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寫于2014年6月初,那會,還在北京念研究生。3年后,最初的那份心緒,越是濃烈。
北京的天氣,難得的涼爽,有陽光,但卻如初秋,天高氣爽,很是宜人。
我喜歡這樣的天氣,絲絲微風吹拂,路旁高大的白楊樹沙沙作響,銀杏樹葉綠得跳動著頑皮的光,縷縷陽光從密密的葉子縫隙漏了下來,鋪滿一地。
我真地最愛孟夏的日子,出門不用撐陽傘,可以盡情舒展自己。
出門時,室友考慮到我的身體狀況,提醒我,需要外套一件薄衫才行呢。
幸好采納了建議,在長裙外加了一件淺綠色的針織衫,戶外,還真是有點涼。
每天的生活,都是上著發(fā)條走著的,哪個點哪個時間段該做什么,計劃表上都排得滿當當。
所以,偶爾生病,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上帝是要告訴你,該給心靈放個假了呢。
讓心靈的步子緩下來,抬頭認真看看蔚藍色的天,看看天空中流動的白云。你會發(fā)現(xiàn),那種美,驚心動魄,那種柔中含動,實在讓人咂舌。
我愛在這樣的日子里,出門去走走。
阿玉說,雅兒,你五行中缺水,應(yīng)該經(jīng)常去湖邊河邊走走;聽取了她的建議,現(xiàn)在,但凡身心不適,我就總愛覓得有水的去處,坐一坐。
雖然視力不好,仍不愛戴眼鏡,總覺得,那種鏡花水月般的迷離美,更好,更難得,很多東西,不去看得太過清楚,也不失為一種心靈減壓的方式呢。
但不戴眼鏡出門,唯一不便之處,在于若是在路上遇到了熟人,往往,你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對面朝你走來的那人,卻已大老遠沖你打招呼半天了,你呢,卻遲遲沒有回應(yīng),這種尷尬的情景,屢見發(fā)生。
一如今天,在街上遇到了李文霞姐姐。
01
去年,在北京優(yōu)山美地國際俱樂部工作過一段時間,給外國人教中文。后來,由于身體原因,工作了一個多月,就辭職回家養(yǎng)病了。
在那里,認識了文霞姐姐,她也是我的上司。
文霞姐提議我們一塊吃午飯,我告訴她,最近身體不是很好,飯就免了,倒可以一起去喝點飲料。
我們?nèi)チ私诌叺囊患绎嬃系?。文霞姐說,丫頭,你瘦了很多啊,是不是在北京不習慣。我回她,不需牽掛,沒什么大礙。
我們聊起了在俱樂部的日子。
那時候,姐姐的老公在廣州,我們一大幫娘子軍,每天下班后,就去她家里蹭吃蹭住。
我們一起在街邊吃夜宵,一起唱這歌瘋瘋癲癲地繞著她家公寓下的操場漫步,完了一起淋浴,一起坐在床上,聊公司里大伙都很討厭的的某位領(lǐng)導的八卦。
文霞姐說,一晃,一年就過去了,但她總會想起有我在的日子,想起那會兒約好的九寨溝之行。“只是,你走了,石沉大海了呢,丫頭,北京也就這么大個地兒,我就納悶,怎么也就沒在哪個街角碰到你呢。”
我連聲抱歉。
末了,文霞姐告訴我,她也離開了俱樂部,她的小寶半歲了,她準備回廣州和丈夫團聚。
“就是一直想見見你啦,丫頭”,她說,“你去年走得急,放在衣櫥里的三雙鞋子都忘了帶吧,就一直想著找個時間還給你。還記得不?那雙你最喜歡的、有著蝴蝶結(jié)的單鞋,那時候,你那么臭美,總是穿著它上班呢。”
她說到這里時,我的眼淚簡直快要下來。
是的,能夠打動人心的,往往是最真誠、最淡然卻也最濃烈的那份心意。
一個和我認識才一個月的同事,一直保存著我的鞋子,一直記得那是我最喜歡的鞋子,一直想著還給我。
我沒有告訴她,從俱樂部辭職那天,搬行李回到我自己的房子,其實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拉下了三雙鞋,只是考慮到匆匆辭職給俱樂部留下了一堆麻煩,擔心文霞姐介懷,所以也就不打算回去取了。
