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遇見
“別哭我最愛的人,今夜我如曇花綻放,在最美的一剎那凋落,你的淚也挽不回的枯萎......”這是他寫給她最后的情書,卻成為了此生永恒的絕筆。
安茹收起信紙,孤獨(dú)地站在窗臺,癡癡地望著窗外,夜晚的天空很黑,仿佛云也是黑色的,如同她的心,是那么的凄涼。她用手默默地抹去眼淚,重新看著漆黒的天空和云層,看它們彼此相互交融纏繞,仿佛絞痛她的心,她在想他,不知在天空那端,他還好嗎?
哭泣,永遠(yuǎn)是那么無端,那么傷痕。孤獨(dú)到底是幻覺,還是繁榮表面下的真相?她忽然感到一陣孤獨(dú)的悲傷,那些與他的過往就這樣在悲傷的孤獨(dú)中,如同古墨的膠片,漸漸清晰起來。
那年,安茹十七歲,那年,她遇見了他。
那是一個秋天,古舊的街道在秋風(fēng)落葉中,顯得十分安寧。她抱著書本在街道上,慢悠悠走著,不知何時,從遠(yuǎn)處飄來了一陣動聽的歌聲。
她忽然停下了腳步,想靜靜地聽一聽那首好聽的歌曲:“那天空的飛鳥,是我追尋你的影子,那云海的蝴蝶,是我捕捉你的花香,白衣長發(fā)女孩,我心中最美的女孩,你還記得我嗎?......”
安茹聽得心里很觸動,她覺得不僅歌詞很好,旋律很動聽,而且那個唱歌的人也唱得特別深情。或許,是處于懵懂愛情的幻想吧,她下意識地朝著那歌聲傳來的地方走去了。
等到她來到唱歌的地方,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唱歌的竟是一個殘疾男孩。她不禁認(rèn)真地打量了一下他,他長得五官清秀,有著修長的手指,正抱著一把吉他坐在公園一角,閉起雙眼,深情地彈唱。
安茹沒有出聲,安靜地站在他面前,聽他唱完了整首歌曲。不知為什么,她的心瞬間沉浸在他的歌聲中,忽然有種久違的感動。
那時的風(fēng),吹起她潔白的裙角,也吹起她烏黒的長發(fā),她感覺她像極了他歌聲中的女孩。公園里的人漸漸少了,風(fēng)卻大了起來,金黃的落葉隨風(fēng)兒從天空跌落,在地上滾了幾個滾兒。空氣里有涼涼的清爽,也有愛情芬芳的味道。
一曲末了。男孩睜開雙眼,當(dāng)看見站在他面前的女孩時,陡然驚呆了。那一刻,他原本孤寂的心,有些驚慌失措,也有些意外的驚喜。他從不曾想到,會有人認(rèn)真聽他唱歌,而且,這個聽他唱歌的人,竟然還是如此美麗的女孩。
安茹等了許久,才像是鼓起一絲勇氣,對他說:“你的歌很好聽!”
男孩努力平息了自己不安的情緒,才向她露出一個微笑:“謝謝!”
她也笑了,他覺得特別甜。
她又問:“你是專業(yè)歌手嗎?”
他搖搖頭說:“不是,我只是一個流浪歌手!”
停頓了一會兒,兩個人都不知所措地吹著秋風(fēng)。
接著,她又說:“為什么你的腿......”
他苦澀地笑了笑說:“一個意外......”他說完,心底滑過一絲酸楚,并努力遮掩著自己身體的缺陷。
她像是看出了他的不安,又為自己這樣冒昧的話語而自責(zé),于是對他說:“我叫安茹,很高興認(rèn)識你!”
她說完,男孩盯著她,看了很久,內(nèi)心涌起的感動,使他不禁紅了眼眶。
他對她說:“謝謝!你是第一位肯和我說話的女孩!”
安茹笑了,像一朵美麗綻放的花。
那一抹甜甜的笑容,從此定格在了男孩的心里。
【2】戀愛
男孩每天還是在公園的一角唱歌,只為了等安茹。他心里所有的憧憬,都是看著安茹從公園的入口處,輕輕地朝他走來。
她是那么美,那么善良,他將她所有的溫柔都寫進(jìn)了歌曲里。
在歌聲中,他一遍遍唱著關(guān)于她的一切思念:“白色的長裙,裹住我的眼眸,黒色的長發(fā),掀起我的思念,美麗的女孩,你是我心里永恒的一束光亮,美麗的女孩,你是留在我心里永恒的一縷溫柔......”
