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是我國古代偉大的自然主義哲學家。他的不朽著作《道德經(jīng)》,亦稱《老子》,是一部博大精深、詞意錘煉的哲理詩。
這部被譽為“萬經(jīng)之王”的神奇之書,像寶塔之巔的明珠。璀燦奪目,照耀著我國的古老文明,對我國古代的哲學科學、政治、宗教等各方面,發(fā)生了深遠的影響。它無論對于中華民族的性格的鑄成,還是對于政治的統(tǒng)一與穩(wěn)定,都起著不可估量的作用。
《道德經(jīng)》是我國古老文明的智慧結晶,也是一個知識的寶庫。它不僅包含著宏奧的哲理,而且蘊藏著自然科學、社會科學、人體科學、思維科學、系統(tǒng)科學諸多方面的基本素材,猶如汪洋大海,內容包羅萬象。它以罕見的深度、廣度和精度而著稱于世。不僅驅使著古代萬千的學問家之作注,探其玄秘,釋其奧義,而且吸引了越來越多的西方科學家步入這一古老殿堂,探索其中的重大科學奧秘,尋求人類文明的源頭,深究古代智慧的底蘊。
道德經(jīng)·上篇
道。
道教經(jīng)典《清靜經(jīng)》曰:“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 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yǎng)萬物。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道德 經(jīng)》第二十五章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 改,周行而不殆??梢詾樘煜履?,吾不知其名,字之日道。”由 此可見,《老子》所謂“道”,實為陰陽未判之前的混元無極。宇宙 之起源,天地之本始,萬物之根蒂,造化之樞機。它無形無象, 無色無臭,無所不在,無所不備,充塞宇宙,遍滿十方,不增不 減,永恒常存。它本無形而不可名,但卻真實存在。老子為了使 人承認它、研究它、掌握它、運用它,故以“道”名。
可道,非常道。
混沌初開,陰陽始判,清濁肇分,乾坤定位,是謂太極。在 天有日月星辰,風云雷雨;在地有東西南北、山川湖海;天地之間 有飛潛動植、人間社會。這些有形有象之事物,皆有生有滅,有 成有毀,不能永恒常存。這些可生可滅的萬事萬物皆屬“可道”的 范圍。因有形質,處于變化之中,故謂“非常道”。
名。
此“名”指“道”之命名?;煸獰o極大道,無形無象,立“道”為名,此名實為常名。
可名,非常名。
“可名”是指“可道”之名。“名”由何起?“名”由實存事物而起。 名至于實。有物才有名。宇宙間的事事物物,千差萬別,各具特 性,為了區(qū)別它們,才安名立字。由于這些名稱概念所代表的事 物可生可滅,因而標志它們的名稱概念也必然是可生可滅的“可 名” 。由“可名”代表的萬事萬物生滅運化、變動不居,故凡“可名” 皆“非常名”。
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
“無名”是指無形無象的混元大道, 因無形無象,故無名。“道” 之名實為強名。虛無的大道無形而無名,它早于天地而存在,故 謂“天地之始”。
“有名”是指宇宙天地。天地是指有形有象的具體事物,是最 早的實物,其名亦是最早的名。萬物由天地而生,故有形有名的
天地謂之“萬物之母”。
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
“常無欲”者,是指未被后天情欲鑿喪的先天體性,至清至靜, 在杳杳冥冥之中能洞觀萬物至微至妙的造化之機。“常有欲”者, 是指先天的虛無體性已動,變?yōu)楹筇斓那橛?。心智可以思慮的, 耳目可以見聞的均屬事物粗糙的形體和外殼---徼。
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
“此兩者” ,一是指至清至靜的先天性體,生化天地萬物的虛 無妙氣,二是指后天有心有念的情欲,天地萬物的終成之徼。兩者名雖不同,卻均由先天虛無的混元無極所生。物之始生之機為 妙,物之終成之體為徼;人心靜之為性,動之為情。兩者同出于 宇宙的本源--無極大道。
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無朕兆、無端倪、無形象、無邊際,至為深遠者,謂之“玄”。至微又微、至遠又遠、至隱又隱,無法估量者,謂之“又玄” 。玄 之又玄、深不可測的虛空之中含藏著生育之機、萬化之妙,萬事 萬物及其流行變化莫不由此而生出,故此真空妙相謂之“眾妙之”。
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
此章主旨,在于講“道”的辯證內涵。
天下事物,在表觀上總是分為真、善、美和假、惡、丑兩個 對立的方面。然而任何事物或善或美、或惡或丑都具有兩重性和 可變性。都是相對的而不是絕對的。它們可以“正復為奇,善復 為妖” 。美的可以造成惡的結果,善的會造成不善的影響。和氏 璧人皆知其美,然而,正由此物引起了秦、趙相詐而興兵,以致 本身都包含著不美不善的一面。一切事物都處于運動變化之中, 美會轉化為不美,善會轉化為不善,乃是大道運化之必然,亦是 事物發(fā)展之規(guī)律。把美的事物當成永恒的美,把善的事物視為絕 對的善,必然事與愿違,導致惡的、不善的結果。
故,有無之相生,難易之相成,長短之相形,高下之相傾, 音聲之相和,前后之相隨。
大道周流六虛,變動不居,循環(huán)不已,周而復始。虛空可生 出萬物,萬物可散而歸于虛空。物從虛中生,有從無中來。無可 化為有,有可化為無。有無永遠處于相互轉化之中。
治國興邦,舉辦事業(yè),乃至行萬事,必須慎終如始,多從困 若只想順利,只圖僥幸,不作好克服困難的充分準備,易也會轉 化為難。難和易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相互對待,相互轉化的。
事皆有別,物各有形。長和短是在相互比較中體現(xiàn)出來的。 無長則無所謂短,無短亦無所謂長。
