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權力博弈,不是掀桌子刺刀見紅,而是臺上以和為貴,臺下針鋒相對!
《資治通鑒》第七十九卷 晉紀一
西晉·晉武帝泰始四年(戊子,公元268年)
【原文】
大司馬石苞久在淮南,威惠甚著。淮北監(jiān)軍王琛惡之,密表苞與吳人交通。會吳人將入寇,苞筑壘遏水以自固,帝疑之。羊祜深為帝言:“苞必不然。”帝不信,乃下詔以苞不料賊勢,筑壘遏水,勞擾百姓,策免其官,遣義陽王望帥大軍以征之。苞辟河內(nèi)孫鑠為掾,鑠先與汝陰王駿善,駿時鎮(zhèn)許昌,鑠過見之。駿知臺已遣軍襲苞,私告之曰:“無與于禍!鑠既出,馳詣奉春,勸苞放兵,步出都亭待罪;苞從之。帝聞之,意解,苞詣闕,以樂陵公還弟。
【譯文】
上面牽扯到很多關系,梳理了一個關系圖,這咋一看還有意思的,今天就來說一說,這背后的權力的博弈。司馬懿兒子有8個,長子司馬師,次子司馬昭,他爺三為司馬家建立晉朝做好鋪墊,司馬炎不過是最后摘桃子的那個。司馬師是司馬懿一直培養(yǎng)的繼承人,在他身上傾注了不少人脈、資源,但老天給你開了門,一定會給你關另一道門,司馬師很牛逼,卻一直生不出兒子,于是把司馬昭的次子司馬攸過繼了過來。大家族之內(nèi)的過繼很常見,當年袁紹就是過繼給他大爺成為了袁家話事人,這也是為啥袁術對袁紹耿耿于懷的原因之一。司馬攸很有天分,也得司馬懿的喜歡,基本就被看做了司馬師的繼承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淮南二叛,司馬師亡故,留下司馬師尚且十歲太過年少無法掌舵,司馬師的權力由司馬昭繼承。這里大家要記住一個點,權力人物在掌權那些年一定會形成一個以他為核心的班底,這就是一個圈子。比如上面材料提到的羊祜、石苞就是司馬師的心腹,自然是有一個圈子。而司馬攸因為是司馬師的獨子,自然會是這個司馬師勢力圈子的最大共識。你理解了這個才能理解為什么司馬昭立繼承人的猶豫,以及司馬炎對司馬炎的忌憚。不過好在這個司馬師的勢力,也順利的完成過渡向司馬昭效忠。但效忠不代表切割,因為你們這些人身上還有司馬師。司馬攸的標簽在。司馬昭掌權,司馬家繼續(xù)深耕挖曹魏墻角業(yè)務,到滅蜀之后,挾滅國之功的司馬昭從晉公變成晉王,篡位只在須臾。但有個問題司馬昭不得不考慮,即自己的繼承人應該是誰的問題。司馬炎成為司馬昭繼承人,注意這個過程是司馬昭托舉的,司馬師的勢力、司馬攸全程沒有任何表示,甚至司馬攸的老丈人,賈充都表示支持司馬炎作為司馬昭的繼承人。對于新建的晉朝,要解決的問題很多,吸取曹魏的教訓,司馬炎分封司馬家諸王都督軍事到天下各地,以拱衛(wèi)朝廷中央作為外援。注意這些王爺?shù)臋嗔碓词撬抉R炎,司馬攸固然也有,但他還有他爹司馬師留下的一批人。這成了司馬炎的心頭痛,也是上面材料發(fā)生的底層邏輯,消除司馬攸的實力。但這個消除并不是單純物理意義上的消除,而是在通過人事變動,把這些司馬攸潛在支持者進行邊緣化,從關鍵崗位調離,并且在不斷的調動調整過程中,爭取部分人改弦更張與司馬攸切割,進而達到司馬攸實力削弱的目的。一方面這家伙出身低,并沒有什么背景,拿捏起來容易。二方面石苞鎮(zhèn)守淮南手中握有兵權,而兵權屬于權力中含金量影響力極高的那種。