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君你是高客?
歌曲:老鼠愛大米(香香)
那天在老成都人擺老成都故事的《平叔閑譚》上,發(fā)表了一篇《來一場……憶苦思甜》的文章。
其中有一位讀者的讀后留言,勾起了我另一番的回憶。
讀者留言講的是:他們學(xué)校那個時候也是去聽一場憶苦思甜報告,報告主講是一位年近六旬的婆婆。
婆婆在臺上滿腔憤怒的控訴了舊社會地主對她的剝削和壓迫,同時,還惡其余胥的聲討了可惡的老鼠,因為老鼠偷吃她過年準(zhǔn)備炒野雞紅這道菜的紅蘿卜。
當(dāng)婆婆講到這里時,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掏出手絹兒就在臺上長聲幺幺的哭了起來,而且邊哭還邊說唱式的數(shù)落著可恨的老鼠。婆婆哩唱詞還原后大致是:“你這個短命哩瘟傷啊,我喔頭(屋頭)連“尖嘴殼”(成都對老鼠的又一稱謂)都沒有喊過你一聲啊,都是非家尊敬哩喊你“高客”,你就郎拐下得了心啊,把我哩紅蘿卜偷起切吃了嘛,過年了野雞紅又郎拐做得出來嘛,你這個不得好死哩,短嫩顛顛兒哩啊……”。
接下來婆婆又是怎樣哭哩我們不去管她了,道是哭詞中提到了“高客”引起了我的興趣。
在我的記憶中稱呼老鼠為高客,起碼都是我們祖母年齡級別哩了,父母輩都沒從他們口中聽說過。
記得我們罄錘兒點兒大哩時候,成天就曉得懣費,院子里只要是一看見老鼠,就哦嚯嚯哩,簡直就是帶著階級仇民族恨哩一陣亂攆亂打。
這個時候,倍受院子里人尊敬的梁婆婆,保證惦著她那三寸金蓮,顫顫巍巍哩走到院子中央,兩手合十直顧哩上下晃動,并且口中念念有詞不停哩說道:“死短命哩背時娃兒些,納為(難為)你們了嘛,它是高客的嘛郎懣打得喲哦,不要打老不要打老,我納為你們了……”,這就是老老前輩們給留下老鼠還有叫高客的稱呼,成都現(xiàn)在可以說完全聽不到這種叫法了。
為一探為何老鼠叫高客的究竟,還真有答案,那還得先從老鼠說起。
老鼠的“鼠”字最早出現(xiàn)在3100多年前的甲骨文上,它是以象形出現(xiàn)的。
而對老鼠的具體描述,則是出現(xiàn)在我國最早的詩歌總集《詩經(jīng)》上面,距今已有2500多年以上。
《詩經(jīng)》中所收集到關(guān)于老鼠最有名的詩歌,莫過于《碩鼠》和《相鼠》兩首。
記得讀初中,那時還是特殊年代的時候,《碩鼠》曾納入語文課文,以鼠喻封建統(tǒng)治階級。其實,今天再來重讀重悟《碩鼠》,仍然意義不凡。
《相鼠》就有意思了,喻人與鼠一樣,有皮有齒有體,但有的人鼠輩不如,無儀無恥無禮,看來《相鼠》蘊含的意義放之四海而皆準(zhǔn)。
而十二生肖是哪年形成的,眾說紛紜。不過一般把東漢思想家王充的名著《論衡》中的有關(guān)記載,作為十二生肖的形成時間,距今近2000年的歷史。
為什么在十二生肖中老鼠打頭呢?不是因為老鼠與其它動物有什么特別的本領(lǐng)或忌憚,而是所對應(yīng)的子時正是老鼠出沒辛勞耕耘之時,所以,它打頭是當(dāng)之無愧的了。包括后面的所有動物,與十二地支對應(yīng)排列均是如此,這或許是開心解悶的笑談,也或是貶惡揚善的寓言,閑擺成分較濃。
而天干地支形成于上古時代近5000年歷史,十二地支又是怎樣與十二生肖聯(lián)系起來的?又是哪個朝代給聯(lián)系上的?同樣是百家爭鳴各說不一,不過說得得最多的還是認為春秋戰(zhàn)國時期最完善,用得也最得心應(yīng)手,不過支撐力仍然不夠。
而對老鼠叫高客的文字記載,應(yīng)該主要是唐代時期湖南“湘語”中的民間叫法。
關(guān)于此,還有一段趣聞,說的是唐代湘籍詩人李群玉,他四處游學(xué),有一年夏天,他游學(xué)到湖南夢溪一帶,那天天已漸晚,眼看是緊趕慢趕也無法趕到歇息點,恰就在此時,他所經(jīng)之路旁邊有一座破廟。
他于是手搖蒲扇躬身進入廟門,借著隔壁墻縫透過來的一點微弱亮光,看到屋內(nèi)有一破條凳,心想,也就只好湊合一宿了。殊不知,天燜熱蚊子又多,無論如何搖晃手中的蒲扇都無濟于事,根本就不能入睡。更巧的是,隔壁居然也是一教書先生的臥寢兼辦公室,此時他正在給學(xué)生批改作業(yè),嘴里哼哼唧唧吟誦不停。
李群玉被蚊子一騷擾,加上教書先生的吵鬧,心里更加的煩躁。就惡作劇的想教訓(xùn)下教書先生,大聲嚷道;“蚊子哼來哼去欺我未曾設(shè)帳”,教書先生在隔壁突然聽到有人說他像蚊子,還嗡嗡嗡的叫個不停,正在想如何回復(fù)隔壁時,就看見一支老鼠賊眉賊眼東張西望的,一會兒跳進他得書箱一會兒又跳出他得書箱,說時遲那時快,教書先生一本書給老鼠扔過去。
老鼠吱吱吱的跑了,教書先生口中大聲說道;“何方客人跳上跳下諒你不能吃書”,李群玉顯然被比喻成老鼠,也是吃了個啞巴虧,噴嚏都打不出來,他先惹人家得嘛。這就是后來湘語中出現(xiàn)的老鼠稱高客的叫法。
再后來,張獻忠屠戮成都十屋九空后,兩湖兩廣填四川,此叫法又帶來四川,所以成都婆婆也恭維老鼠為高客,不難判斷出她們定是填川的后人。
唐朝滅亡后的五代,雖然它只有五十多年的歷史,但已載入史冊,是中國歷史上最黑暗、最混亂的時代。
各地勢力相續(xù)混戰(zhàn),苛捐雜稅名目繁多,民不聊生。上繳碎銀的手工業(yè)納稅者,需額外繳納火耗稅,繳納糧食的農(nóng)民需要額外繳納雀鼠耗稅。
老百姓為了發(fā)泄對當(dāng)局的不滿,也最多只有拿老鼠來撒撒氣,看見老鼠即叫它為“耗子”。
這一叫法,一直是北方語系中對老鼠的口語叫法,成都口語也是這樣的叫法,沿用至今。
在我國,有關(guān)老鼠的前世今生,它的各種名號十多二十個,但帶貶義的名號也就那么兩三個。這充分說明了人們對它的無可奈何和敬而遠之。
那些如高客的稱謂,曾經(jīng)的鄉(xiāng)音也漸行漸遠的離我們而去了,但留給我們的記憶始終是清晰的,慢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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