高以下為基,貴以賤為本。無下則無高,無高亦無下。二者 相互對待,相輔相成。
“音聲之相和” 、“前后之相隨” ,亦如前理。
是以,圣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而不辭,生而 不有,為而不恃,功成不居。夫唯不居,是以不去。
因此,體現(xiàn)真常自然之道的圣人,他們明曉天地萬物之理, 深知自然運化之機,而能使自己體性合于大道,因任自然,清靜 無為,以德化民,不施酷政,正己化人,使人民不知不覺地處于 渾厚的淳風之中。
大道虛無自然,清靜無為,生化萬物而不推辭,創(chuàng)造了萬物 而不據(jù)為已有,不自恃己能,不居功自傲。由于不居功,它的功 績才永遠不會被埋沒。
大道具有如此偉大的品質,法天地自然之道的圣人,亦應具 備如此品質,造福于人類而不求報。
不尚賢,使民不爭。
“不尚賢” ,是指不人為地標榜賢才?!肚f子》說:“在朝廷者, 論爵位之高低;在宗廟祭祀時,以尊卑次序而排之;在鄉(xiāng)鄰行處者, 必以年齡大小而定其稱;在承辦事業(yè)中,則只推崇賢能者。這是 自然之序,非有意作為也。”崇尚賢才,是自然而然的。若有意 標榜,人工樹立,必使人們爭名逐利而不務實際,坐享其成而不 貽誤國家,危害社會。
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
金玉珠寶,是謂難得之貨。本已珍貴,若再加提倡,必然促 使人們去行盜。這說明人為地加尊于某種東西,必然導致不良后 果。濃妝艷抹,賣弄媚姿,顯其麗色,必惑人之本性,亂人之常 心,觸人之邪念,誘人之妄行。
同樣道理,為政者若彰榮華、顯富貴、揚虛名、倡奢糜,亦 會惑亂民心,上行下效,弊病四起,紊亂綱紀,國政腐敗。
是以圣人之治,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常使民 無知無欲,使夫知者不敢為也。
因此,圣人心地純素,不留一物,性體圓明、虛朗,不甘陷 入虛華的塵網(wǎng)之中,他們恬淡無為,心虛意靜,柔弱謙和,不與 物爭,斂華就實,神凝氣聚,精全髓滿,自然百病不生,身康體 。
若使人們保持淳樸的自然之性,不炫機智,不尚狡詐,返樸 還淳,樂享天真,賢愚與貴賤相忘于德化之中,少數(shù)尚機詐者, 自然不敢妄為。此乃以德化民之方,而非愚民之策。
為無為,則無不治矣。
道的體性是無--無形無象,無聲無色,不陰不陽,不上不下, 空空洞洞,杳杳冥冥,恬淡無為,似有非有,似無非無,一切皆 賴,無所不生,無所不造。這說明“道” 的體性和功能是無為而無不為。
以此類推,人若法天地自然之道,使其體性合于大道,虛無 自然,無私無欲,無執(zhí)無偏,恬淡無為,以“道”的“無為”原則修 身治國,必可無所不治,無所不達,修身身康壯,治國國太平, 收到最佳之效果。
道沖,而用之或似不盈。
道這種虛無妙氣雖無形象、無端倪不可見,卻無所不在,無 所不備,體性圓滿,妙用無窮。
淵兮,似萬物之宗。
它深不可測,廣不可量,似有非有似無非無,卻是萬物生化 之母,主宰萬物的宗主。
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
莫不有對;大千世界,無處沒有矛盾,沒有紛爭。道則若和氣藥、潤滑劑,處處起消除矛盾、和解糾紛之作用,造成宇宙的和諧與統(tǒng)一。
天下事物,陰陽剛柔,美丑善惡,是非曲直,各具其性。道 則含光內斂,體性圓明,在方為方,在圓為圓,在美為美,在丑 為丑,超脫一切,又內涵于一切事物之中,不局限于一個方面。
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誰之子,象帝之先。
大道之妙氣無形象、無方位、無終始,好象根本就不存在, 其實它是的的確確存在的宇宙本根。
這說明道是自古以固存、 自根自本的自然存在物。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不仁” ,是無心仁慈,無意偏愛。“芻狗”是用草扎成的狗, 對萬物所謂仁慈和偏愛,純任萬物自運自化、自生自滅。《陰符 經(jīng))云:“天生天殺,道之理也。”亦是說天生萬物并非因為愛,天殺萬物并非因為恨而是自然運動變化之規(guī)律。天道運行,四時成 序,陰陽消長,其中自有生殺之機。春夏到,陽長陰消,萬物應 時而生長;秋冬至,萬物應時而收藏。此皆自然之道,而非有意作為也。
圣人法天地自然之道,治國理民,以無心為仁,不以個我意 志加天下,人若無私無為,內充道德,處之以柔弱謙恭,必得人 欽崇而尊之;反之,如人內失其德,處之以驕肆強暴,必為人厭 棄而辱之。圣人無偏愛,無私情,開誠布公,替天行道,對王公貴族,庶民百姓一視同仁。
天地之間,其猶橐龠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多言數(shù)窮,不如守中。
“橐龠”是指風箱,此處取中空之意。莊子曰:“天籟,地籟,人籟。橐龠和籟因中空,其中有自然之妙用,動則聲生,靜則音 止。”動可吹出無窮無盡的曲子,靜則無聲無息,一切為零。天地之間中空猶如橐龠亦如籟,靜則無生息,動則生萬物,千變萬化妙用無限量。
言辭再多,亦有不盡之處;橐龠既空,發(fā)氣無窮無盡。既知 此理,不如致虛守靜,不言守中。
此章主旨在于講中虛之妙用,說明中虛具有無限生化之功
能,守中抱本可“樞始環(huán)中,以應無窮” 。至虛的真空妙氣潛藏著 無限生機,永遠不會衰竭而永存不滅。
谷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谷”是空虛之意。“神”是變化的妙用,太空是虛無之體,變 化的妙用確是不生不滅,不計年劫多少,永無止期,故稱“不死”。
“玄”是指虛無自然之無極,“牝”是指其中隱含著陰陽二氣的太極,也是指天地萬物從無到有的一個階段。無極一動是太極, 太極一靜是無極?這是宇宙從無到有、從有到無而演化的縱向關 系。無極一動,化為太極。太極中含著陰陽二氣,二氣合和,化生萬物。
