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日的一個下午,我在徐州站旁邊的一個快餐廳里敲下這篇文字。鄰桌盡是操著普通話的情侶,趴在窄小的白桌上午睡,生活對他們來說如此安逸。我也要在這天下午返回鄭州。這是我此程吃的最后一頓飯。第一頓是在鄭州,我和喆師在銀基相見,在旁邊的小餐館點了兩碗燴面。吃面完畢,發(fā)現(xiàn)湯里漂浮著一只蜘蛛。在蘇北方言里,平翹舌是不分開的。我在6日打車去白集漢墓時,我用蘇北方言告訴司機師傅“我們昨晚吃了自助。”師傅一臉驚訝:“蜘蛛能吃?”既然說到白集,那就說下去。白集的確是一座極其精彩的漢墓,更可貴的是,考古工作中發(fā)現(xiàn)了墓前的祠堂殘件,于是這座墓便是一座現(xiàn)存為數(shù)不多的墓石俱存的東漢貴族墓。我們告訴管理員我們遠道而來,又專攻于此。管理是一位五十多歲的善良大叔,經(jīng)不住我們再三哀求,終于允許我們進墓拍照。
白集漢墓的布局與打虎亭漢墓頗類似,都是典型的東漢晚期前堂橫置墓,南為前室與甬道,北有兩室。此漢墓委實中規(guī)中矩,無何可講。但其上日月雕畫之圖像頗為奇怪:西側(cè)有托月之蛇神,而東側(cè)的太陽則為一只大鳥承托,并無蛇身神。這很容易讓人想起馬王堆帛畫:三號墓帛畫最上為男女兩個蛇身神纏繞,而一號墓帛畫則為一女性蛇身神在最上。而既然東漢墓中女媧可以單獨出現(xiàn),將一號墓中單獨的女性蛇身神釋為女媧,似也無不妥。白集墓上之墓祠僅余山墻,墓祠也是典型的東漢晚期風(fēng)格,其位置與東西山墻距離已不是原貌。祠堂東山墻,東王公已出現(xiàn),東漢晚期風(fēng)格西山墻,有孔子拜老子圖。東漢晚期的歷史題材,多數(shù)情況下都應(yīng)與當(dāng)時的升仙信仰結(jié)合分析,而孔子拜老子之圖像可能也是墓主人升仙之暗示。旁邊的回廊上也陳列(堆放)了很多附近出土的漢畫精品。“你們怎么這么長時間,這都一個多小時了!”觀畢回到車上,司機向我們埋怨。而我們則愕然,沒有想到過了這么長時間。古體小說中所謂“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或許也是這樣吧。
在火車站前,回想起了上次和潘兄在徐州相見的情景。一年的時間過去,“物是人非”雖談不上,但總有一種五味雜陳的感覺。去年我和潘兄一下火車,便急奔公交站。而一年后,我和喆師也在這個公交站坐車去賈汪看白集漢墓,的確有種有趣的感覺。一年前,我和潘兄坐公交導(dǎo)三輪看了北洞山漢墓、桓魋石室和茅村漢墓。茅村漢墓多虧橙神襄助才得以成功進入。而這次和喆師在北洞山打三輪去了茅村漢墓之后,來給我們開門的仍然是上次的大姐。她眉毛被化妝品染成彩色,臉上撲粉,看得出她希望回到自己的少年時代。然而,我們心知肚明這不可能。佛教中,“老苦”為所謂“八苦”之一。當(dāng)人逐漸老去,一切繁華走遠時,回想自己的少年時代已一去不復(fù)返,真是讓人悲痛欲絕的事情。而漢代人是聰明的,他們對解決這個問題提出了方案:他們相信人死后將會在墓中修煉,最終成仙。而在天上宮闕之中,便可以無論任何痛苦,快快樂樂地永生下去。茅村漢墓便是一座“煉形之宮”。漢代的那位富豪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知道自己回到少年已不可能。