自從那次遇見了男孩,安茹后來每次回家,都故意從公園里繞過去,然后,靜靜地站在他面前,聽他唱歌。她一開始并不知道,在他所有彈唱的歌曲里,那個美麗的女孩,就是她。
她聽他唱歌,喜歡他的歌聲,也鐘情于歌曲里的愛情故事。每次聽完,她都會和他聊一會天,她知道了他悲痛的經(jīng)歷,也為他的堅(jiān)強(qiáng)而深深地感動。在這樣的情愫里,她開始從單純地欣賞,演變成為了對他的愛慕。
一段時間過后,她和他彼此熟絡(luò)了。他們總會安靜地望著對方,仿佛天空大地,日月星辰,一切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不知從何時起,兩個人都有了相見恨晚的感覺。
“安茹--”
她總是在慌亂的腳步中,聽到男孩喊她的聲音,那聲音清澈、低沉。她抬頭向他望去,他就向她微笑。那溫柔的微笑,就像種在心田的種子,悄悄在她的心里生根發(fā)芽。
男孩第一次約她,是在第二年的夏天。
那是一個炎熱難耐的下午,安茹穿著男孩最喜歡的白色長裙,一路走得風(fēng)塵仆仆。她一邊感受著裙子拍打在膝蓋的觸感,和汗珠兒順著脖子滑下的癢意,一邊享受著愛情帶來的甜蜜。
男孩早早地在公園等著她,這天他沒有帶吉他,也沒有唱歌,手里拿著一束不知從哪兒摘來的野菊花,拘謹(jǐn)?shù)貙⒒ú卦谏砗蟆?/span>
他看著她從公園的拐角處向他走來,心怦怦地跳個不停,心底涌起的感動和幸福,使他艱難地站起來。他跳著來迎接她,可是,剛跳了沒幾步,便因?yàn)橹匦牟环€(wěn)而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安茹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他摔倒,心一驚,擔(dān)心地朝他跑來,那焦急的情形,像是要跨越高山和大海。她來到他身邊,使出渾身力氣才將他從地上扶起來。
她看著他,憋住眼淚問:“你有沒有摔疼?”
男孩搖搖頭,心里突然好難受,為什么他會殘疾?從年幼時起,不斷滋長的自卑忽然占據(jù)了他的心,他似乎配不上她,他給不了她幸福。
他在不經(jīng)意間,將那束為她而采的野菊花,悄悄藏在了衣服里。他靜靜地看著她,一滴無比傷疼的淚水,悄然從心底滑落。
安茹似乎看見了他掩飾著什么,她問:“怎么了?”
男孩回答說:“安茹......其實(shí),我這樣的人......”
他還沒說完,她便打斷了他:“我就是喜歡你!”
“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你只要知道,我就是喜歡你!”
整個天空,似乎在一瞬間沉沒。周圍靜悄悄的,夏天的風(fēng),悄無聲息地吹著兩顆漸漸融入在一起的心靈。
男孩撫摸著安茹的長發(fā),為她擦去了淌在臉上的汗水,而后,緩緩從衣服里拿出了那一束美麗的野菊花。
安茹將花捧在手里,甜甜地望著他笑,品味著愛情的美好,也品味著從此刻起,一切的幸福和悲傷。
【3】別離
安茹和男孩戀愛不到一年,便被她的父母知道了。那時,安茹正好考上了大學(xué),她的父母堅(jiān)決不同意她在這時候去交男朋友,何況,她所交的男朋友,還是一個殘疾人。
在父母的監(jiān)督下,安茹不能出門,連去學(xué)校也是由母親護(hù)送。她再也找不出機(jī)會去找男孩,那時,她傷心極了,苦悶而悲傷的愛情,就在現(xiàn)實(shí)的一點(diǎn)點(diǎn)擠壓下,變得那么飄渺。
她哭過,哀求過,卻不能在父母眼里換來哪怕一絲憐憫。她的心漸漸冰涼,對愛情的美好憧憬,徹底破滅。
安茹的父母也找過男孩,特別嫌棄,明確告訴他,他和安茹不可能,要他離開她。男孩考慮了很久,流著傷心的淚水,最后決定,遵從安茹父母的意見,離開安茹。
他和安茹最后一次見面,仍然是在公園里。
那天,是深秋了。涼涼的風(fēng),吹著凄涼的公園,也吹著兩顆漸漸因現(xiàn)實(shí)而冰冷的心。
安茹臨走前,哭得死去活來,她對男孩說:“對不起!我要離開你了!如果有下輩子,希望你能完完整整地來到這個世界,然后,再好好愛一場!”