“綿綿”是連續(xù)不斷的意思。“若存”是似有非有、似無非無的 意思。“不勤”是其造化之機自然而然,不求而得,不為而成的意思。無極與太極的一動一靜,是天地萬物的總根,其中的造化之機,連綿不斷, 自然而然,萬匯品類,無不由此而始生。
至虛的真空妙氣潛藏著無限生機,它永恒存在而不會泯滅, 它是生化天地萬物的大母。這一生化萬物的大母,是天地所從以 出的宇宙本根。它雖空洞杳冥,無形無象,其妙用則無窮無盡。
天長地久。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
天能長生,地能久存。天地所以能長久存在,是因為天地沒有私情欲望,其運作不為己,無心自求長生,所以能夠長生。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無私邪? 故能成其私。
圣人法天地不求生而長生的自然之道,處事謙讓柔弱,把自 只有無私,才能成其私(成就自己)。
此章的大意是借無私無情。更無意求其長生,反而能得到長 生久存的道理,倡導人類亦應如此,順其自然,無私無為,不求 其榮貴而處先,不為自我身存而貪其厚享,事事為國為民,時時 為天下生靈,把己身置之度外,如此日久,德望日重萬民欽佩。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于道。
最善的事物莫過于水。無水,則不能產(chǎn)生蕓蕓叢生的生命世 界;無水,任何生物都不能生存。水生育萬物,滋潤群生而與物 無爭,不求后報。它柔弱溫順,總是處于為人們所鄙棄的最低下的地方。所以,水最相似于道。
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
壁常言道,“人向高處走,水向低處流?!比丝偸窍矚g奉上欺下,攀高附貴,青云直上,而水則總是流向低凹的、最安全的地 方,無傾覆之患。'
出人心總是有私心雜念,七情六欲之煩擾,而水靜而清澈湛然,無色透明,無混無濁,可鑒萬物。若心靈之善淵。
水善養(yǎng)萬物,施恩不求報。植物皆沾滋潤之恩,動物咸獲飲 食之惠,此乃仁慈也。
水利萬物,誠實和順,無假無妄,表里如一,是謂“言善信”。
水之為治,若大匠取法,以“平中準定上下” ,不左不右,不偏不倚,對萬物一視同仁最為公平。是謂“政善治”。
水理萬物,能力非凡。去污洗濁,攻堅克固,行船渡筏,興 云致雨,生物育人,功用不可估量。此乃“事善能”。
春夏溫熱,萬物繁衍,最需要水。此時,水則蒸云降雨,滋 潤群生,降溫祛暑。秋冬漸寒,萬物成藏,水則結為堅冰,凝為
霜雪,覆蓋大地,恰若天被,保護生靈,遮風御寒。此乃“動善
夫唯不爭,故無尤。
水之體性,雖有以上“七善” ,但皆出于自然,與物無爭。所以,水才沒有過失。
此章以水喻道,也說明進道之人所應具備的品格。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常保。金玉滿堂,莫
“滿招損,謙受益” ,此乃自然之理器盛物過于盈滿,必有傾 失之患;器物中空,則可容物受益。既知盈滿易失,不如寧欠勿 足,適可而止。
刀劍磨得過于鋒利,最易銼鈍,傷其鋒刃。人若鋒芒畢露,亦必受挫,不得常保。
人皆是一個腦袋兩只手,雖其體智有別,收益有異,由勞動 掙得的收益,不會懸殊太過。不勞而獲,以至金玉滿堂,必有不 義。這些金玉必招禍患,不能常保。
身處富貴,最易驕肆。須知富貴而驕,必遭眾人所惡,咎禍
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既知過盈有失傾之患,銳利不可常保其刃,金玉滿堂無法守藏,富貴而驕必遭禍殃,萬事萬物“過猶不及”,那么,功成名遂, 已達頂點,退身于外,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了。只有這樣,才能善 終其功。善全其名,避免咎禍。
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
此章中心在于闡明修真養(yǎng)性的要旨。
“營魄”指魂魄,實指人身中的元神和元精。元神屬陽,輕清易飛而上行;元精屬陰,重濁易凝而下行。二者相反而互補。先天元神本為清靜,因后天欲念所擾而散亂不安。若祛除妄念,清 心寡欲,則神自清靜,元精也會自安。
“載”是元神元精同載于一車(喻摶入爐鼎之內) ,含有抱一不離,互為運轉之意。
道教丹經(jīng)《悟真篇》第一首詩云:“先把乾坤為鼎器,次將烏 兔藥來烹,既驅二物歸黃道,爭得金丹不解生。”這也是說煉養(yǎng) 時必須首先在體內安爐立鼎,“鍛煉精華” ,使魂魄合和抱一,聚 結成丹。此可謂“清靜真一,不二法門”
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
“專”是指專一之意。常人因私欲妄念所擾,心神散亂不能專 不合、母子失守、陰陽不交、 坎離分居、先天與后天脫離關系。因此,人在煉養(yǎng)時,必須使心 神專一,調和呼吸,由粗淺到深長,由強硬到柔和,若初生之嬰
滌除玄覽,能無疵乎?
“滌除”是瀝掃清除之意。“玄覽”是洞觀無礙之意。“疵”是弊 病。欲修真養(yǎng)性,必須清除心界一切雜念,使先天圓明的體性重,而神自清, 自然六欲不生。”又說:“凈掃迷云無點翳,一輪光滿太虛空。”皆 強調修道之人的首要功夫是清靜身心,還其人之先天本性,洞觀 無礙。
愛民治國,能無為乎?
“民”此處指人身中精氣。“國”指大的整個軀體。愛惜精氣, 六腑調泰,五臟清涼,內無憂傷,外無邪侵,身康體壯,精足神
天門開闔,能為雌乎?
“天門”指人的心淵性海。“開闔”指一動一靜。“雌”指柔和清
先天性動(開) ,后天情欲即生。后天情欲靜(闔) ,先天之性 即現(xiàn)。人生天地之間,必然運心應物。然而,在舉心運念時,不 能讓情欲障蔽本性,而應以清靜無為處之。
“清靜經(jīng)”曰:“真常應物,真常得性,常應常靜,常清靜矣。” 道教養(yǎng)生的要義《呂祖百字碑》云:“真常須應物”應物要不迷;不 迷性自住,性住氣自回。”這些都強調,修真養(yǎng)性的根本在于“守
明白四達,能無知乎?