面對未知的死亡,他早早地在自己的墓室中雕刻出天上的異獸神仙,期盼自己可在仙界永生。茅村漢墓中漫漶不清的紀年題刻,據(jù)所找到的論文,應(yīng)是“熹平四年四月十三……”而這位墓主人是否如愿?當(dāng)他的眼睛閉上之后,浮現(xiàn)在他眼前的,又是什么呢?墓中的回廊、墓室、廁間一應(yīng)俱全,前室中“熹平四年”題記昭示著墓葬投入使用的日期。墓主人希望自己可以在升仙前的修煉中生活幸福,透過墓葬的刻畫,我們感慨著這位墓主人以及整個漢代虛無縹緲的升仙信仰。“ 嗟乎!吾誠得如黃帝(注:指像黃帝一樣升仙),吾視去妻子如脫履耳?!碑?dāng)漢武帝聽完了方士的升仙神話之后,竟說出了這樣一番不可思議的話。而如今的他們,是否真的生活在了自己的仙境之中呢?4月5日,我們在徐州醒來。打車去了市博物館。上次來時,不覺得博物館有何不妥,而此次來,則覺得徐州市博布展陳舊,打光差勁。不過館內(nèi)三件玉衣堪稱徐州市博的鎮(zhèn)館之寶。其他玉器也極其璀璨奪目。而我更喜歡的,是三樓展出的馱籃山出土的樂舞俑。這套俑被國博拿走了一件。而其余的陶俑正在結(jié)隊表演長袖舞:后面的樂師演奏樂器,而前面的侍女則長袖飄飄。其中一侍女以袖掩面,表情哀傷:她是在表演,還是內(nèi)心真的感到了哀傷呢?為楚王在幽暗的冥界演奏了千年,歸來,她仍然是少年。而她又在悲痛著什么呢?徐州市博后面是土山彭城王墓。王后墓已發(fā)掘完畢開放參觀,而王墓則仍在發(fā)掘之中。墓頂已被揭開,墓中的構(gòu)造如今看來已一目了然。博物館負一層的院子里有幾塊極精美的石祠,十分悅目。市博物館內(nèi)及附近還有乾隆行宮和西漢采石場遺址,和喆師一一尋訪完畢,在此茲不贅述。“你知道嗎?有些人自殺,并不是因為看不透,而是因為世間的一切,他都看透了。”他知道世界上沒有神保佑他,知道世界上一切事物的樂趣,知道自己從一種最丑陋的生物進化而來,知道自己的本性骯臟無比,知道這個這個世界一切的善良和丑惡……他如果知道這個世界一切的一切,那么他便離死不遠了。”所以古人才說‘難得糊涂’,這是一種生活之道?!?月5日晚上,我和喆師于徐州城里一家自助餐廳,一邊胡吃,一邊海侃著這些。“人死血脈竭,竭而精氣滅,滅而形體朽,朽而成灰土,何用為鬼?”東漢的王充在《論衡》中如此闡釋自己對于死亡的理解:人死后精氣便永遠滅失,墮入到無盡的絕對黑暗之中。無疑王充所說的話是絕對真理,但漢代人卻并不對此大加采信。他們希望自己糊涂一點,去相信死后成仙的傳說,以克服對未知的恐懼。我和喆師出來市博物館,大雨傾盆。沒有傘的兩人在嘈雜的雨聲中步行,目的地是徐州云龍湖邊的漢畫館。數(shù)十分鐘步行之后,我們終于推開門進入了漢畫館北館。北館前廳的工作人員熱情地遞給我們參觀券,并把喆師的包寄存在了旁邊柜臺的柜子里。漢畫館北館是曾經(jīng)的舊館,如今是漢畫館的北展區(qū),仿漢的庭院式建筑。與市博物館形成鮮明對比,漢畫館內(nèi)空無一人,門庭冷落,一塊塊凝固著漢代信仰的漢畫與雨聲為伴。這塊畫像極為悅目,上部分多被釋為神獸爭鼎,我卻覺得神獸們是在守護寶鼎北館的漢畫之精彩超乎我們的想象。有一塊墓室門楣石上,刻著諸位仙人和長著翅膀的神鹿。他們共同守護著位于畫面中央的小小神鼎?!赌印飞险f“鼎成三足而方,不炊而自烹,不舉而自臧,不遷而自行?!