后來,換了號,也沒有通知姐姐。
而現(xiàn)在,一年后,在北京再次碰到文霞姐,她語氣里流露出來的關(guān)心和在意,讓我深深慚愧也十分感動。
本來雨濕的心情,也變得格外燦爛了。
02
今天,收到了朋友從新疆寄來的干果,真地感到蠻溫暖。
如今,食品柜里,滿滿堆放的,都是有著新疆特產(chǎn)標志的食品。
什么巴旦木啦,無花果啦,葡萄干啦,樹上杏干啦,若羌棗和田棗啦,都是朋友過年回家?guī)н^來或者從新疆寄回來的。
我很感謝這些朋友,在他們那里,自己永遠像個小姑娘一樣,纏著他們買這買那。
特別喜歡吃巧克力,所以朋友們只要來北京,我就會在送他們?nèi)ボ囌緯r,半開玩笑,提出要求,要買巧克力給我啦。
然后,大猴子就會說,就你知道騙吃騙喝。
只是,他嘴上雖然這么說,他家所有的零食,幾乎還是被我吃完了的。
每次去他那里,臨走時,他都會說,嗯,看你今天表現(xiàn)不錯,那么,這袋葡萄干就送給你了;或者說,看你今天感冒了,大叔就把這盒從非洲帶來的巧克力給你好了。
大強說,沒有錢了,就先把放在大猴子那里的錢,拿過來用吧,每每聽到,都格外溫馨。
宿舍的姑娘說,姐姐,你一定會走過最陰霾的日子,見到最燦爛的陽光……
太多時候,感情于我,遠比五花馬,千金裘,來得更為重要。
03
打開郵箱,1一個多月沒有檢查郵件了,未讀郵件都有五十多封了。
其中,大多是學生朋友們寫來的。
在一個國際英語培訓學校,周末給成年人培訓口語,這段時間,因為身體不適,請了兩個月假。
盡管學生的年齡基本在35歲以上,都是在公司上班的大哥大姐們,但他們卻都很聽我的話,都很尊敬地稱我“teacher Becca”。
他們說,老師,只準走兩個月哦,要繼續(xù)回來給我們代課,好不好?
我還記得,三月份,我給他們上最后一堂課,上完課,我告訴他們,可能沒法再陪他們學習英語了呢,我要請一段時間的假。
他們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平時最愛和我開玩笑的Simon,讓我第一次看到了他最柔軟的那一面。
他說,Becca,你說的,是真的嗎?那么,我們請你吃飯吧。
那次,和全班同學一起吃了飯。
主任叮囑,Becca,你也知道,你們班很多成人學生之所以來這里,都是因為你,對不對,因為對你的信任,所以,等情況好了,一定馬上回來復課。
那天,我哭了,偉晨開車送我回北師大。
路上,他對我說,到了他這個年齡,在社會打磨這么多年,什么樣的人都見過了,但像我這樣善良負責的姑娘太少了,所以,他每周末都盼望著我的英語課。
成人班的其他人,也一樣,他們喜歡看我笑的樣子,喜歡聽我說英文,喜歡聽我?guī)е焸涞目跉狻?/p>
他說,就把你當作老妹了,以后在北京有啥事,打電話就好。
讀著他們的來信,感慨萬千,我給每個人都寫了一封信,我告訴他們,Becca也很想他們呢,很想,很想~
04
總是被生活中的小細節(jié)觸動著,總是覺得這個社會苦難已經(jīng)太多了,那么,何不多去尋找一點美好呢。
在一家時尚卓越的美發(fā)會所,辦了會員卡,除去做頭發(fā),洗頭發(fā)造型什么的,也都免費。
每周,權(quán)當散步,我都會從學校走到會所去洗洗頭。
會所的頂梁柱,是一位叫阿偉的造型師,他特帥卻也特酷。他是很多電臺主持人的指定發(fā)型師。
每次,我去洗頭的時候,他定會親自給我洗給我吹,完了,還一定要送我上電梯。
有一次過去,他不在店里,另外一名男孩子給我洗頭。
洗頭時,他告訴我,我是阿偉老師最寵愛的顧客呢,真有福氣,因為洗頭吹頭這些活兒,阿偉老師其實不必自己干的,唯獨給我,他會親自去洗去吹。
我知道小伙子是在開玩笑,也就沒有想太多。但他下面的話卻觸動了我。
他說,有次和阿偉老師聊天,他們就問阿偉老師,為什么?