無處不照,無處不明,此可謂明白四達。
生之,畜之,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是謂玄德。
心性與天地同體,清靜圓明,“無為而化。生育萬物,不以 為自有;順自然施化,不以為己之功;雖為萬物之長,而不自以為 主。此謂深不可識、高不可稽、廣不可量、遠不可觀者之上德。”
三十幅,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
“轂”是車輪中心穿軸之孔。車的輪軸等只是實體,唯有插軸 之孔是車的至為關鍵的實用處。若無此小孔,整個車只是無用之
埏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
“埏埴”是水土和泥,用泥做成的器皿,壁、底、蓋等實體均 為器皿之藉利、只有其內的中空處才是盛水藏物的實用部分。無 此中空,器皿則無用。
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
“戶”指門。“牖”指窗。房屋的墻壁、頂蓋等是實體,而其門 窗和室內中空部分才是其實用處。內部之中空和門窗的虛無部 房子則無用。
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
利:藉依。
以上三例說明:事物由有與無、實與虛兩部分構成,其中的 虛無部分只有通過其實有部分才能有實用。所以實有部分只是藉 利,而虛無部分才是實用。由此可以說明,有與無二者,雖然互 為利用,但不可否認“無”的特殊作用。
此章主旨是借用車、器、室中空部分為三者的實用之處,三
弱能勝強,虛空之中,更有無窮的妙用。人身尤為顯著,人身的 肢體外殼為藉利,身中的一點虛靈不昧才是實用。五官七竅,更 是起著全身的主要作用。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田獵令人心發(fā)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
大道玄虛幽冥,無聲無色,無臭無味,此乃道之真體,為生 化萬物之本根五色、五音、五味,雖出之于道,卻是粗淺而外在 之枝末。人之心性若為外在之末所障蔽,則不能知其本。雖目能 而應體悟并抱守純素清淡的內在之本。
“馳騁”是縱橫奔跑。“田獵”是騎馬狩獵。“行妨”是賊害。
人的先天本性是虛靜清明,無貪無欲的。狩獵之人,整日馳 騁奔逐,放蕩不羈,其心必狂,如此就失去了虛靜清明之本性。
難得之貨,最能誘人之邪念,勾人之心魂,使人行為不規(guī), 做不仁不義、賊害國民、陷己傷人之事。
是以圣人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
“為腹”是注重修持內在之德性。“為目”是忘本逐末,迷于外
物,求其虛華。
正確的態(tài)度應是重內德、重綱本、求實用。
寵辱若驚,貴大患若身。何謂寵辱者驚?寵為上,辱為下。得之若驚,失之若驚,是謂寵辱若驚。何為貴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
“寵”是指偏愛、褒揚。“辱”是指責罰、眨斥。受到偏愛,褒 揚或責罰、眨斥就驚慌失措。什么叫“寵辱若驚”?其實受寵并不 光彩,而是低下的。得寵或失寵就驚慌失措,叫做寵辱若驚。
得寵或失寵就驚慌失措,恐懼不寧像大禍臨頭一樣。什么叫 做“貴大患若身”?是因為把個人看得太重。如果不把自己的名利、 地位、虛榮等看得太重,而能淡然處之,不當回事,還有什么驚 慌失措的必要和大禍臨頭的感覺?
大道無情,天地不仁,本無寵辱。加于人的寵辱全是情欲之 所致,如能保得常清靜的天真本性,寵辱不必理會。哪有若驚的 現(xiàn)象?所謂遇寵辱而感驚慌者,是因為人們把自我虛榮聲名看得 太重的原故。
故,貴以身為天下,若可寄天下;愛以身為天下,若可托天
所以,自以己身為尊貴,其心志趨攀于高貴名顯之境者,猶 若把自身寄給了天下;自以己身為重愛,其意念沉溺于名利地位 兩者皆不合道,非長久之計。 只有以虛靜恬淡自守,忘乎自我,忘乎貴賤,超脫榮辱,才是全 宜之計。故本經(jīng)第五十六章中說:“故不可得而親,不可得而疏,
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貴,不可得而賤。故為天下貴。”
視之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摶之不得名曰微。
“夷”是平易。“希”是少,“微”是細小。
大道本是純粹、素樸、無色之元氣又是清靜、自然、無形之 虛空。故以目視而無色可見,是真色無色;以耳聽而無聲可聞, 是謂大音希聲;用手捉摸而無物可得,是謂大象無形。
此三者,不可致詰,故混而為一
“詰”是用語言詢問的意思。無色可見,無聲可聞,無物可搏, 此三者,只可心悟,無法睹聽與捉摸,難以用語言互相咨詢。所 以“夷” 、“希” 、“微” 三者是混成一物。
其上不曒,其下不昧,繩繩不可名,復歸于無物。
“曒”是潔白發(fā)光。“昧”是黑暗昏冥。“繩繩”是連續(xù)不斷。獨 立無偶的混元大道,是虛明的靜體,它不上不下,不明不暗,陰 陽由此而判,清濁由此而分。所以,在上而不見皎皎之光明,在 下而不覺味昧之黑暗。連續(xù)不斷,無法命名。它“即色是空,即 空是色” ,不是一個具體的物象。
是謂無狀之狀,無物之象。是謂恍惚。
它似空不空,無形無狀,無體無象??芍^恍恍惚惚,杳杳冥 冥的真空妙象。
迎之不見其首,隨之不見其后。
“道”在九霄之上不為高,在六極之下而不為低,在上古之先 就存在,將來永遠不毀滅。它無頭無尾,無前無后,三界十方遍
于后,而見不到尾。
執(zhí)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如能執(zhí)持先于天地的亙古之道,就可以支配駕馭有形有象的 萬事萬物。
能知古始,是謂道紀。
首章講的“無名天地之始” ,五十二章中講的“天下有始,以 為天下母” 、此章講的“古始”均是指無極大道。大道雖無形、無 情、無名,但能生育天地,運行日月,長養(yǎng)萬物。所以,無名的 道,是天地萬物的本始和綱紀。
古之善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識。
“士”是善進道修德者。“微妙”是隱顯莫測的意思。“玄通”是 對天地萬物的情理“洞觀無礙”的意思。有道之士,體道自然,恐 懼乎其所不聞,戒慎乎其所不睹,潛修密行,含光韜輝,恬淡清
靜,不言而教,不為而成,是謂“深不可識”。
夫唯不可識,故強為之容:
就因為常人不識有道之士的修持,所以給予他們勉強的形
豫兮若冬涉川:
象曰:“水在火上,君子思患,而豫防之。”有道之士,處事接物, 謙恭謹慎,不敢肆意妄進,相似冬天履冰過河一樣,時時小心, 步步謹慎,唯恐冰凝不堅,一足踏陷入水中。《論語·泰伯》中 說“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與此義相近。
猶兮若畏四鄰;
有道之士,心德純全,動靜自然,處處謹慎小心,無論獨居
逆物失理,猶如四鄰在身旁監(jiān)視-樣。
儼兮其若客;
有道之士的行為,端方正直,嚴肅認真,常常好似賓主互相 恭敬一般。
渙兮若冰將釋;
“渙”是散解之意。有道之士,處于世俗之中,“貧”而不諂, 富而不驕。不貪不染,不留不滯,其心性如冰之遇陽光,釋化而
不留任何形跡。
敦兮,其若樸;
有道之士的本來天性,未經(jīng)人間世情歷練,與人相處出于真誠之心,與物相接本著忠厚之意,如同木之未雕,樸然渾全。
曠兮,其若谷;
“曠”是空虛寬廣之意。有道之士,心地虛明,胸襟開闊,沒有 貴賤之分、上下之別,相似空谷一樣,無所不容,無所不納。
混兮,其若濁。
“混”是渾然一體,沒有任何分解之意。在本書第四十九章中, “為天下混其心”者,亦是此意。有道之士,性體圓明,湛然清澈, 處于萬物之中,與天地渾然一體。民之所樂而樂,所憂則憂,和
光同處,沒有任何分別。
孰能濁以靜之徐清?