薄稘h武故事》中也記載到“寶鼎出,與神通?!睂毝υ跐h代與神力與升仙緊密相連,而在這塊漢畫之中,神鼎已然成為了漢代人祥瑞升仙的象征。它會給墓主人以神力,而得到它的墓主人也可以借之實現(xiàn)升仙永恒的夢想。北館之后,南館更是“超乎想象的震撼”。第一個序廳,東漢石闕、石獸、石碑、石祠依次排列,雖來自不同地方,但復(fù)原出了東漢豪強家族墓墓上建筑的真實圖景。其上皆雕飾繁復(fù),石祠僅存西山墻和祠頂,但其上雕刻仍十分震撼。“榮成”便是容成子,是黃帝的大臣兼老師,教授黃帝升仙之道,也是漢代人崇拜的對象。
幾乎在每一個區(qū)域之中,展品都能給人以巨大的震撼。其中眾多的仿木也十分奪目。在之后的展廳中,還有兩座完整的東漢晚期漢畫像石墓。新館里最喜歡的是秘戲圖?!安灰欢ㄊ且荒幸慌??!眲傋叩竭@里喆師就提醒我。“我知道?!?/span>畫面中一對情侶緊密相擁并親吻,十分甜蜜。有些學(xué)者認為這是一種升仙的修煉,而我則寧愿認為他們只是情侶調(diào)情而已。“兩個館我們看了四個小時?!眴磶煾嬖V我。而之后,我們決定在傾盆的暴雨中去獅子山。7日下午,已經(jīng)三點了。我還在徐州站旁的餐廳里坐著。餐廳里的人漸少了。大家都把大件行李放在桌邊,旁邊再放一包塑料袋裝的零食。每個人幾乎都如此,物品的主人們做在一起,互相談話。不時有人拖著箱子經(jīng)過我旁邊,他們的火車要到了,他們急著去火車站。昨天下午的這個時候,我們剛結(jié)束了茅村,正往馱籃山趕。馱籃山漢墓也是國保,共兩座墓,一般認為是西漢楚王夫婦墓。而如今兩座墓在一處爛尾景區(qū)內(nèi)。“你們倆來干什么的!”一聲嚴厲的責(zé)問把我們倆叫住。一番解釋之后,對方說:“墓封死了,兩年后才開放?!蔽覀兟犕?,不免有些失望。但我們?nèi)匀粵Q定去看看。馱籃山兩座漢墓均開鑿于山崖之上,墓道劈山而建,非常壯觀。而墓道的盡頭,墓門已經(jīng)被水泥封死?!澳褂兄亻_日,人無再少年。”兩年后,馱籃山漢墓會被再次打開,但故人已不再,大漢的升仙之路也早已湮滅在漫漫歷史長河之中。失望的馱籃山之后,我們坐公交去了城里的興化禪寺。興化禪寺在云龍山東麓,其內(nèi)有號稱北魏的大佛和唐代摩崖造像。我和喆師買了兩張票,送了兩把香,這幾乎是變相賣香。而之后,兩個最不信佛的人燒香可真是滑稽至極。不過好歹喆師有“實踐經(jīng)驗”,煞有介事地四面念經(jīng),讓我給他拍照。我則直接點著香插在爐子里完事,念叨一句“學(xué)業(yè)順利”,算是吸了口鴉片。北魏大佛在最上面,被重裝得真是連摩耶和大愛道看了也認不出來了。小和尚竭力驅(qū)趕著拍照的人,但無濟于事。我們閃進殿內(nèi),發(fā)現(xiàn)大佛旁邊的崖壁上還有一些唐代小龕。眾多唐代小龕中卻單有一北魏大佛,于理則不太可能。或許大佛也是唐代開鑿?下面的佛殿中則有幾龕唐代造像。一個老和尚看著殿,他卻對拍照十分寬容。殿內(nèi)造像細看風(fēng)格便知是民間作品,工藝不高,權(quán)且一觀。之后,我們?nèi)ピ讫埳轿髀磳ぴL東坡石床。據(jù)說此石床曾榮得蘇軾之醉臥,兩側(cè)密布著從宋代到明清的眾多題刻。此時太陽早已西斜。余暉中,我們又來到戶部山拍了幾張戶部山的街道。在路邊買了兩個肉夾饃,打了個車回到賓館。4月7日下午,我仍然獨自坐在火車站旁的餐廳里,敘說著這次行程的始末。