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2.15. 周四 陰
小時候過年很是有趣,從臘月半開始,大人們就忙忙碌碌的,尺八鐵鍋整日呱啦呱啦響個不停,炒番薯胖麻糍胖羅漢豆花生,整個村子彌漫著一股濃濃的·帶著焦味的炒貨香,這味道著實(shí)好聞,能把肚子里的蛔蟲給撩撥起來。
有幾年,母親請來了下鲞村打糯米白糖的師傅,來給我家打糯米白糖。師傅先把二三十斤糯米蒸熟了,待稍微冷卻,拌一些發(fā)酵的粉和麥芽糖,然后,放木架上,這樣那樣的做幾道我不知道的程序。說也奇怪,這白花花的糯米飯,忽然就成了黑乎乎粘乎乎的“水”了,打白糖師傅把這些“水”放到大鐵鍋里,讓母親用猛火燒開,然后改作文火煮,一大鐵鍋的糖水漸漸少去,并且漸漸的,鐵鍋邊有凝固的深黃色物質(zhì)了,母親說,這是糖汁,很甜。那時候,我和姐姐弟弟都很小,母親看我們?nèi)愕苎郯桶偷臉幼?,就從鐵鍋邊摳小手指甲大的糖塊給我們分了吮,并且告誡我們,不能多吃,吃多了人會得“號欠”病(家鄉(xiāng)土話,就是哮喘)。看我們仨像門口要飯的小叫花子似的,母親會很兇地把我們趕出去,以斷了我們的念想。
大概要煮上七八十來小時,這鐵鍋里的糖水就變成了半凝固體,光溜溜的,手指一戳,似乎有點(diǎn)兒彈性,無論是色澤,還是柔軟度,都很像桃膠。打糖師傅趁熱兩手抓起糖塊,似乎不甚怕燙手。也是奇怪,這鐵鍋里的糖塊,他就這么左一摳,右一摳,就被整體摳了出來,趕緊掛到早已經(jīng)綁好的一截稍彎出的木樁上,擺開架勢,噗噗,噗噗,拉長,繞樁,再拉長,再繞樁,打糖師傅像變魔術(shù)一樣,原本暗黃色的糖塊漸漸的變白了。
直到打糖師傅把衣服脫得只剩下單衫,這白糖也就大功告成了。母親把預(yù)備好的幾把剪刀和爆米花拿出來放在篩子里,趕緊的,呈現(xiàn)在軟、熱,快把糖剪成小塊,不然,這糖塊會越來越硬,那就很難剪了。姐姐比我大兩歲,她已經(jīng)有力氣把白糖剪成小方塊了。
往往,母親會給我和弟弟各剪一塊有一截手指長的糖塊,讓我們坐在門角落吃,而姐姐,則會邊剪糖塊,便塞一小塊糖塊到嘴里去吮著。此時,便是我們最開心的時候,要吃,就在這個時候,過了這個“點(diǎn)”,就很少能放開肚皮吃了,這時候,母親也不會在意我們多吃點(diǎn),她呀正忙著剪糖塊呢。只是直到現(xiàn)在,我一直想不通,同樣是甜的,熬糖汁的時候,母親總是吆三喝四的不肯多給我們吃,而成了糯米白糖,卻可以多吃了,難道真如母親所言,多吃糖汁會得“號欠”病嗎?
童年的事,已然成為遙遠(yuǎn)的記憶,如今,再也不用可憐巴巴的巴望著吃糯米白糖了,大街上,隨便買一袋子就可以,但似乎現(xiàn)在的糯米白糖,已經(jīng)沒有了我小時候的柔軟和勁道,更沒有了童年那種歡天喜地的味道。
聯(lián)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