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 罰 ——犯了錯,揍別吃飯! 劉秘連 小時候,我經(jīng)常住姥姥家。我姥姥家的村子,有著一個十分霸氣的名字——大宮殿! 當然,此宮殿非坐落在北京故宮之宮殿,而是地處肅饒之間的一個普通的農(nóng)村。 我姥姥除去我娘和我姨,就生了一個兒子;而她兒媳婦卻一口氣給她生了五個孫子。妗子十分渴望有個女兒,又沒有了繼續(xù)生下去的信心和決心,眼饞我娘兩個閨女,就想把我據(jù)為己有,條件是:五個表弟任我娘挑,作為交換。這就是我之所以常住姥姥家的根本原因。 在我剛剛步入六歲的那年春節(jié)過后,年的氣息還沒散盡,生產(chǎn)隊里已經(jīng)恢復了農(nóng)業(yè)勞動。大地還沒有完全蘇醒,草根和草籽還在地下沉睡,常規(guī)的那些農(nóng)活根本無從談起。舅舅、妗子和姨們,只是扛著鐵锨,晚出早歸象征性地搞搞平整土地,砸砸坷垃。相比那轟轟烈烈的春播秋收夏管理,簡直就是混工分罷了。 就在正月十六的下午,大哥抱著五弟、二哥領著四弟,還有我和三弟,一行六人在村邊的土坡上玩兒耍。 我們撿了幾個爆竹筒兒擺弄著玩兒,剝開一層層的牛皮紙,彎彎曲曲一小堆,我說:咱們把它舒展開,弄平嘍,拿回家,讓娘訂成一個本兒,姐上學就能寫作業(yè)??墒牵Fぜ埐宦犜?,剛剛展開這一個,想再摞上第二個,它卻“刺溜”一下恢復原狀,自動又變成一個筒兒。鬧得我手忙腳亂,顧此失彼。五弟爬過來,抓起一個就往嘴里放,三弟四弟“呲拉——呲拉”地聽響玩兒,把我的牛皮紙撕成了碎條條。大哥看著也不管。二哥不但不幫忙,從兜里掏出來一盒火柴,“刺溜”一劃就給點著了。眼看著我的原料變成灰,我真的是欲哭無淚。二哥還嫌不盡興,率領三弟四弟去襲擊人家趙肥家的柴火垛。 抱來了柴火點起了火,大哥也興奮地跳起來。他們四個人圍繞火堆又蹦又跳,嘴里歡快地嚷嚷著:烤,烤,烤百病兒;千年萬年不生病兒! 我無奈地坐在土坡上,攬著直朝火堆爬的五弟,嘴里嘟囔著:姥姥回來我給你們學舌!看舅回來了不揍你們! 天作有雨,人作有禍。用這話詛咒幾個孩子有點兒不人道,但是我們的確是惹禍了。 在村外地里干活的舅舅、妗子、姨們,遠遠望見了我們的火堆,扛著鐵锨就提前收工了。 來到我們的娛樂場所,三下五除二就把蒸騰的火堆給滅了。在一片訓斥聲中,大哥二哥三弟四弟一溜煙兒跑了個無影無蹤。只剩下無辜的我和幼小的五弟。 此刻,我心里對哥哥弟弟們的不滿毫分全無,取而代之的是對他們的同情和對大人們小題大做的不屑。 稍后,舅舅妗子從更遠一些的地里回來了。他們找回了哥哥弟弟們,妗子忙于操持晚飯,舅舅意外的沒有打人。再后來,姥姥也回來了。姥姥是背著葦蓆簍子去滹沱河河套里摟柴草去了。聽說完剛剛發(fā)生的一切,姥姥很平靜,背起大半天的戰(zhàn)利品,倒進了趙肥家的柴火垛。然后走進趙肥家,向人家道歉去了。 妗子的晚飯是熬粥熥餅子。姥姥、舅舅、妗子和我,坐著小板凳圍著桌子吃,哥哥弟弟四個人,就站在我們后邊乖乖地站著,我們大快朵頤地吃著棒子面餅子,“吸溜——吸溜——”地喝著棒子渣粥。在那個全國性的三年困難時期,糠菜半年糧的生活,就相當于現(xiàn)在的小康水平。這不是因為剛剛過年嘛,得以吃到凈面餅子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享受。而我可憐的倆哥倆弟,只能伸脖吞咽著口水,壓抑著肚子“咕嘍——咕嘍——”的抗議,看著我們吃完,爬炕上睡覺去了。 這就是那個特殊的年代,我上過抗日戰(zhàn)場的舅舅,對待他兒子們的政策——犯了錯,別吃飯。 現(xiàn)在,很多家庭可能都出現(xiàn)過這樣的場景:爺爺奶奶或者姥姥姥爺,亦或是爸爸媽媽,一日三餐,端著碗,拿著勺,追著趕著:寶貝兒,來一口,再來一口吧! 吃飯難,不同的時代,有著不同的難處。不知道社會是進步了,還是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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