盡管有些語無倫次,我仍然認為我的敘述應(yīng)該相對來說清晰明了。此程的重點主要是漢墓和一點點佛教文物。而有一處則是漢墓、儒學(xué)、佛教三合一的文物:桓魋石室。桓魋石室在北洞山西漢楚王墓旁邊,洞山小學(xué)后面的山崖上,一般認為是北洞山漢墓的陪葬墓,可能是西漢楚王王后墓。此王后墓在早年被盜,成了一處開放的山洞。后人喜歡牽強附會,便把此洞認為是春秋時期追殺過孔子的司馬桓魋的墓,并刻“桓魋石室”四字榜書于墓口。自宋金以來游玩題記者甚眾。而如今,里面多了一尊不知何時放進去的明代佛像,成了一座當(dāng)?shù)厝说姆鹚?。而看其邊散落的建筑遺跡,或許此地早在明清時期已經(jīng)有了附屬建筑,明清時期將此墓改為佛寺也不是不可能。4月6日下午,我們在看完北洞山漢墓之后來到了桓魋石室?;隔s石室內(nèi)漆黑一片,塌方嚴重,或許是一座廢棄墓也未可知。墓葬格局簡單,僅耳室和后室可辨,八十年代的市保碑被扔在一邊。我們打車從白集直驅(qū)于此。與其他開放的漢楚王墓不同,北洞山漢墓鮮有人問津??撮T者僅向我們收取了每人8元的門票錢,卻并沒有給票紙。北洞山漢墓規(guī)模出奇大,室室相連,其一側(cè)還有更深的附屬建筑群,規(guī)模大得超乎想象。附屬建筑的頂部全用條石砌就,而幾乎每塊條石上都有西漢初建時的朱書編號。兩千年后,這些文字仍然清晰如新。在所謂“樂舞廳”門口,一個侍者持彗迎賓,但樂舞廳之內(nèi)早已空空如也。同為楚王墓的龜山漢墓收費為北洞山漢墓的十倍。我們在7日早晨到達龜山漢墓。龜山漢墓有兩個墓道,分屬于楚王和王后。其建筑工藝之精湛被景區(qū)大加宣傳。在其內(nèi),各個房間交相連接,它們在作為一座墓葬時各有功用。而在一座巨大的墓室之中,墓頂有多處凸起,被部分學(xué)者定為星辰。墓的旁邊,兩處私人收藏家的博物館被強行綁入聯(lián)票。其中眾多石件明顯為偷盜鄉(xiāng)村文物所得。“很多石刻收藏家都覺得‘偷東西和我無關(guān)’,所以對盜竊文物大加采購,直接推動了文物盜竊?!辈┪镳^內(nèi),眾多墓前石人怎么可能是傳世品?他們之中的大多數(shù)本來都是盜賊于田間地頭的明清墓葬前偷竊而得,進而銷贓,流到了這里。另外一座所謂“圣旨博物館”,其內(nèi)展品真假參半,無何可述。6日晚上,我和喆師踱步到戶部山上,啃著手里的肉夾饃。“昨天不是剛吃過?今天找個地方吃炒菜得了?!?/span>我們找了一個小飯店店,事先在對面買了20塊錢的狗肉和三個燒餅,在飯店要了一盤炒飯和燒餅雞。食客陸陸續(xù)續(xù)走了,店門大開,冷風(fēng)灌進店內(nèi),中和了一下店里濃郁的香煙。鄰桌的三個少年衣著時尚,他們要了一箱啤酒和幾個菜?!澳愫鹊糜猛?!”最年長的少年為另一位靦腆的少年前面的碗里斟滿了酒。他們都很開心,在慶祝著某一件開心的事。而他們鄰桌,則是三位垂著頭默默吃飯的工人。他們制服上染著漆點,要了幾瓶最便宜的二鍋頭,面龐寫滿疲憊。他們或許剛剛下工吧,從自己微薄的報酬中抽出一點錢來湊成這頓不錯的晚飯。他們吃完了,服務(wù)生來收他們的盤子。他們的盤內(nèi)一根蔬菜都沒有,吃得很干凈,僅剩湯汁。而此時的他們也陸續(xù)踏入寒風(fēng)中,相互拍著肩膀,各自燃起一支香煙。鄰桌的少年們?nèi)匀祸』I交錯,嶄新的板鞋上下點著。