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師文靜
作家簡介
安妮寶貝,著名作家。1998年在互聯(lián)網上發(fā)表短篇小說,2000年開始職業(yè)寫作,題材多圍繞城市中游離者的邊緣生活,探索人之內心與自身及外界的關系。已出版《告別薇安》、《八月未央》、《薔薇島嶼》、《清醒紀》、《蓮花》、《素年錦時》、《春宴》等多部作品,曾任《大方》主編,在年輕讀者中深具影響力。
繼長篇小說《春宴》之后,安妮寶貝又推出了新隨筆集《眠空》,她用散文的形式談論了自己生命中的一些獨特感受。談到長篇小說寫作,安妮寶貝說從《蓮花》開始,她的寫作應該是真正成熟了,而《春宴》之后,她覺得自己走到了更寬的路上。對于外界給予的評價和冠之的稱號,安妮寶貝說這些對于寫作者都不重要,讓時間來大浪淘沙吧。
《眠空》從日記和筆記整理而來,保持原貌
《眠空》全書近270頁,分4個章節(jié):電露泡影、荷亭聽雨、心如秋月、人杳雙忘。這種劃分只為隱隱牽出一條關于四季的時間線,讓讀者閱讀時有行進感。安妮寶貝說,《眠空》是某種生發(fā)、循環(huán)、分解、消釋。這些文字對她而言,如同把一枚鐵釘敲入巖石,緩慢、堅定、持續(xù)、深入；也如同把一封書信投入大海,隨手撒落,沒有目的。它們是內心的一種知覺和清理。
在《眠空》中,安妮寶貝寫到了自己的母親、女兒以及M等諸多朋友,還有很多非常私人的閱讀體驗。這些私人化的東西是之前作者不太愿意講述的?！睹呖铡吩谶@些內容上的突破也被出版商拿來做宣傳噱頭。安妮寶貝稱,任何一個寫作者,寫小說都可以拿出想象力盡情虛構,但散文無可避免要涉及自己的真性情,這就是散文特有的挑戰(zhàn)?！耙酝纳⑽?我都寫過自己的家人,包括自己的童年記憶、故鄉(xiāng)、往事等等。這些都是一個人生命組成的部分,是不可回避的?！?br> 其實,《眠空》與之前的《素年錦時》這部散文集又不太一樣,它更像是碎片化時代的閱讀內容,瑣碎,簡短,直達心靈。出這部散文集的時候,安妮寶貝有沒有考慮和猶豫過它太過散和碎的問題呢?安妮寶貝稱,自己從來沒有猶豫過?！睹呖铡返囊恍┪淖质菑淖约旱娜沼浐凸P記里整理出來的,保持原貌,也保持了它原本的特點。
一本好小說首先要服務于一個哲學核心
安妮寶貝稱,二十幾歲時,自己早期的寫作更傾向于編造故事情節(jié),把一個故事寫完整,而現在自己寫小說更傾向于表達觀點,而這個寫作特點也讓安妮寶貝的長篇小說具備了新特質。從早期的《告別薇安》、《八月未央》以故事取勝,再到《蓮花》和《春宴》構筑不同的思想觀念,安妮寶貝的小說寫作歷程清晰。
但是,因為要通過小說表達觀點,就難免弱化小說講故事的功能,從而讓有些讀者覺得安妮寶貝的文字嘮叨、翻來覆去。安妮寶貝稱,任何一本好的小說首先要服務于一個哲學核心,其次才是根據它的核心組織出故事情節(jié)。“我不是說故事不需要,故事肯定需要,因為小說的形式就是故事。我的觀點是故事沒有這個哲學核心重要。當代大部分小說都太熱衷講故事,但講完故事留給讀者思考的余地并不多?！?br> 作為一位作家,安妮寶貝不愿意評價別人的寫作,也不愿意做作家之間的對比。但是她又是一位非常自省的寫作者。提到自己對自己作品的分析和定位,安妮寶貝稱,早期的作品,如《告別薇安》、《八月未央》,在創(chuàng)作上對自己來說基本上是一種寫作的準備、一種練習,能挑出來不少瑕疵,但內在的激情也比較受年輕讀者的歡迎。而從《蓮花》開始,自己寫作應該是真正成熟了,有一些理想主義和頹廢的色彩在,但開始思考很多問題。