三方面拿掉石苞換上自己人,削弱了司馬攸更加強自身。四方面正好有關于石苞的謠言起來,無論真假都可以拿來做文章。于是,淮北監(jiān)軍王琛借機告狀說石苞有問題。在關系圖里面,猜測王琛和司馬昭老婆王元姬是族人,蓋因為他們的東海王氏相比起太原王氏、瑯琊王氏,崛起時間短。再加上能成為監(jiān)軍必然是關系深、信任度高,那么大概率這個王琛就是東海王氏的人。而此時王元姬已經(jīng)去世,王家作為外戚必須要立馬轉變身份重新抱上司馬炎的大腿,于是王琛出來干了這個舉報石苞的臟事,也可以理解了。接到報告的司馬炎表現(xiàn)出對石苞的不滿和懷疑,再加上此時石苞之子并沒有如期入朝,更是給足了借口。羊祜如此,一方面公忠體國是其一,另一方面也是之前提到的,他和石苞都是司馬師時期的老戰(zhàn)友,有共同標簽的,要是石苞沒了,那這一撥人也就弱了。搞政治的,一個人能夠有多少影響力,不單單和他自身有多少實力有關,更和他所在派系實力有關。要是羊祜成了孤家寡人沒什么盟友,他的政治生涯也夠嗆了。廢話,好不容易逮到個機會把司馬攸的潛在支持者中有兵權的石苞給點了,怎么可能就這樣放過。司馬伷、司馬望帶兵迅速向石苞靠近,做好準備抓人,要是有反抗直接打滅。就在這個時候,石苞征召的孫鑠在赴任的途中路過汝南王司馬駿所在的許昌,并且還拜訪了一下。要說司馬駿和孫鑠是老鄉(xiāng),而且年輕時候關系就很不錯,否則以他的出身,怎么可能以縣吏的身份被太守提拔,并一路向上。兩人見面一番敘舊,自然提到了孫鑠赴任石苞帳下效命的之事,司馬駿告訴孫鑠別摻和這事,搞不好會惹禍上身。這里我個人認為司馬駿是刻意通過孫鑠來勸說石苞束手就擒,但更深的算計是不可能告訴孫鑠的。我猜測,司馬駿是GET到了司馬炎對司馬攸的忌憚,知道司馬炎對司馬攸派系勢力的削弱。司馬駿是有意見的, 天下未定,司馬炎就在這搞事,顯然沒大局觀,萬一沒搞好,造成內(nèi)部矛盾計劃,反倒給孫吳可乘之機。換個角度來說,司馬攸是藩王,他司馬駿也是藩王,有司馬攸在前面頂著自然后面這些藩王就好一點。于是孫鑠的任務就是告訴石苞,如此做,有人會保你沒問題,將來會復出。果然,石苞到見到司馬炎后什么事都沒有,免官而已,爵位保留,并且在一段時間之后繼續(xù)出來做司徒。前大司馬苞忠允清亮,才經(jīng)世務,干用之績,所歷可紀。宜掌教典,以贊時政。其以苞為司徒。
上面圍繞石苞這事就是典型的圍繞人事的權力博弈過程。所謂權力博弈的爭奪焦點就是人事即那些關鍵職位上有沒有你的人。并不是為了斗而斗,斗一定是有目的,如果說為了權力,那么權力也因含金量分三六九等。你搞事情一定要有理由,高舉大旗、師出有名讓對方?jīng)]法說話。為了避免對方狗急跳墻,一般都是切香腸戰(zhàn)術,點到為止,想要的東西到手之后,就差不多了,別想得寸進尺,而是要避免激化矛盾。你的目的是把權力掌握在手中,你不可能完全掌握,也不可能把不是你的人都踢出去,所以也要避免對方掀桌子,你拿走一部分,但也會給對方一部分作為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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