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宏生命日記(601)
我當然會戰(zhàn)勝病魔,因為他和他們,都在等著我
文:橘子/胡子宏 圖:網(wǎng)絡(luò)
她的文字,讓我哭得涕淚交流
胡子宏
橘子,是我的一位病友。昨天中午,我剛吃完午飯,微信上就傳來她發(fā)來的5張圖片。圖片上,是她寫的一篇沒有標題的文章,講述了她和兒子告別、回學校與學生重逢的情景。
我讀著,不知不覺,鼻子就酸了一下,頓時淚水模糊。我拿起手機,對妻子說了一句“我要午休”,趕緊走出了客廳。在門外的樓道里,我的淚水忽地涌了出來,我用袖口擦拭著眼淚,卻依然淚流不止。等到了六樓的門口,我哭得鼻涕都流到了腮邊。
認識橘子,是去年12月的某一天。她加了我的微信,向我打聽哪家醫(yī)院治療直腸癌更有療效。平素,經(jīng)常有癌癥患者或家屬加我的微信,有的尋求幫助,有的希望得到安慰。至今,我不知道橘子的真實姓名,我只知道,她是某地的小學老師,兒子蠻有出息,在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就讀。
第一次聊天,橘子就告訴我,她罹患直腸癌。我回了一個笑臉,問她,轉(zhuǎn)移了嗎?橘子說,目前沒有發(fā)現(xiàn)轉(zhuǎn)移。我很輕松地告訴她,要放化療,還要手術(shù),因為沒有轉(zhuǎn)移,肯定沒有生命危險,接下來,準備好治療費用,耐心地治療一年,就OK了。
我把橘子拉進了“齊心協(xié)力斗病魔”聊天群,很快,她就跟一群女病友聊得火熱。因為我們的孩子都在北京讀書,年齡相仿,我們聊天時也沒有什么隔閡。聊天群因為橘子的加入而變得熱鬧。橘子寫字很漂亮,平時以練字做消遣。每天,橘子都會向大家匯報自己的蹤跡,顯擺一下自己的練字成果。聊天群里的小媳婦,很快都緊密團結(jié)在她的周圍。
春節(jié)前,橘子反復絮叨,不知道怎么把自己得病的情況告訴兒子。我也不知道出什么主意好,只是告訴她,孩子的內(nèi)心雖然敏感,但肯定比我們想象得要堅韌多了。尤其是男孩,不會像閨女那樣,輕易把自己的情感外露。
橘子生活在某個旅游勝地,我經(jīng)常告訴橘子,積極治療,早點康復,等著在旅游地接待我們。橘子痛快地答應了??吹贸?,在病友群里,橘子顯露出極好的心態(tài),她的作息很規(guī)律,精神面貌非常積極,平時跟我們聊天,沒有顯示出任何的沮喪和低落。
正月十五上午,我照例守著電腦寫作,聊天群里,橘子發(fā)來了兩張照片。她說,剛才她在地鐵站送別兒子,兒子跟她說了句告別的話,拎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了。橘子在回家途中,不顧別人的眼光,任性地哭了一路。
看著橘子發(fā)來的照片,我禁不住流淚了。我想起,2016年7月7日,我家大兒子在醫(yī)院附近的賓館里找到了我和妻子,也是沒有流露出絲毫的傷心。我們吃了晚飯,然后一起散步。我和妻子把他送到西釣魚臺地鐵站,看著小子乘坐電梯緩緩地下去。
最后的一剎那,小子抬頭瞥了我們一眼,那一刻,我看到小子的臉上寫著一股淡淡的憂傷。當時,妻子的淚水一下子就下來了。我的淚水也禁不住撲簌而落。
我想,橘子的兒子跟媽媽分別后,肯定在一個媽媽看不到的地方,靜靜地安穩(wěn)一下情緒,回頭看看媽媽剛才的位置。每一個成長中的孩子都有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只是不愿意輕易表露而已。不管是誰,都是經(jīng)歷了生活的一些風景,才逐漸意識到自己肩負的責任。
3月8日,聊天群里,女士們在熱熱鬧鬧地互祝節(jié)日快樂,冷不防,橘子又發(fā)來了幾張圖片。有兩張圖片上,孩子們歡呼著,笑逐顏開,每一張臉上都寫滿了快樂。另兩張圖片上,全班孩子們安安靜靜地坐著,聚精會神地凝視著前方,臉上透出了抑制不住的驚喜和笑容。
橘子告訴我們,她去醫(yī)院抽血,準備為下周的手術(shù)做準備,途中,路過了學校,去看望教過的孩子們。橘子說,她的到來,使得孩子們喜出望外,歡呼雀躍。
看著那些照片,我的眼眶禁不住再次濕潤起來。從孩子的表情里,我讀出了他們對老師的想念,讀出了橘子在教學崗位上,贏得了孩子們怎樣的愛戴。
我對橘子說,生活中有那么多感人的瞬間,無論是跟兒子告別,還是與孩子重逢,都是怦然心動的時刻,為什么你不把它們寫出來呢?