安妮寶貝稱,《春宴》應該是她至今所寫過的最好的作品,但遭受誤解比較多,一些人讀不出它內在蘊藏的種種表達。而《春宴》之后,她覺得寫作走到了更寬的路上。
而提到寫作帶來的滿足感,安妮寶貝稱,當然仍舊是小說。因為作家不會放棄寫作小說。散文的問題是沒有主題,它可以提供很多直接有效的觀點,但無法建立起一個強有力的主題,并以此虛擬出一個全新世界。小說和散文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寫作體驗。
信仰需要穿越黑暗,最終需要相信光明
在就自己的長篇小說《春宴》接受采訪時,安妮寶貝提到,“我有宗教情結,把宗教書籍當做哲學書閱讀。我對宗教有興趣,因為它們首先是一種思想哲學體系,這個體系的確高過所有世俗結構,它們跟人類內心直接相關”。安妮寶貝覺得人與自己內心達成的洞悉、原諒、清洗、拔除以及在這些過程中提升的內心力量,是可積累的,有些彼岸我們可以抵達,而內省、自決以及信仰等關乎心靈的主題也是安妮寶貝文字中清晰傳達的力量。
安妮寶貝在《眠空》中提到了一些與心靈悟性有關的書籍。提到信仰,安妮寶貝認為,信仰需要一條長路,需要以真實生命感受自己的種種掙扎和困惑,需要穿越黑暗,但最終需要相信光明。
西藏墨脫被稱為蓮花隱藏的圣地,而受到一幅照片的指引,安妮寶貝在多年前歷經危險行走墨脫,用身體的極限去體驗靈魂的自由和孤獨,而她筆下的人物也多經歷過極限之旅。哪兒來的勇氣去做極限的事情?怎么又能抒寫出如《蓮花》和《春宴》一樣觸動心靈的小說?安妮寶貝稱,其實人各有天性和使命。而她所做的一切,也是來自自己的天性和使命。
與讀者保持給予和分享的關系
安妮寶貝曾經說,“讀者說愛您的時候,是希望找到一個可以在內心引領他們的人,可以指導和‘告訴’他們一些什么”。當自己的一部散文集或者小說出來之后,安妮寶貝希望與讀者保持一種給予和分享的關系?！拔以凇蹲孕颉分袑戇^:我意識到與這個世界、與諸多讀者、與從未謀面的陌生人之間的一體性。愿意分享我所知所想的一切,即便它微小瑣碎,但來自內在的真實與思考。表達和閱讀,得以觸摸到深處的自己,并相互發(fā)生連接和印證。這種印證,有時在我與‘我’之間,有時在我與‘你’之間?！卑材輰氊愓J為,他人的文字是一種啟發(fā)、借鑒、對鏡自照。它們也會在有感應、有因緣的生命之中,播下漂流的小小種子。這是讀者與寫作者的美好相遇。
安妮寶貝稱,書出來之后,各類不同讀者自然會按照他們自己的方式去閱讀,自己不會希望得到他們更多的回饋,而自己基本上也不看任何書評。若是讀者寫來一些有真情實感的郵件,她會閱讀,但數量多,所以基本很難回復。
文學評論家止庵曾經說,安妮寶貝是一位被符號化的作家,她本人應該是非常小眾的寫作者才對。而面對安妮寶貝的寫作現象,評論界也冠以安妮寶貝“頹廢寫作”、小資寫作、宿命論寫作等標簽。一位作家被標簽化后,在寫作上她能做的是什么?安妮寶貝告訴記者,作家被標簽化在這個時代是很普遍的事情。寫作者堅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其他的種種,就讓它們由時間來進行大浪淘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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