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吳王為什么要謀反,吳王有銅山鑄錢,煮海鹽賣到天下,相當于漢朝第一個富過國家的大資本家,錢多勢力就大,敢招留天下亡人,慢慢就成了與朝廷抗禮的局面,他內心瞧不起朝廷,實際也覺得自己比朝廷更牛逼。他并不會感謝文帝給他鑄私錢是一種政策的恩寵,也不會覺得自己搞鹽賣錢是國家分的這塊地好,全都認為自己能力強,運氣好。
孝景皇帝元年(乙酉,公元前156年)
冬,十月,丞相申屠嘉等上奏:"功莫大于高皇帝,德莫盛于孝文皇帝。高皇帝廟,宜為帝者太祖之廟;孝文皇帝廟,宜為帝者太宗之廟。天子宜世世獻祖宗之廟,郡國諸侯宜各為孝文皇帝立太宗之廟。"
制曰:"可。"
夏,四月,乙卯,赦天下。
遣御史大夫陶青至代下與匈奴和親。
五月,復收民田半租,三十而稅一。
當初,文帝除肉刑,外有輕刑之名,內實殺人;斬右止者又當死;斬左止者笞五百,當劓者笞三百,率多死。這一年,下詔說:"加笞與重罪無異;幸而不死,不可為人。其定律:笞五百曰三百,笞三百曰二百。"
以太中大夫周仁為郎中令,張歐為廷尉,楚元王子平陸侯劉禮為宗正,中大夫鼌錯為左內史。周仁一開始為太子舍人,以廉謹得皇帝寵幸。張歐亦事皇帝于太子宮,雖治刑名家,為人長者;皇帝由是看重他,用為九卿。張歐為吏未嘗說要治人,專以誠長者處官;官屬以為長者,亦不敢大欺。
二年(丙戌,公元前155年)
冬,十二月,有星孛于西南。
令天下男子年二十始傅。春,三月,甲寅,立皇子劉德為河間王,劉閼為臨江王,劉余為淮陽王,劉非為汝南王,劉彭祖為廣川王,劉發(fā)為長沙王。
夏,四月,壬午,太皇太后薄氏崩。
六月,丞相申屠嘉薨。當時內史鼌錯數請間言事,輒聽,寵幸傾九卿,法令多所更定。丞相申屠嘉自絀所言不用,把黽錯當成心腹之患。黽錯為內史,東出不便,變更條穿一門南出。南出者,太上皇廟堧垣也。申屠嘉聽說黽錯穿宗廟墻垣,為這件事上奏,請誅黽錯。丞相府門客有人告訴黽錯,黽錯內心恐懼,連夜入宮上謁,自縛歸皇上。等到上朝,申屠嘉請誅內史黽錯?;噬险f:"黽錯所穿非真廟垣,乃外堧垣,故冗官居其中;而且又我派他去做的,黽錯無罪。"丞相申屠嘉作罷。退朝后,申屠嘉謂丞相長史說:"吾悔不先斬黽錯再請示,為黽錯所賣。"至舍,因此歐血而死。黽錯因此愈貴。
注:景帝上位后啟用的都是自己過去的老部下,申屠嘉是高帝時的舊臣,文帝時的丞相,做事較真,他看不慣黽錯,留下了隱患。歷史上任何一個新上任的官員都要展示自己的特征,新官上任三把火,景帝上任后所做的事,并沒有給自己帶來威信,威信是有恩有威,兩者相加而成。
秋,與匈奴和親。
八月,丁未,以御史大夫開封侯陶青為丞相。丁巳,以內史鼌錯為御史大夫。
彗星出東北。
秋,衡山雨雹,大者五寸,深者二尺。
熒惑逆行守北辰,月出北辰間;歲星逆行天廷中。
梁孝王以竇太后少子緣故,有寵,王四十余城,居天下膏腴地。賞賜不可勝道,府庫金錢且百巨萬,珠玉寶器多于京師。筑東苑,方三百余里,廣睢陽城七十里,大治宮室,為復道,自宮連屬于平臺三十余里。招延四方豪俊之士,如吳人枚乘、嚴忌,齊人羊勝、公孫詭、鄒陽,蜀人司馬相如之屬皆從之游。每入朝,皇上使使持節(jié)以乘輿駟馬迎梁王于關下。既至,寵幸無比;入則侍皇上同輦,出則同車,射獵上林中;因上疏請留,且半歲。梁侍中、郎、謁者著籍引出入天子殿門,與漢宦官無異。