“徐”是緩慢之意。人的天真本性一動,貪求世味就變?yōu)楹筇?/span> 的七情六欲。心念趨于塵淪之中,是為“濁” 。誰能除盡后天七情 六欲,蕩盡塵俗一切污濁,使其心寧靜呢?只有返回先天的虛明 性體,就如濁水緩慢而靜,才能澄清而重現(xiàn)。所以,有道之士, 身雖處于塵俗之中,其性順物而自然,不染不著,不滯不留,相 似渾濁一樣,其性體常住。
孰能安以久動之徐生?
此句是講命功的調養(yǎng)。有道之士,身雖處于世俗之中,其心 不被世情染著,舉止自如,常順自然,其身自安,安之久而心自 定,心定而神自清,神清而性自靜如此這般,人身的真炁自然緩 緩而發(fā)動法輪自然常轉。
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弊不新成。
“不欲盈”,虛心自斂,隱跡韜光之意?“弊”是指破舊之意。“新 成”是世俗所謂功名成就、榮貴顯達、赫赫顯示之意。有道之士, 常保其虛心自斂,隱跡韜光居于“為而不恃,功成不居,長而不 宰”的清靜平易之境。相似破舊,沒有“新成”一樣。
致虛極,
“虛極”者,是混元無極大道之體是天地萬物之極。用何以致 于至虛,必要“內觀其心,心無其心;外觀其形,形無其形;遠觀其 物,物無其物。三者既悟,唯見于空。”“所空既無,無無亦無, 如此這般可悟大道的虛無之體。所謂“致虛極”者,即是此意。
守靜篤。
“篤”是純一渾厚,不動不易之意。靜而至靜者,是混元無極 大道之性,造化之樞機,品匯之起始。常人不能體悟者,蓋因時 動妄心,以驚元神,著萬物而生貪求,因貪求以致煩惱妄想,憂 苦身心,便遭濁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由此障迷自性,時在 寂然不動,方能體悟大道的清靜之性。
萬物并作,吾以觀其復。
人的心機始張,七情恣妄,知見炫露,猶如天地間的萬物品
類,互為崢嶸,參差并作,忘本逐末,不知返本復命,故有生死 之不常。吾獨以知七情皆為幻妄,故以返情歸性,復守其初,永 顧其本。《老子》五十二章中說:“天下有始,以為天下母。既得 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復守其母,沒身不殆… …用其光, 復歸其明,無遺身殃,是謂'襲常’”又如《周易· 復卦》云:“初九, 不遠復,無祇,悔,元吉。”此以卦爻論之,因初九陽剛,而處
于復卦之初,是迷而不遠,有立即復本之意。以上均和本章此段 經(jīng)義相通。
夫物蕓蕓,各復歸其根。歸根曰靜,靜曰復命。復命曰常,知常曰明。
宇宙萬物雖然復雜萬端,但終會復歸于寂靜虛無的本初?,F(xiàn) 以人的性情嘗試論之:人的本性,為各種情態(tài)的命根,如性一動, 憂慮、感嘆、恐怖、畏懼之發(fā)生, 浮躁放縱、狂妄之顯露,但終不會永久如此。此情一靜,仍復歸 木逢春夏,千姿百態(tài),崢嶸參并。 時臨秋冬,自然枝枯葉落,歸根復命,仍返于靜根。再以萬物而 論之:天地間的有形事物,飛潛動植,有情無情,錯綜復雜,形 態(tài)各異,均由“虛極”而出“靜篤”而入。由此足證“虛極” 、“靜篤” 的自然體性,是宇宙萬物的命根,它是永恒的。
不知常,妄作兇。
此段經(jīng)義緊接上文。如肆意逞狂,追逐榮貴,快利耳目,露 其枝葉必遭枯落之患?!吨芤?/span>· 復卦》中說:“上六、迷復、兇、有 火青,用行師,終有大敗,以其或君、兇、至于十年不克征。此 以卦爻論之;上六陰柔,居復卦之終,只顧前往,迷于世情,而 終不復,是迷其真宗,忘其根本,以致兇敗。復卦上六的“迷復”, 與此章“不知常,妄作兇”意義相通。
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沒身不殆。
虛無清靜的真常之道,在人謂之性,不滅不減,永恒存在。 故曰“常” 。與太虛同體,無所不容,無所不納。故曰“知常容” 。 真常之性,“湛然常寂” ,視天下如一己,觀萬物似一身,無有彼 此之介,愛憎之分,上下之別。是謂“容乃公”無私情,無妄為, 順自然,符物理,無為而自治,是謂“公乃王” 。因時順理,因物 附物,同天地之造化,同四時之運行同日月之明晦,萬物生殺, 各遂自然,是謂“王乃天” 。真常之道,虛無自然,清靜無為,是 天才之根,萬化之宗,無吉兇,無危險,不生不滅,永恒存在, 是謂“天乃道,道乃久。沒身不殆”。
太上,下知有之。
“太上”指上古,“下”指庶民百姓。上古圣君治天下,本著真 常的自然之德,上順天理,下應民情,無為無事,天下一統(tǒng),萬 而不知君王。君王無心親顯威名于下民,百姓亦無意對上阿諛奉 承,上下相忘于渾厚的淳風之中。正如常言所說:人在道中不知 道,魚在水中不知水。”的當由
其次,親之譽之。
次后,天道的運度趨于中古,純全的真常之德,逐慚被情欲 毀喪,渾厚的淳風日益泯滅,人類開始崇尚賢能,贊譽善良,親 近仁人,始分上下,衡其貴賤,別其親疏,異其賢愚。”題自
其次,畏之,侮之。信不足,有不信。