橘子問我,我行嗎?我寫出的東西會有人喜歡嗎?我說,你這種原汁原味的對兒子、對孩子的愛,是最為質(zhì)樸和真切的,它不僅是你情感的表達,還是我們身為癌癥患者,向我們社會傳遞的一份正能量。
昨天中午,橘子寫完了她的文章,拍成照片,發(fā)給了我。我粗粗瀏覽一遍,就淚流滿面,以至于在樓道里涕淚交加。只有同樣遭受過生死考驗的磨難,只有把孩子裝在心里的父母,才會產(chǎn)生如此強烈的共鳴。
今天上午,我一個人在房間里,把橘子發(fā)來的照片上的草稿,打印成電子文檔。我敲著鍵盤,不知不覺就鼻子一把淚一把,好幾次,我不得不起身,用方巾拭擦臉頰。
我淚眼模糊,腦海中產(chǎn)生出強烈的情景植入——我仿佛在猶豫著,以什么方式告訴孩子,媽媽得了癌癥;我仿佛看到,兒子在衛(wèi)生間里默默地流了一回淚,然后走出來,裝作堅強的樣子;我仿佛看到兒子頭也不回地走進地鐵站,強忍著告別的眼淚;我仿佛看到,成群的孩子歡呼雀躍,歡迎我重返教壇......
今天,我向“胡粉”呈現(xiàn)出橘子寫的原汁原味的文字。它沒有華麗的語言表達,沒有精準的寫作技巧,她流露出的,就是自己最本真的情感。每一個讀者從中會體味到不同的內(nèi)涵,我相信,每一處的訴說,都是橘子釋放出來的正能量。
不管是誰,都要經(jīng)歷生死離別。師生也罷,父子也罷,人生中都不會長久相伴,甚至會相忘于江湖,不再參與彼此的生活。但是,正是因為愛和思念,生命才值得珍惜,我們在彼此的記憶里才會熠熠生輝。
我當然會戰(zhàn)勝病魔,因為他和他們,都在等著我
文/圖:橘子
正月十五的早上,我6:30就起床了。兒子在北京航空航天大學上二年級,今天是他返校的日子,我要給他煮元宵吃。不管兒子愛不愛吃,反正這個日子是要吃的,象征著團團圓圓。
等待兒子從學?;貋?,仿佛是昨天的事。怎么今天兒子就要返校了?記得剛剛過去的臘月二十八,我一大早就鋪好兒子的床,換好干凈的被套,等著兒子放假回家。其實我早想讓他回來。他元月29日就正式放假了。我反反復復在心里念叨,這沒良心的,也不早點回來,他娘都病成啥樣子了也不知道。
我是12月份正式診斷為直腸癌。兒子于臘月28日晚上10點多到地鐵站,我和老公去接了兒子。一路上,他興高采烈地跟我們聊著。我心里糾結(jié),如何告知我的病情,什么時候告訴他呢?告訴孩子,他的心理能受得了不?
