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聯(lián)寫崇讓宅的庭院之中,一樹紫薇花事繁茂。詩人獨(dú)自一人,在傍晚時分欣賞,此時,正秋雨綿綿,如塵埃般又輕又細(xì),漫天飄灑。'獨(dú)看'二字,既寫出作者的孤獨(dú)無人相伴,也寫出紫薇的寂寥無人欣賞。
頷聯(lián)'不先搖落應(yīng)為有,已欲別離休更開',意謂紫薇于秋天而未搖落,應(yīng)是為我而開,然而我現(xiàn)在即將離此地而他住,花開再無人賞,也不要再開了吧。在這四句之中,作為欣賞客體的紫薇與作為欣賞主體的詩人之間似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情,紫薇與詩人實已合二為一。
頸聯(lián)引入兩種花與紫薇形成對比,生于露井之上的桃樹和長于章臺街旁的柳樹,與空庭暮雨中的紫薇相比,是逢時而得意者。'桃緩'佩于貴官之身,此處隱以擬人,也許指與詩人同年登第而仕途得意者;'柳綿'飄于繁華街市,也許是比喻在京城為官的同年。露井之桃,章臺之柳,皆逢時得地,更反襯出紫薇的落寞無主之狀。
尾聯(lián)寫種植于帝京上苑的桃柳與淪落'天涯地角'的紫薇既然同一榮謝,又何必非要以'移根上苑'為幸運(yùn)。'天涯地角'比喻自己將要離開東都洛陽崇讓宅而遠(yuǎn)適他方;'移根上苑'則是比喻擔(dān)任京城中的清要美職。此處作者明顯以紫薇自喻,'豈要'之語,是無奈之中的自我解嘲,而解嘲之中也隱約有憤激不平之氣。從另一方面說,推想到作者的內(nèi)心深處,仍然忘不了置身朝廷的'夢'。這個夢,折磨了他一輩子,幾乎令他在不同的時地,不論接觸到任何外物,都會有意無意地要拉扯到這個夢境中去??上?,夢境永難化為現(xiàn)實,李商隱也就成為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追夢者。
就此詩的藝術(shù)而言,末句如不用'移根上苑'之語,似乎更好。首聯(lián)在秋亭暮雨中獨(dú)賞紫薇,三四句,別出奇想,認(rèn)為紫薇之不先搖落,應(yīng)是為了有我之前來欣賞,然后在臨發(fā)之際,吩咐它不要再開。'花'與'人'之間,簡直到了物我相通的境界。前四句,完全以'我'為主,在李商隱的詩歌中,極少有此心態(tài)。五六句,一筆推開,為紫薇找來兩個同伴,一個是'桃',一個是'柳',此種作法,乃是李商隱的慣用伎倆。事實上,對'紫薇'所要說的話,到第四句,已到了盡頭,再說便不免重復(fù)。在此種情況之下,一筆推開,另覓同伴,再結(jié)合主題,以引伸出某一種足以說明生死榮謝的道理,自然是最好不過的筆調(diào)。所以,第七句緊接著提出一個共同的規(guī)律,那就是'天涯地角同榮謝',這句話用在這里,也實在足以撼人心弦??上?,最末一句的'移根上苑',破壞了全詩的情調(diào),從而令前后失去了和諧,無端減低了欣賞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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