男孩為她抹去眼淚,黯然感傷,他對她說:“我不怪你,只怪自己,誰家父母愿意讓女兒嫁給一個腿疾之人呢......”
他說完,她哭得更厲害了。他口不由心,心里也放不下她。可是,現(xiàn)實(shí)就是這樣,愛情終究逃不過一切世俗。
就在一片凄涼的哭聲中,男孩看著安茹被父母帶走,他望著她的背影,一片茫然,一片悲傷。無論他把自己變得多么堅(jiān)不可摧,可一不小心,心還是被傷得體無完膚。
天空是那么灰暗,風(fēng)是那么冰涼,淚水,是那么悲傷。那一滴滴傷心的淚水,肆意灑在秋風(fēng)落葉里,帶走了一切的希望。
【4】最后的情書
安茹和男孩分別一個月后,有一天傍晚,她忽然收到了男孩寄給她的一封信。她看著男孩的署名,心里一直壓抑的情感,再也忍不住盡情釋放出來,她哭著將信拆開。
“別哭我最愛的人,今夜我如曇花綻放,在最美的一剎那凋落,你的淚也挽不回的枯萎。別哭我最愛的人,可知我將不會再醒,在最美的夜空中眨眼,我的眸是最閃亮的星光......
是否記得我驕傲地說,這世界我曾經(jīng)來過,不要告訴我永恒是什么,我在最燦爛的瞬間毀滅。是否記得我驕傲地說,這世界我曾經(jīng)來過,不要告訴我成熟是什么,我在剛開始的瞬間結(jié)束......
我多么幸運(yùn),找到了你,可是現(xiàn)在,我不能陪你走完后面的路,永別了,我最愛的安茹!”
紙張顫抖著從她的手上,緩緩跌落下來。那一刻,安茹崩潰大哭。為什么?為什么不等我?
她奮不顧身地從家里沖出去,一路悲傷地跑去公園,可是,那里再也沒有男孩的身影。她大聲喊起了男孩的名字,一條一條小路找過去,找遍了公園的各個角落,可是,再也沒有聽到回答她的聲音。
她無力地望著周圍,哭泣著,傷心著,周圍空蕩蕩的死寂,一股巨大的黒暗籠罩過來,她昏倒在了地上。
天空卷起濃厚的烏云,凄涼的風(fēng),發(fā)出陣陣呼嘯,不久便下起了雨。那雨水越下越大,仿佛在為一對真心相愛卻不能在一起的人流淚,仿佛在為一個生命的突然離去而悲傷不平。
男孩走了。連同她熾熱深沉的愛戀,和他所有留在溫暖記憶里幸福而悲傷的青春。他走得悄無聲息,走得那么悲傷和無奈,走得那么痛徹心扉。
安茹病了一個月。在那些生病的日子里,她一遍遍回想著和男孩度過的時光,一遍遍想念他。她將男孩寫給她的最后一封信,看了無數(shù)遍,心也傷了無數(shù)遍。
她喊著男孩的名字,告訴他,她不會哭。她會好好活下去,為了祭奠他們曾經(jīng)悲傷的青春,也為了祭奠留在青春里悲痛的愛情。
后來,她去學(xué)了吉他。她將男孩的那封信,寫成了一首歌:《別哭,我最愛的人》。每次,她彈唱這首歌,都會聲淚俱下,悲傷不已。
她在就那傷心的歌曲里,唱著屬于他們的回憶,也唱著屬于他們的悲涼,然后在心里劃下一道道傷痕。
在那些傷痕的一幕幕記憶里,她依舊是那個穿著白色衣裙的長發(fā)女孩,依舊會遇見那個讓她想一生相依的少年,他帶著她,逃離現(xiàn)實(shí)里的一切,走向了天空海闊。
如果這世上有一顆流星,注定為我劃過,我愿傾盡畢生所有,追逐那一瞬間的永恒。
安茹每次唱完歌,都會對著夜空最亮的星星說,她知道,他一定能聽見。
“別哭我最愛的人,今夜我如曇花綻放,在最美的一剎那凋落,你的淚也挽不回的枯萎。別哭我最愛的人,可知我將不會再醒,在最美的夜空中眨眼,我的眸是最閃亮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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