此后,真常自然之德,愈來愈失,渾厚的淳風,愈來愈薄。 在上者不道不德恃其爵位,仗其權勢,高高在上作威作福;在下 以威禁之。日后之刑政日繁,人民畏懼,自然滋生侮慢,上對下 彰刑法以威而禁,下因畏懼以侮慢而應上,上失真誠自然之德以 對下民,下民亦以不忠欺哄于上。人心失道,由此上下相欺。國 政由之腐敗,百工由之若墜,民心由之而失,倫理由之而紊亂, 故《虞書·益稷》中有這樣的記載:元首(君主)明哉,股肱(大臣)良 哉,庶事康哉。又云:“元首叢勝(繁瑣)哉股肱惰哉,萬事墜哉。”
猶兮,其貴言。
失去了真常自然之道,脫離了清靜無為之德,破壞了渾厚淳 樸之風,無真誠之心,民已懷疑不信,再興科條,尚法令,貴言 教,欲以治國平天下,取信于民,已是南轅北轍,難以湊效。
功成事遂,百姓皆謂我自然。
欲使天下太平,萬民康樂,必須重道德,尚無為,崇自然, 功成不居,其不欲見賢” ,耕而食,織而衣,各遂其生息, 自然 而然上下相和,天下大治。雖天下大治,而民不知是何原因,這 是自然如此。
大道廢,有仁義。
道德充實于內心,雖有仁義之行,不知有仁義之行。如失道 離德,仁義必然自顯。正因閻年失德,淫樂無度,份外營求,強 占胡氏,迫使周仁之妻殺身成仁于府門之內。再如孤竹君有道不 側,愛次子,乃有伯夷叔齊死義于首陽之上。
智慧出,有大偽。
本來的天性良智不含斂自重,炫露濫用,以假為真,以文滅
質,只求虛華,不講實用,故“奇物滋起”,怪事百出。人之本性, 由此而亂;物之常情,由此而失。
六親不和,有孝慈。
家庭失去了自然之道,父子、兄弟、夫婦、必然不和。孝慈 之名,由此而生。瞽叟因失道離德,設計陷害其子,舜王由此才 有孝名永垂千古。
國家昏亂,有忠臣。
治國者,如失去恬淡無為之“道” ,不行無為之政,脫離了清 虛自然之“德”,不用潛移默化,則必然君王昏昧,權奸執(zhí)柄,濫用 機智,勾心斗角,互爭權位,迷戀酒色,醉生夢死。以致內憂外 患并起,民情危急,怨聲載道,扶國忠良由此而出。如果宋徽宗 清明,群臣“以道佐人主” ,朝綱大舉,國紀不紊,焉有忠勇岳飛 死于風波亭?由此可見,國家無道昏亂時,才會出現(xiàn)忠貞盡節(jié)、 殺身成仁,永垂千古的忠義之士。
絕圣棄智,民利百倍。
天資敏捷,德性純全,睿通淵微,言行舉止符合于倫理者謂 之“圣”。通曉萬物之理,洞觀遠近幽微之理者謂之“智”有世以來, 圣人效天地的運行之道,法陰陽消長之理,定綱紀,分科條,興 法度作典章。圣人以此含養(yǎng)自修,萬民以此樂而生息,自然而然 國家大治,天下太平人民康樂。當然天下皆知非“圣智”不能任其 事。如圣人而張圣之名,玩弄機智那不正者必竊而用之,這豈不 又助于不正與不善者禍國殃民嗎?《莊子·膚篋篇》中說:“故跖之 徒問于跖:'盜亦有道乎?跖曰:'何適而無有道邪?夫妄意室中之藏, 圣也。先人,勇也。后出,義也。知可否,智也。分均,仁也。
五者不備而能成大盜者,天下未之有也。’由是觀之善人不得圣 人之道不立,跖不得圣人之道不行。下之善人少,而不善人多, 則圣人之利天下也少,而害天下也多。… …圣人生而大盜起。掊 擊圣人,縱舍盜賊,而天下始治矣。… … 故曰:魚不可脫于淵,國 ,天下之利器也,非所以明天下也。 故絕圣棄智,大盜乃止… …殫殘?zhí)煜轮シǎ袷伎膳c論議。” 莊子這段論述,與這章講的“絕圣棄智,民利百倍”其意相通。
絕仁棄義,民復孝慈。
山中的老虎生下虎子,如遇持械的獵手,它會不顧生死地保 衛(wèi)其子。在平時忍饑受餓喂養(yǎng)其子,用舌舔其毛,以表親昵。這 般的慈愛,試問誰彰仁義之名而教之?由此可知,孝慈是物的天
然之性,自然之德,非人為也。所以,彰仁義之名,必有害于民 自然之性,這和《莊子·膚篋篇》中說的“削曾史之行,鉗楊墨之 其意相通。
絕巧棄利,盜賊無有。
非正常的技巧,有害于民;非分之利,有害于國,故應絕棄 之。燕銜泥壘窩以棲身,蜘蛛吐絲布網(wǎng)以求食,老鼠掘洞藏身以 得安。萬物皆然,各因自性,各因所需,各施技能, 自然而然, 雖有巧利未譽有巧利。如朝廷專尚巧利,玩弄技巧,必被強盜、 賊匪竊而用之。故《莊子·膚篋篇》中說:“毀絕鉤繩,而棄規(guī)矩, 儷工捶之指,而天下始人含其巧矣。”
此三者,以為文不足。
“三者”是講的“圣智” 、“仁義”“巧利” 。這三者均屬文表和虛 華。沒有實用,不足以治國修身。
故令有所屬,見素抱樸,少私寡欲。
“令”是教誡。“屬”是囑托。所以治國、修身的教誡和囑托是 心地純潔,行事真誠樸實,少存私心和分外的欲念。
絕學無憂。
人在天地之間,如不知物性,不通人情,則難以生息。欲通 物性,必以進學。既知如此,本經(jīng)此章要講“絕學”者何謂?如單 不能復得天地之大全,事物之總體,悟性命精微之奧理,觀造化 至極之妙用,通陰陽消長之情理。只有絕棄虛妄荒誕之學,持守 大道的清靜之體,才能明曉萬物之理。《老子》第一章中說:“常 無欲,以觀其妙。”十六章說:“復命曰常,知常曰明。”三十八章 說:“前識者,道之華,而愚之始也。”四十八章說:“為學日益,為 不學,復眾人之所過。”均與此條命旨相通。
唯之與阿,相去幾何?善之與惡,相去若何?
