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母親的讀書教誨
今天,已經(jīng)退休五年多的我,突然間萌發(fā)了寫一篇懷念母親的文章的欲望。2004年的10月8日,時年80歲高齡的母親,走完了她的人生之路,老人家永遠地離開了我們,那悲痛的時刻永遠地留在了我的記憶中。同天下所有的母親一樣,老人家一生勤勤懇懇,用人世間最偉大的母愛撫養(yǎng)了我們兄妹四人。
之所以此時撰文,是因為人們祭奠逝去的親人,為親人送寒衣的日子——農(nóng)歷十月一日離我們越來越近了。在這傳統(tǒng)習俗中祭奠逝去親人的重要節(jié)日,作為兒子,我十分懷念自己兒時和母親生活的時光,特別是對我讀書的教誨的一幕幕情景,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
現(xiàn)在的社會,我們看到了年輕的父母們對孩子學習文化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視程度。“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已經(jīng)成為了年輕父母們的高度一致的共識:上名校,買學區(qū)房,各種名目繁多的培訓班,把天真的娃娃們拋進了知識的大海中,讓孩子們過早地離開了歡樂,離開了童年。對比如今的社會現(xiàn)象,我十分地感謝母親養(yǎng)育之恩的同時,更感謝母親對我讀書成長的影響,讓小時候厭學逃課的我,轉變成了愿意上學讀書的孩子。時光轉瞬幾十年過去了,母親的教誨至今歷歷在心,受益終身。
母親小的時候生活在一個河北平原上的農(nóng)村,我的姥姥姥爺務農(nóng)為生,家境貧寒。母親和她的一個姐姐一個哥哥從小沒有讀過書,小孩子不上學在那個年代是一種很普遍的現(xiàn)象,他們弟兄姐妹中只有她的小弟上過完小。在那時,上過完小可是個“大知識分子”了,我記得五六十年代我的小舅舅因為有文化在村子里擔任過村支書的職務。
我出生在五十年代中期,農(nóng)村的人們對孩子讀書根本不重視??赡苁悄赣H深知自己沒有文化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的難處,所以對我們弟兄姐妹的讀書卻情有獨鐘。大哥、二哥讀了初中,我和妹妹讀了高中。就憑這點小文化,大哥在那時的生產(chǎn)隊當了很多年的生產(chǎn)隊會計,二哥成了一名小學的公辦老師。
而我,則是因母親的那句話,才喜歡上了讀書學習。記得我上小學時,我的父親遠在河南省的鐵路單位上工作,只有母親一個人在生產(chǎn)隊勞動掙工分。由于老人孩子勞動力不足,我們家一年辛苦下來肯定分不到錢,全家六口人在農(nóng)村吃飯,就算加上父親掙的錢向生產(chǎn)隊交錢來買工分、掙口糧,日子還是過得很緊巴拮據(jù),雖然這樣但是我們的童年卻很快樂。那時的農(nóng)村,普遍的家庭都是讓孩子早早地棄學在家掙工分。
當時農(nóng)村的孩子上學都晚,我整天和伙伴們在大街上瘋跑,滾鐵環(huán)兒,玩兒玻璃球,摔四角(一種用舊書、舊報紙疊成的四方形紙包)。直到七歲那年,才在本村上了小學一年級。開學時,母親給我找了姑姑上學時用的一個舊書包,從村里的小賣部買了幾張一開的大白紙裁成小張,再用線將它們縫在一起,這樣就算備齊了上學的家當。
記著有一天,只上了一上午課,到了下午我背著書包出了門,但不是去學校而是又去找小伙伴們玩去了。我們用泥巴捏汽車、拖拉機,又裝輪子,又按煙囪,玩得正高興時,發(fā)現(xiàn)母親正和社員們一起拉車路過這里。
拉車是當時的農(nóng)村里的一種積肥工作,是不在農(nóng)田里的農(nóng)業(yè)勞動,在交通發(fā)達、汽車進入家庭的今天是不可思議的。工具是一輛膠輪大車,中間一個男社員駕車,其余七、八個女社員每人一條繩子在兩側用力拉;把從田里翻出來的土運回村里倒在豬圈里漚肥料,經(jīng)過一段時間再把肥料從豬圈里用人工挖出來,我們那里叫“起圈”,是年輕的壯勞力干的工分最多的農(nóng)活。
這時,我害怕母親發(fā)現(xiàn)自己沒上學,趕緊躲到了路邊的一顆樹后,等車過去才出來。
到了天黑,我背著書包像往常一樣回到家里。吃飯時母親問起我上學的事兒,我支支吾吾,心想壞了,非得挨一頓打不可了。然而母親卻是一邊吃飯一邊說:“我拉車時看見你們玩了,你一定要好好上學讀書,沒文化可不行,看我沒有上過學,一輩子連個字也不認識,就是個有眼的‘睜眼瞎’,你可不要當‘睜眼瞎’呀!”
當時,母親并沒有發(fā)火生氣,更沒有動手打我,但是“不要當‘睜眼瞎’”這句話,深深地觸動了我。從此以后,母親利用好多機會跟我們講一些學習的道理:我一輩子不識字,吃了沒文化的苦;咱家日子再苦我也要供你們讀書,沒有文化怎么行呢!現(xiàn)在想起來,母親是多么的有遠見,認識已經(jīng)達到了今天的“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的高度。
雖然當時只有七八歲,但是我理解了母親的良苦用心和深深的愛。看看現(xiàn)在的年輕父母們,對孩子的教育非常專注和重視,從幼兒園就開始了搶跑行動,大聲訓斥,物質(zhì)引誘,知識填鴨,以愛的名義給孩子報各種培訓班,完全是一個盡職盡責的教育“馴獸師”。聯(lián)想到這些,我非常感激母親對我們讀書的教育。
母親說完那句話的第二天,我就踏踏實實地坐進了課堂,這句話從此就時刻激勵著我,在我的內(nèi)心里埋下了對文化知識的渴望的種子。從那以后,我上學再也沒有逃過學。
那個年代,除了學習文化課,還要搞教育改革,文化課很少,許多時間是到田間學農(nóng),到社辦工廠學工。于是,趁機我開始閱讀課外的書籍,讀一些現(xiàn)代作家的小說等讀物,像《青春之歌》《烈火金剛》《林海雪原》等。當年還一時興起趕時髦讀起了所謂的刊授大學,訂個雜志自學,結果是可想而知。
參加工作后盡管工作繁忙,讀書寫作一直成為了我的業(yè)余愛好。我利用業(yè)余時間把身邊的好人好事寫成稿件,投給新聞單位,分別在《石家莊日報》《北京鐵道報》等發(fā)表。后來又通過自學取得了大專文憑,走上了擔任鐵路基層站段的黨支部書記、負責單位文化宣傳等管理工作崗位。
時至今日,回想起來,對于當時的我而言,并不能完全地理解母親這句話的深刻含義,但是這句話卻讓我喜歡上了學習讀書。我心里十分的清楚,自己能夠從事多年文字工作,與母親當年的那句話和她對子女教育的重視是分不開的。
所以今天在我懷念母親對我的教誨的同時,我就經(jīng)常把我小時候母親用那句話激勵我走上喜歡學習、讀書之路的故事講給我的女兒和我的外孫女們聽,用來激發(fā)她們努力學習不斷克服困難向知識的高峰攀登的興趣,這也算作是我對母親她老人家的一種具體的懷念。
2020年10月24日。
作者:王書謙
◆王書謙:疫情下的守家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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