孝景皇帝下
前三年(丁亥,公元前154年)
冬,十月,梁王來朝。時皇上未置太子,與梁王宴飲,從容言曰: "千秋萬歲后傳于王。"梁王推辭謝絕,雖知非至言,然心內喜;太后亦然。詹事竇嬰引卮酒進皇上說:"天下者,高祖之天下,父子相傳,漢之約也,皇上何以得傳梁王!"太后由此憎竇嬰;竇嬰因病免職;太后除竇嬰門籍,不得朝請。梁王以此益驕橫。
注:景帝剛上任的時候,較輕浮,做事說話都不嚴謹,君無戲言,怎么能把這么大的事隨口亂說。從這點上看,太子宮中的這些智庫假把式的多,骨子里追求的都是利益最大化
春,正月,乙巳,赦。
長星出西方。
洛陽東宮災。
初,孝文帝時,吳太子入朝見,得侍皇太子飲、博。吳太子博爭道,不恭;皇太子引博局提吳太子,殺之。遣其喪歸葬,至吳,吳王大怒說: "天下同宗,死長安即葬長安,何必來葬為!"復遣喪之長安葬。吳王由此稍失藩臣之禮,稱疾不朝。京師知其以子故,系治、驗問吳使者;吳王恐,始有反謀。后來派說客代替自己為秋請,文帝復問之,使者對答說:"吳王真情況是沒有??;漢系治使者數輩,吳王內心恐懼,以故遂稱病。夫『察見淵中魚不祥』;唯上棄前過,與之更始。"
于是文帝順勢赦免吳使者,歸之,而賜吳王幾杖,老,不朝。吳王得釋其罪,謀亦益解。然其居國,以銅、鹽故,百姓無賦;卒踐更,輒予不賈;歲時存問茂材,賞賜閭里;他郡國吏欲來捕亡人者,公共禁弗予。如此者四十余年。
注:文帝內心里是知道這個吳王有問題,可能會造反,但文帝考慮是吳王比自己年長,可能會死在自己前面,采取的就是隱忍待機的策略。
王夫之說:文帝崩年四十有六,閱三年而吳王濞反。濞之令曰:“寡人年六十有二。”則其長于文帝也,十有三年。當文帝崩,濞年五十有九,亦幾老矣。詐病不觀,反形已著賈誼、黽錯日畫策而憂之。文帝豈不知濞之不可銷弭哉?賜以幾杖而啟釁無端,更十年而濞即不死,亦以衰矣。趙、楚、四齊,庸劣無大志,濞不先舉,弗能自動。故文帝籌之已熟,而持之已定。文帝幸不即崩,坐待七國之瓦解,而折箠以收之。是誼與錯之憂,文帝已憂之。而文帝之所持,非誼與錯所能測也。
吉兇之消長在天,動靜之得失在人。天者人之所可待,而人者天之所必應也。物長而窮則必消,人靜而審則可動。故天常有遞消遞長之機,以平天下之險阻,而恒苦人之不相待。智者知天之消長以為動靜,而恒苦于躁者之不測其中之所持。若文帝者,可與知時矣??膳c知時,殆乎知天矣。知天者,知天之幾也。夫天有貞一之理焉,有相乘之幾焉。知天之理者,善動以化物;知天之幾者,居靜以不傷物,而物亦不能傷之。以理司化者,君子之德也;以幾遠害者,黃、老之道也;降此無道矣。庸人不測,恃其一罅之知,物方未動,激之以動。激之以動,而自詫為先覺。動不可止,毒遂中于天下,而流血成渠。國幸存,而害亦憯矣。嗚呼!謀人家國者,可不慎哉!自非桀、紂,必有懷來,有一罅之知者,慎密以俟之,毋輕于言,而天下之禍可以息。
