的考古發(fā)掘,終于確定此陵墓的主人是西漢的第一代海昏侯劉賀,此陵墓也被稱為?;韬盍昴埂?/p>
此陵墓的發(fā)掘創(chuàng)造了多項第一,海昏墓是迄今為止出土最完整、保存最好、面積最大的西漢古墓,其中出土的文物是西漢水平最高、數(shù)量最多的,陵墓中發(fā)現(xiàn)了華夏最早的孔子畫像,并且出土了失傳1800年之久的《齊論語》古籍。
此陵墓的主人?;韬顒①R也引發(fā)了關(guān)注,因為劉賀的身份非常特殊,他是漢武帝的孫子,劉賀的父親劉髆是漢武帝劉徹的第五個兒子,劉髆也是第一代昌邑王,漢武帝長子劉據(jù)自殺后,漢武帝選擇了最小的兒子劉弗陵為帝,也就是漢昭帝,漢武帝留下了霍光、金日磾、 上官桀、桑弘羊四人輔佐漢昭帝,但是漢昭帝劉弗陵只活了21歲就去世了。
?;韬钅?/p>漢昭帝沒有兒子,于是霍光與群臣選擇了昌邑王劉髆的長子劉賀為皇帝,劉賀也就是第二代昌邑王,劉賀其實也是劉弗陵的侄子,但是劉賀僅僅當了27天皇帝,就被霍光聯(lián)合群臣上書皇太后廢黜,理由是:
《漢書 霍光傳》:受璽以來二十七日,使者旁午,持節(jié)詔諸官署征發(fā),凡一千一百二十七事。
這話的意思是說:(劉賀)接受皇帝璽印以來的27天中,派出使者往來于各個郡縣,使者們拿著皇帝給的符節(jié)向各個官署下達詔令索要財物,一共有1127起。算起來平均每天至少有41起索要財物的事件,除此之外,劉賀還有以下罪名:
劉賀1、私自給他原來昌邑國的郎官授予綬帶。
2、私自把國庫中的錢財、武器、綢緞賞賜給自己的親信。
3、與隨從的親信官員整夜飲酒,沉迷酒色。
4、為漢昭帝戴孝期間食用了不合規(guī)矩的飲食。
5、在沒有祭祀漢朝皇帝列祖列宗之前,就派使者用三副太牢的禮節(jié)來祭祀自己的生父劉髆,并自稱嗣子皇帝,違反了禮節(jié)。這個與明朝嘉靖皇帝與大臣之間的大儀禮之爭是一模一樣的。
6、光祿大夫夏侯勝、侍中傅嘉、尚書令楊敞勸諫劉賀不法行為,被劉賀打擊及關(guān)押。
就這樣劉賀的皇帝之位被霍光聯(lián)合群臣及太后一起廢除,到了漢宣帝時期,又把劉賀的昌邑王位給廢除了,改封為海昏侯,之后劉賀就一直被稱為海昏侯,所以2011年在南昌發(fā)現(xiàn)的陵墓被稱為?;韬钅埂?/p>
霍光劉賀原本是昌邑王,后來被擁立為皇帝,只當了27天皇帝,就被廢除,再次回歸為昌邑王,然后又被改封為?;韬睿瑥耐醯降?,從帝再到王,最后從王到侯,劉賀的地位不斷發(fā)生著變化,但他也只能默默接受著這一切,那么問題來了,霍光為什么要廢除劉賀的帝位,劉賀是霍光選中的,又是霍光親手廢除的,這背后到底有多少秘密?
劉賀其實是漢朝第二個以諸侯王身份成為皇帝的人,第一個是劉恒,呂雉去世后,周勃、陳平聯(lián)合劉章、劉襄等人誅滅了呂氏一族,功臣們最后選定時為代王的劉恒為帝,因為劉恒看上去為人低調(diào),老實,并且沒有外戚問題,但劉恒與劉賀不同的是,劉恒卻成功做了皇帝,而劉賀只能被權(quán)臣廢除,這是為什么?