我一想到他難過的樣子,我都受不了。我最怕兒子傷心難過。我和老公商量,孩子坐車也累了,晚上就不要告訴他了,讓他好好睡一覺,第二天再說。
第二天早上,老公很嚴肅地叫兒子坐到沙發(fā)上,拿出我的病歷讓兒子看。我則躲到房間,又探出半個身子出來。兒子看著病歷,我發(fā)現(xiàn)他的手在抖,問他爸,現(xiàn)在如何治療的?是高分化、中分化、低分化。和他爸爸簡單交談后,過來抱抱我的肩,說,沒事媽媽,就當什么事沒有一樣,心態(tài)放好。然后,他進衛(wèi)生間了,大約5分鐘,出來了,告訴我,現(xiàn)在醫(yī)學很發(fā)達,相信醫(yī)生的,積極治療,心態(tài)要調(diào)整好。
兒子最后說了一句話,我印象很深:所有的治療都是通過自身起作用,要把自身強大的防御系統(tǒng)調(diào)動起來。這小子懂得這么多,沒有被嚇倒。我長長地舒了口氣,心里一塊石頭總算落地了。
這會兒,我已煮好元宵,兒子說他只吃兩個,意思一下就好。7:20,我們準時出家門。老公開車送我們到地鐵口,他讓我別下去地鐵站了,讓兒子一個人下去。他把我送回家后還要趕去上班。我執(zhí)意要送兒子到進站口,讓老公先走了。
兒子背著雙肩包,拉著行李箱,我空手走在他旁邊。進站時要乘電梯,兒子還扶了我一下。兒子要過安檢了,他說:媽媽回去吧。就頭也不回地拉著行李大步走了。
我傻傻地站著,淚如泉涌??粗谋秤跋?,才轉(zhuǎn)身向回走。說真的,以前送兒子我從未哭過。兒子是學本領(lǐng)去了,是成長去了,有什么好哭的?可是,這次不一樣了,我身患絕癥呀,手術(shù)定在年后,兒子是懷著怎樣的心情離開家的,他到學校能安心學習嗎?等到下次見到我,還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
越想越流淚。地鐵站離我家也就一站地,我就這樣邊走邊哭。正趕上早上上班時間,路上行人不少,我也不計較別人看我的目光,就這樣哭回了家。
過了一會兒,收到兒子發(fā)來的微信:媽媽,我上高鐵了,既然可以手術(shù),那務必聽從醫(yī)囑,頑強對抗病魔!樂觀和堅定是戰(zhàn)勝它的兩劑良藥!我開學后就要集中準備英語競賽,學校的生活會緊湊而充實,媽媽放心。這小子知道我擔心他呢,真是母子連心呀。
2018年3月8日,我上午要去醫(yī)院抽血,順便去了一趟學校,想看看幾個月未見的孩子們。我從去年12月就開始病休。
正好是課間,我進了校門,沿著左邊的樓梯剛走上操場,就聽到了孩子們的呼喊:王老師。后來,呼喊聲越來越多,正在操場上玩耍的我學生,蜂擁而上抱住了我。我被圍住了,好幸福。
我激動得想流淚,趕緊輕輕撥開他們——我要上二樓,二樓是我的辦公室。剛上樓梯,我看到三個高個子男生看到我沖過來,高喊“王老師”。我看到劉同學眼里還帶著淚花。
剛才在操場上的同學追上了樓梯,不知誰說了一句“王老師,我們想你了”,于是大家都喊“我們想你了”。天哪天哪,我要暈了,幸福感爆棚了。被孩子們喜歡和需要是老師最大的幸福,我被擁著走進了辦公室。我要和久別的同事打招呼,讓孩子們先回教室,我一會兒找他們。
上課鈴響了,我先到二三班和孩子們見面。見我步入教室,他們興奮得手舞足蹈。有一個小男孩大聲說,老師,你好好的,為什么不給我上課,如果你的腳傷害沒好,可以找我爸爸,我爸爸是骨科醫(yī)生。
我心里想,傻孩子,你王老師的腳傷可以忽略不計了,你王老師得癌癥了。當然,這些話不能告訴天真可愛的孩子們。我告訴他們,老師現(xiàn)在還是不能回來給你們上課,老師正在養(yǎng)病。不管哪個老師來教你們,都要好好聽課,認真寫好每次作業(yè),等到我來了,每個人和自己比,都要有進步和飛躍。
我給他們拍了照片,并告訴他們,老師想你們時可以看照片,你們一定要乖乖的。
我從三班出來,又走進了二四班。李老師在上語文課,從窗戶看見了我,停止講課。孩子們坐得端端正正,看見了我,當著班主任,不敢大聲語,畢竟正在上語文課。
我輕輕地走進課堂,看到了他們那可愛的小眼神。他們想我了,他們希望我回來,他們見到我好高興,我讀懂了。我給他們講了一番跟二三班同樣的話。
我走出課堂,心中充滿希望。孩子們給了我力量,我要戰(zhàn)勝病魔,重返課堂,因為他們等著我。
肯定的,我當然會戰(zhàn)勝病魔,因為他和他們,都在等著我。
別異想天開了,京津冀同一張高考試卷,你家孩子輸?shù)酶鼞K
胡子宏生命日記:對不起,博士,“第一學歷”刷掉了你,很殘酷,但合理
胡子宏,供職于河北邢臺市文聯(lián),畢業(yè)于中國青年政治學院, 河北作家協(xié)會會員,20多年來,在全國400多家報刊發(fā)表200多萬字的散文隨筆。有數(shù)篇作品入選大中學課本、閱讀教材。2016年7月罹患鼻咽癌,康復中。
聯(lián)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