鼂錯數次上書言吳王的過錯,可削;文帝寬容,不忍懲罰,以此吳王日益驕橫。、及景帝即位,黽錯勸皇上說:"昔高帝初定天下,昆弟少,諸子弱,大封同姓,齊七十余城,楚四十余城,吳五十余城;封三庶孽,分天下半。今吳王前有太子之隙,詐稱病不朝,于古法當誅。文帝弗忍,因賜幾杖,德至厚,當改過自新;反益驕溢,即山鑄錢,煮海水為鹽,誘天下亡人謀作亂。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禍??;不削,反遲,禍大。"皇上令公卿、列侯、宗室雜議,莫敢與黽錯作對;獨竇嬰爭之,由此與黽錯有隙。等楚王劉戊來朝,黽錯因言:"劉戊往年為薄太后服,私奸服舍,請誅之。"帝下詔赦罪,削其東??ぁ<由锨耙荒?,趙王有罪,削其常山郡;膠西王劉昂以賣爵事有奸,削其六縣。
朝廷眾臣方議削吳地。吳王恐削地無已,因發(fā)謀舉事;念諸侯無足與計者,聞膠西王勇,好兵,諸侯皆畏憚之,于是使中大夫應高口勸說膠西王說: "今者,主上任用邪臣,聽信讒賊,侵削諸侯,誅罰良重,日以益甚。語有之曰:『狧穅及米。』吳與膠西,知名諸侯也,一時見察,不得安肆矣。吳王身有內疾,不能朝請二十余年,常患見疑,無以自白,脅肩累足,猶懼不見釋。竊聞大王以爵事有過。所聞諸侯削地,罪不至此;此恐不止削地而已!"
膠西王說:"有這件事。子將柰何?"
應高說:"吳王自以為與大王同憂,愿因時循理,棄軀以除患于天下,意亦可乎?"
膠西王瞿然驚駭說: "寡人何敢如是!主上雖急,固有死耳,安得不事!"
應高說:"御史大夫鼂錯,營惑天子,侵奪諸侯,諸侯皆有背叛之意,人事極矣。彗星出,蝗蟲起,此萬世一時;而愁勞,圣人所以起也。吳王內以鼂錯為銖,外從大王后車,方洋天下,所向者降,所指者下,莫敢不服。大王誠幸而許之一言,則吳王率楚王略函谷關,守滎陽、敖倉之粟,距漢兵,治次舍,須大王。大王幸而臨之,則天下可并,兩主分割,不亦可乎!"
膠西王說:"善!"
歸,報吳王,吳王猶恐其不果,乃身自為使者,至膠西當面定約。膠西群臣或聞膠西王謀反,勸諫說:"諸侯地不能當漢十二,為叛逆以憂太后,非計也。今承一帝,尚云不易;假令事成,兩主分爭,患乃益生。"膠西王不聽,遂發(fā)使約齊王劉將閭、菑川王劉賢、膠東王劉雄渠、濟南王劉辟光,皆許諾。
初,楚元王好書,與魯申公、穆生、白生俱受詩于浮丘伯;及王楚,以三人為中大夫。穆生不耆酒;元王每置酒,常為穆生設醴。及子劉夷亡、孫王劉戊即位,常設,后乃忘設焉。穆生退,曰:"可以逝矣!醴酒不設,王之意怠;不去,楚人將鉗我于市。"遂稱疾臥。
申公、白生強起之,說:"獨不念先王之德與?今王一旦失小禮,何足至此!"
穆生曰:"易稱:『知幾其神乎!幾者,動之微,吉兇之先見者也。君子見幾而作,不俟終日?!幌韧踔远Y吾三人者,為道存也;今而忽之,是忘道也。忘道之人,胡可與久處,豈為區(qū)區(qū)之禮哉!"遂謝病去。申公、白生獨留。楚王劉戊稍淫暴,太傅韋孟作詩諷諫,不聽,亦去,居于鄒。劉戊因坐削地事,遂與吳王通謀。申公、白生諫戊,戊胥靡之,衣之赭衣,使雅舂于市。休侯劉富使人勸諫楚王。楚王說:"季父不吾與,我起,先取季父矣!"休侯懼,乃與母太夫人奔京師。
注:通鑒常會用結果反推,在之前找一個故事,來說明一件事發(fā)展預示。實際上人有走有留,走的并不知道自己當時的決策就真的英明,留也不會覺得留下來是一件什么艱難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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