好像年輕人都喜歡說自己老了,不知道為了什么。在前一天4月5日的暴雨后,喆師早就說過:“一點也不好,一點人生經(jīng)驗也沒有,連個假證書都看不出來?!?/span>“寧愿看不出來,我也希望做一個懵懂的少年?!?/span>獅子山漢墓也是楚王墓之一,規(guī)模普通,一根筆直的墓道通向后室,其中間開鑿了眾多耳室。但或許是因為其旁出土了兵馬俑,所以門票奇貴。獅子山西漢楚王墓的墓主至今仍有眾多爭議,此處從略吧。大雨之中,我們又前去看獅子山楚王墓兵馬俑。兵馬俑讓人很失望,因為展出的陶俑真假參半。而僅中間一坑未經(jīng)修復(fù),可以辨認出都是真俑。兵馬俑后是漢畫長廊:這其實也是一個私人博物館而已。一塊塊漢畫看似無懈可擊,可當(dāng)我們看到兩塊日月畫像石時,覺得不太對勁。和喆師仔細查看兩塊畫像石側(cè)面和背面,發(fā)現(xiàn)這的確是個高超的仿品,故而對此館大失所望。漢畫長廊的盡頭,一位自稱書法大師的老者在創(chuàng)作,眾多人在圍觀。其書法的確十分優(yōu)美,經(jīng)得住細看。但在寫行草時手卻有些抖動,極細的筆畫寫得彎彎曲曲,實在不太喜歡。查看他旁邊擺的所謂書法師證書,大多為協(xié)會頒發(fā)?!奥殬I(yè)資格證書一般都是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頒發(fā),不可能由某協(xié)會頒發(fā)?!眴磶熢谥笙蛭抑赋隽俗C書的疑點。此時暴雨變小,路面上滿是積水。一位游客剛從兵馬俑展廳出來,向他的同伴感慨:“考古隊都是一群官盜!”剛說完就聽見喆師撲哧笑了:“你聽見剛才那個大哥說啥了嗎?他說你們是官盜?!?/span>《一千零一夜》上說,世界上有三種東西勝過另外三種東西:死亡之日勝過誕生之日,活著的狗勝過死去的獅,墳?zāi)箘龠^宮殿。漢代人“難得糊涂”,堅信死后會升仙。他們會在墓中雕刻下棋以縮短自己死后修煉成仙的時間,會放置天倉和侍女供自己在仙界享用,會刻畫眾多異獸來象征近在咫尺的幻想之鄉(xiāng)。不管他們的愿望是否實現(xiàn),他們的后代——我們,仍然活在這個世上。而千年之后,我們在觀覽過他們的夢境之后,坐在餐館里吃著徐州的炒菜。門外,寒風(fēng)呼嘯。喝酒的少年仍在鄰桌痛飲,而下工的工人則早已消失在城市之中。這時,一位衣著襤褸的人小心翼翼地閃進店里,向離門口最近的兩位旅行者開口:他早已掙開自己皺皺巴巴的白塑料袋擺在我們面前。塑料袋很厚,足以支撐一袋食物的重量。我愣了,因為之前完全沒見過這種事情。而喆師則立馬反應(yīng)過來“行行行,來我們幫你盛!”隨后把我們吃剩的燒餅雞往他的小袋子里倒。流浪者也配合,把手中的塑料袋往盤沿湊。無奈盤子太大,他們托不動,湯汁灑了四分之一個桌子。我這時才終于反應(yīng)過來,幫喆師托著盤子,三人協(xié)力將燒餅雞倒進那個小白色塑料袋里。“燒餅雞夠吃嗎?這個雞蛋也撥給你點吧?!蔽覀冸S后又端起那盤滿是蔥花香椿雞蛋,往小袋子里倒。“謝謝兩位哥?!彼w速吶出幾句感謝,轉(zhuǎn)頭消失在徐州冰冷的空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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