阿偉老師告訴他們,我是他見過的最和善最懂禮貌的顧客,我讓他感到了他自己的重要。
平時去會所,每次洗頭,我一定會笑著說,我自己來吧,多不好意思呢,他們當然是不肯的,但結(jié)束完了,我一定會說謝謝。
阿偉幫我做頭發(fā)的時候,我也愛和他聊天,問問他家里的情況,他的身體怎樣呢,站一天,會不會很累啊,要注意多拉伸多活動腰部,要注意按時休息,多多鍛煉……
他告訴我,在北京壓力很大,他們又沒什么文化。我安慰他,其實,雖然說在他們眼里我們是讀書人,但我們的生活比他們更艱難,所以,不要灰心啦,你看你多棒,你可以給我做出這么好看的頭發(fā),我就不會啦等等之類關(guān)心的話……
每次做完頭發(fā),我都會真心鞠躬,對他說謝謝,他會不好意思笑笑,“大美女,舉手之勞啦”,然后,拍掉我衣服上的頭發(fā),夸我穿的很漂亮,然后堅持陪我走到電梯口。
當然,我不是什么大美女,所以,這位冷酷的大帥哥為我親歷親為,決然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想,他一定覺得,在我這里他的價值得到了肯定,他感到了有人在真正關(guān)心他。
其實,不管去哪里,去美容院啦,去飯館啦,我都特別喜歡和這些服務(wù)行業(yè)的人聊天,我總會很真誠地問長問短,真心去關(guān)心他們。
那時候,他們臉上會堆滿麥子般明亮的微笑,那時候,我會感到,其實每個人內(nèi)心真正渴望的東西,其實并沒有那么多,他們需要的,僅僅是被尊重。
05
我們需要的,真的沒有那么多。
和朋友聊天,我說,中國封建官本位和家至上的文化,讓我們活得都很累。因為官本位強化等級制度,尊卑意識存在于每個人的潛意識里。
所以,你要看上司的臉色生活,因為你覺得他的地位比你高;所以,農(nóng)民工在地鐵上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坐在座位上,他們是鄉(xiāng)下人。
每次讀到這類的報道,內(nèi)心都很沉重。
這個社會,辛辛苦苦在創(chuàng)造財富的人,卻不受人尊重,享受不到財富,而那些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人,卻擁有財富擁有更多的機會。
每次路過工地,看著那些工人,我的心里總會說,你們才是我最敬重的人,因為你們是在用汗水和雙手創(chuàng)造生活,你們踩在地上,而踩在地上的人,遠比飄在空中的人,活得更實在,更心安理得。
家庭本位的文化,也同樣苦了我們年輕一代人。
女孩子總在擔心自己的年齡,在中國,過了25歲,女孩子據(jù)說就不值錢了。
其實,一直以來,我都不大能明白這是為什么,后來,我才知道,這和生育有關(guān);男孩子們每天努力工作,因為他們要買房買車,他們要娶媳婦要養(yǎng)活家庭,于是,壓力很大,于是,不開心不快樂產(chǎn)生了。
我想說,一個人的年輕,很多時候,是和物質(zhì)時間不掛鉤的。真正的年輕,是心態(tài)的年輕積極,是內(nèi)心的健康向上。
你才20歲,但可能,你已經(jīng)是50歲的心態(tài)了。
比金錢更為重要的,是一個人的內(nèi)心,我們來到這個世界時,兩手空空,那么走的時候,也必定是兩手空空而去,什么名啊利啊都帶不走,唯一能帶走的只有我們的靈魂。
按基督教的說法,靈魂干凈與否,決定你是否可以到天堂,如果靈魂躁動不潔,你就得下地獄。
所以,多花點時間清潔自己的靈魂好了呢,多讓自己的靈魂沐浴些美好。
因為真正的幸福與快樂,絕對源于一顆平和淡然善良的心,外面沒有別人,只有我們自己。
人生是一場和任何人都沒有關(guān)系的獨自修行。
當然,我自己也沒有做到,也會有難過,也會在某個時間段丟失了自己,但我很開心,因為自己已經(jīng)意識到了問題,在努力調(diào)整自己,在努力做一個內(nèi)心幸福的人。
我不否認,物質(zhì)和幸福有關(guān),但絕對堅持,如果硬是要用數(shù)字來表示的話,那么,幸福的組成元素里,物質(zhì)的東西,僅占不到百分之三十。
不少,但是確實也不多。
在幫一位新西蘭的商人翻譯他以祖父為原型的英語小說,我們一直通過郵件聯(lián)系。
他很忙,總沒法及時回復我的郵件。
我每次都會說,“I totally understand your situation,always a tight schedule,right?So it is really ok for your late response! and do take care of yourself!”
今天,收到他從津巴布韋發(fā)來的郵件,信里,他寫道,“Becca,you are a good girl!look forward to seeing you next month in Beijing .thanks a lot ,my good girl,have a good weekend!”
聽到一句“謝謝”,就夠了。
真的,我們需要的,遠遠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我們所需要的,僅僅是被尊重被關(guān)心;我們需要的,僅僅是一句軟人心的謝謝;我們需要的,真地只是一顆美好而善良、平和而自適的靈魂,這就夠了,真的。
我多希望,每個人的臉上,都能堆滿麥子般明亮的微笑,那該是有多燦爛。
我多期盼,每個人的心里,都能綻放出一朵花兒來,那該是有多美。
此生,也想去做一個溫潤如玉的女子,聲聲嘆,聲聲慢,優(yōu)雅行走于人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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