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七年,左宗棠在取得收 復(fù) 新 疆的戰(zhàn)績之后,得拜協(xié)辦大學(xué)士,同時,進入軍機處,擔(dān)任軍機大臣,還兼任總 理 衙 門 大臣,在當時,可以堂堂正正被人稱為左相國了。在所謂中興名臣之中,曾國藩和李鴻章,雖然都升任清廷的極品,做了大學(xué)士,但是,這兩位都是翰林出身,有功了做跟翰林院有關(guān)的大學(xué)士,順理成章,而左宗棠僅僅是舉人,舉人做大學(xué)士,在有清一朝,僅此一例。而且,曾、李二人,也沒有進過軍 機 處,這個清 廷的中 樞 機 構(gòu),所以單憑這一點,朝 廷給左宗棠的榮耀,已經(jīng)蓋過了曾李。
曾國藩已死,但李鴻章還活著,而且在主持著朝廷的洋務(wù)和外交大業(yè)。左宗棠拜相入 軍 機,事實上,就是一干比較守舊的大臣,借推左宗棠給李鴻章好看的,誰都知道,李鴻章和左宗棠,在朝 廷的諸多大事上,都有嚴重的意見分歧。
左宗棠此時,雖然年屆七十,但是,大事并不糊涂,當然知道推崇他的人的用意,他自己也覺得建此蓋世之功,得到這樣的地位,理所應(yīng)當。所以,進京入朝之時,意氣自得。對他來說,一輩子最想得到的,就是人們對他的評價,超過了曾國藩。
然而,左侯爺是在下面打拼出來的人,在此之前,沒有在官 場待過,更沒有在朝中任過職,干出來名堂之后,在下面做封疆大吏,無論怎樣,誰也不敢說什么,但是,入朝之后,單單朝廷的禮儀,就夠他講究的了。軍機大臣,是天天要跟皇 帝 太 后見面的,而左侯爺?shù)氖x,時有發(fā)生,好在,西太后看在大功臣的面上,從不怪罪,但是,被人背后恥笑,卻也是件難堪的事兒。
更可怕的是,左侯爺年紀大了,有年紀大的人的毛病,就是特別喜歡嘮叨,只要有機會,就滔滔不絕。不管誰來見,三句話說完,就開始講他在新 疆的事兒,如何排兵,如何布陣,如何應(yīng)對危局,真的假的,說起來沒完。這還不算事兒,因為耽誤不了大事。可是,在軍機處公干,此老也這樣。軍 機 處實際上是光緒的秘書班子,要審閱處理一些皇 帝交辦下來(此時是西太后交辦)難辦的奏折。每次軍機處的人,張羅研究討論奏折的時候,左宗棠每翻一頁,看都沒看內(nèi)容,就馬上拐到他在新 疆的功業(yè)上去了,好不容易等他講完了,再翻一頁,此老又來了,那話跟濤濤江水一樣,流淌個沒完。別人還好說,老牌的軍機大臣恭親王奕訢和寶鋆,擔(dān)心耽誤事兒,想要打斷左侯爺,卻怎么也打斷不了。最后沒有辦法了,首席軍機大臣恭親王奕訢,只好偷偷把奏折收起來,瞞著左侯爺另行處理。
軍機處挨著養(yǎng)心殿,時間一長,西太后也知道了左侯爺?shù)拿。X得這樣下去,非耽誤事兒不可。左侯爺再牛,也牛不過老佛爺。老佛爺一旦覺得不合適了,話沒明說,左侯爺就在朝中不能待了,只好下去做疆吏。恭親王和寶鋆他們,總算松了口氣,念聲阿彌陀佛。
這個時候,左侯爺才明白,無論怎樣,他在人們眼里,都比不過曾國藩,所以,在他余下的日子里,無論干什么,見什么人,他都罵曾國藩,一直罵到端茶送客為止。
人老了,不服老,看來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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