“唯”是謙遜柔和的應聲。“阿”是怠慢忿怒的回答。出口以謙 讓柔和而應于人,人皆得好感而結善緣;以怠慢忿怒而回答人, 人皆因反感而種惡恨。“唯”與“阿”同出于口,相去不遠。然而, 因“唯”而得結善緣,因“阿”而會種惡感,其結果,相距天壤。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性體一動一靜的微妙之機,確為善惡的因由,動之于“唯”結 善緣,而得吉慶;動之于“阿”結惡果,而遭禍殃。真可謂“差之毫 厘,失之千里。”故天地間的事物無不以此而畏懼,人亦不能脫 離這種運化之道,故亦應畏之。
荒兮,其未央哉!
“荒”是雜草從生。“央”是中心。常人失了性體的根本,流蕩 身心,迷于世情,好象雜草從生,荒無了靈根一樣,不知萬物的中心準則。
眾人熙熙,如享太牢,如登春臺。我獨泊兮,其未兆:如嬰 兒之未孩,乘乘兮,若無所歸。
“熙熙”是嬉戲和悅之意。“乘乘”是似同駕車快然自如之意。 眾人深溺于妄見之中,還自感嬉戲和悅,迷惑于世情之內,似春 登高臺,極目四望,自覺得意。唯獨我恬淡無為,心地未有一點
無有歸往。
眾人皆有余,而我獨若遺。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
眾人皆以為得意有余,而我呢?卻感到空虛而有失遺,象愚 人的心地一樣,篤厚真誠,純粹素樸。
俗人昭昭,我獨若昏;俗人察察,我獨悶悶。
俗人各炫聰明,各逞機智,而我卻好象昏昧不明。常人對大 小事物能明察窺探,而我認為事物與我同體,悶悶然如無貴賤上下之分。
忽兮,其若海;寂兮,若無所止。
常人因脫離了本,貪享世味,追求功名貨利,無涯無際,不 能濟岸,不能自止。
眾人皆有以,我獨頑似鄙。
常人舍真逐偽,愈逐愈迷,愈逐愈深,認世情有味有為,而 我相似愚頑者,沒有作為,并認為功名利祿皆為幻罔。
我獨異于人,而貴求食于母。
“母”指萬物的本根,即“道” 。我和常人不同:常人忘本逐末, 貪享世味,失去了本來性體,只顧枝梢。我只遵循和抱持大道。 我貴養(yǎng)的是本根,本來的心淵性海。
孔德之容,惟道是從。
“孔德”是指空虛無為的“上德” ,非有為的“下德” 。“容”是對 上德的形容。物之得以道者便是“德” 。由德的功用中,又能體現(xiàn)出 道的體性,從事物的運化中更能顯現(xiàn)德的功能。所以,天地萬物 無不是在上德的功能中不斷變化和生長。萬匯品類的體性完備, 神全氣足,皆是“上德”的功能。因大道無形而無名,只有從德中
才能體現(xiàn)道的體性。
道之為物,唯恍唯惚。惚兮恍,其中有象;恍兮惚,其中有 物;杳兮冥,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混然一氣的真常之道,它恍惚似有有而非有,無而非無。在 恍恍惚惚、杳杳冥冥之中,有不可視聽的微妙運化之功,不但有 微妙運化之功,而且確為真實。
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閱眾甫。
“閱”是觀看。“甫”是起始。這個混成一物的無名之樸,從古 至今不變不易,以至于到無限的將來,仍不會離去,正因為大道
能永恒不變,長久存在:所以,能盡閱大千宇內無限事物的起始。
吾何以知眾甫之然哉?以此。
欲觀眾類之始,首先必體于道,因道的體性圓明,德的功能 周遍,就本章大意可分三節(jié):第一節(jié)是說道和德的關系是分不開 的。道本無形,可由德的功用之中體驗:第二節(jié)是說道雖無形、 可以顯現(xiàn),其妙用可證可信。
第三節(jié)是說大道運化不息。正因為此,它才能盡閱萬物的起始。.