主要有三個原因:
劉恒與劉賀一樣都是藩王繼承帝位一是劉恒進京當皇帝時,只帶了6個人,解除了功臣們對劉恒可能用自己親信排斥功臣的顧慮,劉賀進京時,至少帶了50多人,后來又增加一兩百人,并且劉賀大肆分封自己的親信,同時整天帶著自己的親信在宮中飲酒,這也是上述罪名的第1條和第2條。
劉賀的行為引發(fā)了朝臣對自己地位的擔憂,劉賀帶了這么多親信到皇宮中,也難免讓人擔憂,漢武帝時期,曾經(jīng)發(fā)行了一部《左官律》的法律,其中規(guī)定了在諸侯國擔任過官職的人一律稱為左官,左官地位低于中央任命的官吏,并且左官不能進入中央任職,這是為了打擊削弱諸侯國王培養(yǎng)親信,以威脅中央權(quán)力。
劉賀的行為很明顯違反了這一法律,也難免引發(fā)了朝臣的共同反對。
二是劉恒當了皇帝后,大肆分封擁立他為帝的功臣,而劉賀當了皇帝后,沒有這么做。漢文帝的做法很聰明,他的皇帝之位是功臣擁立的,先穩(wěn)住功臣,皇位就能坐穩(wěn)定,而劉賀就不 懂得這個道理,劉賀自己的皇帝之位都沒有穩(wěn)定,就開始與親信在一起,引發(fā)了擁立劉賀為帝的功臣們的不滿,自然會反對他。
漢廢帝劉賀三是劉恒的能力強于劉賀太多,這方面顯然劉賀沒法比,包括劉恒的用人、御臣、處事水平遠遠超過劉賀,劉恒采取了一系列手段先穩(wěn)定了自己的皇帝之位,才排斥功臣的,劉恒讓自己的兩個親信宋昌和張武掌握了皇城和皇宮的兵權(quán),其余先不管,先保證安全,然后再一步步排斥功臣,但劉賀顯然做不到,當功臣感覺到自己擁立的皇帝,卻不親近自己,難免要把劉賀廢除。
這是漢文帝劉恒與漢廢帝劉賀的比較,從霍光來說,他之所以廢除劉賀,出于以下幾個方面的原因:
一、霍光的權(quán)力與地位受到威脅。
劉弗陵去世后,劉賀并不是霍光當時唯一的選擇,當時很多大臣擁立漢武帝的第四個兒子方陵王劉胥為帝,但是霍光不同意,因為漢武帝時期長子劉據(jù)去世后,漢武帝都沒有選擇劉胥為帝,而是選擇劉胥的弟弟劉弗陵為帝,再加上劉胥這個人有勇無謀,漢昭帝時期劉胥曾經(jīng)覬覦帝位,詛咒漢昭帝,所以被霍光否定了。
霍光專權(quán)霍光沒有篡位之位,但對權(quán)力的欲望比較強,擁立劉賀為帝后,卻發(fā)現(xiàn)劉賀在做威脅自己地位的事,因為劉賀帶了一大幫昌邑國的親信在宮中,整天在一起,難免讓霍光感到威脅,霍光擔心時間長了,這些人會取代自己的地位。
《漢書 霍光傳》:昌邑群臣坐亡輔導之誼,陷王于惡,光悉誅殺二百余人。出死,號呼市中曰:“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這話翻譯過來的意思是:昌邑國的群臣由于沒有盡輔佐教導君臣之誼,使王(劉賀)誤入歧途而獲罪?;艄饩蛯⑺麄?nèi)繗⒘耍灿卸俣嗳?。當這些人被拉出去處死的時候,都在街道中哭泣呼喊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昌邑王劉賀尤其是劉賀的舊臣臨死前說的一句話: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就說明了劉賀沒有聽從舊臣的建議,猶豫不決,這說明了劉賀與舊臣假道在策劃著什么行動,從霍光的行為來看,一下子殺了兩百多人,肯定是這些人涉嫌慫恿劉賀進行政治清洗,除掉朝中的老臣,而昌邑舊臣則想借劉賀當皇帝的機會上位,這是政治的規(guī)律,當然這只是猜測。
所以霍光選擇了先下手為強,先把劉賀給廢除了,再誅殺了劉賀的所有舊臣,消除了威脅,保住了自己的權(quán)力與地位,而朝臣與霍光是同樣的政治利益,雖然有些膽怯,但還是支持霍光的,包括太后也是支持霍光的,再加上霍光一定掌控大權(quán),所以才能輕易廢除皇帝。
霍光與太后一起廢除劉賀皇帝之位廢除皇帝之事是很大風險的,不僅僅在政治上有影響,而且在倫理道德上也會受到議論,如果不是霍光權(quán)力地位受到了嚴重威脅,他是不會這么做的,歸根結(jié)底,霍光是一半為公,一半為私,他既想保住自己的權(quán)力地位,也不想讓劉賀胡作非為。
二、劉賀確實干了一些違法的事。
說劉賀27天做了1127年荒唐事,確實有些夸張,但肯定是有這些違法的事在內(nèi)的,作為皇帝,不顧法紀,派使者向地方索要財物,這事確實有些荒唐,包括上面列舉的劉賀的六項罪名,應(yīng)該都是存在的,劉賀確實干了一些違法的事,但是皇帝違法,就一定要廢除嗎?或者說朝臣有沒有權(quán)力廢除皇帝?
?;韬顒①R在古代儒家思想的體系下來說,大臣是沒有權(quán)力廢除皇帝的,因為五綱五常中的第一條是:君為臣綱,這一條霍光就說不過去,所以這事有爭議,霍光廢除劉賀皇帝之位的事超越了他的職權(quán)范圍。
但是,從歷史來看,如果劉賀真的是個荒唐的皇帝,霍光的行為應(yīng)該值得肯定,至少霍光后來擁立的漢宣帝是個英明之君,讓漢朝的國力、威望達到了頂峰,讓漢朝步入一個盛世-昭宣中興,這也是霍光的功勞,但是霍光作為權(quán)臣來講,同樣讓漢宣帝感到如芒在刺,這說明任何一個皇帝,對霍光這樣的權(quán)臣都是有所顧忌的。
所以對于劉賀來說,他算是歷史上比較特殊的皇帝了,先是昌邑王,后來當了27天皇帝,然后又被廢除帝位成為昌邑王,最后被改封為海昏侯,最重要的是他的結(jié)局是善終,而且兩千多年后,他的陵墓還出土了如此多的文物,給了后人研究西漢的文化提供了大量的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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