曲則全,枉則直,洼則盈,敝則新少則得,多則惑。
“曲” 、“枉”是冤屈之意。弱己饒人潛忍忿怒,忍柔委曲, 自 然周全已身。此是“曲則全” 。“直而不肆” ,“受辱不怨” ,含冤受 屈,自有伸展之日。如文王枉囚于羑里七載,終于成就周之大業(yè)。 “恭敬一切” ,虛心謙遜,不論遠近,貴賤之人, 自然歸服于己。 是謂“洼則盈” 。守敝自修,方能日新而有上進。“道”為萬化之根 本。只有一點,至簡至易,如求得者,可知萬物之性,曉萬殊之 理。如妄追萬匯之繁,必然迷于歧途,如墜煙海。
是以,圣人抱一為天下式。
… 天 下何思何慮,天下同歸而殊途,一致而百慮… …”古人曰:“得其一, 萬事畢。”“一”是混元無極大道。在人身即謂一點虛靈不昧,在 物則為自然之性體,即未散的一元之樸。因此,有道的圣人,常 抱守自然真一的體性,而應于天下萬事萬物。
不自見,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長。 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含其明而不自以為是者,才是真正明白事理的人。不固執(zhí)己見,其理必明。默默潛行,不炫耀己之有功,其功必能永存。雖 有才能,但謙虛謹慎,不驕不躁,才是真正有才能的人。正因為 他不與人爭,所以天下沒有人能爭過他。以上四點,是闡明“抱 一”的道理。
古之所謂“曲則全”者,豈虛言哉?誠全而歸之。
是古圣人之所言,并非虛言妄語。只要守真理、 行正道,眼下委曲,將來能普行天下,全備己身。
希言自然。
陰陽造化之道的妙用,不牽強,不造作。在寂靜恬淡之中, 自然而然,因時順理,“不言而善應,不召而自來,彈然而善謀”。 是謂“希言自然”,
而況于人乎?
天地的運化若正常而不失調,則陰陽平衡,晴雨適當,這是 天地正常的自然之道、如陰陽失調,大旱大澇必作,定有暴風驟 雨之異常。然而,大風、暴雨二者都不能長久。人若輕舉妄動, 私欲過甚,悖戾多端,胡作非為,亦如飄風與驟雨而不得終朝與 終日。
故從事于“道”者,“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
大千宇內的萬事萬物,其性雖通于一,但情狀不一,趨向各異,其結果亦殊。故有從于道的,有從于德的,更有從于失道失德者。
同于“道”者,“道”亦得之;同于“德”者,“德”亦得之;同于失者,失亦得之。信不足,有不信。
道雖虛無清靜,不施言令,但人舉心運念,從于道者,道仍 以應之。德雖無為自然,無有賞罰施惠之動機,但人言談行事從 于道者,德亦以應之。若人失道失德輕動妄為,雖用機智,以求
治理,尚言教以彰法令,明玩技巧以求索,道則以失道失德而應 之。在上者,對下民不體天地好生之德,不懷真誠之意,而下民 亦以此還報于上。
跂者不立,跨者不行。
腳跟不著地,是謂跂踵而立。邁著大步走,是謂跨行。此兩 句是以人的“立”“行”來闡明真常自然之道的要意。人站立時腳跟 著地,身子不偏不倚,穩(wěn)穩(wěn)當當,自然平易舒服,可以久立而不 疲。這是立的自然之道。如果腳跟不著地而站立,自感奇特有異 于人,僥幸一時,卻失去了立的自然之道,必不能久立。人行走 時,步子大小,隨著自己的足力,一步一步前行,自 自然然,不 勞不累,雖久行而不怠。這是行走的自然之道。如果不根據(jù)自己 的足力,邁開很大的步子向前奔躍,自感快速,卻脫離了行走的 自然之道。必不能久行。
固執(zhí)已見者,是不明大理,以已為“是”者,是偏執(zhí)一方,其 “是”不可彰顯于眾。稍微有點功勞就自居,常在人前夸耀自己, 必不能成其大功。 自覺比人長,總感了不起,并在人前傲慢者, 其實這樣的人沒有什么長處。
其于道也,曰余食贅行。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
意造作,是有為之舉,似同殘羹剩飯,多生之指頭。非但無用,而 且有累。所以,有道德的人不去這樣做。
無形無名,無上無下,無頭無尾,無左無右,不變不易,不 明不暗的虛無一氣,是為混成之物。它先于天地而早已存在:無 永不停息。
可以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 ,強為之名曰大。 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
它是“生生之本,化化之根” ,是生天生地的始祖,眾生之父、母,萬物的根蒂。我不知道它的名字,勉強把它叫做“道” 。它無 邊無際,故謂之“大” 。它不斷流逝,故謂之“逝” 。在九霄之上而 不為高,在六極之下而不為低,故謂之“遠” 。天地萬物都是切身 所賴,須臾不可離,故謂之“反”。“道”是天地萬物的起源和始祖。
但生物之后,它仍涵于萬物之內。
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道與天地萬物并主而共存。故此謂“道大、天大、地大、王 亦大” 。“王”者,一國之主也。人為萬物之靈。王為萬人之首:人因 與物均有私情,故應取法地之至公的自然之德,地應取法天無不 覆的無為之道,天應取法大道虛無清靜的真一體性。道本自然, “無為而無不為”。
重為輕根,靜為躁君。
行為狂妄是謂輕躁。姿情縱欲是謂飄浮。輕以重為根本,躁以靜為主宰。
是以君子終日行,不離輜重。雖有榮觀、燕處,超然。
行軍以車載戰(zhàn)械與軍餉者為“輜重” 。因此,有道德的君子仁人,應事接物,一言一行,必守重靜,常率其性,猶如行軍運載 著戰(zhàn)械與軍餉的車一樣,不敢輕躁妄動。“榮觀、燕處”是指聲色、 貨利、榮貴、宴樂的勝境。此境最易使人失性動心。不有道的君子遇此境,皆超然不顧。
奈何萬乘之主而以身輕天下?輕則失臣,躁則失君。
君子仁人,處事接物尚且不可輕舉妄動,何況理萬民之生息 的萬乘大國君主,豈能輕舉妄為,恣情縱欲,貪享世情?
善行,無轍跡;善言,無瑕謫;善計,不用籌策;善閉,無關鍵而不可開;善結,無繩約而不可解。
此章之意是借“善行”、“善言”“善計”、“善閉”、“善結”五者來 申述體道的圣人無為自然、潛移默化的特征。有道的圣人,在處 事接物、言行舉止上,應因時順頃理,自然而然,至簡至易。當 行則行,是謂“善行” 。當言則言,謂之“善言” 。有道的圣人,因 明了事物自然之理,不執(zhí)己見,雖言而無弊病可謫,此謂“無瑕 謫” ,以道待人者,眾人必群策群力,其效力而不計其利,事事 物物,均有條有理,是謂“善計” 。孟子曰:“固國不以山谷之險。” 以道治國,人皆體德,則“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此謂“善閉, 無關鍵而不可開” 。接物必以道,如離道而求于人和者,相似以 繩索捆約,終于不固而離散。以道接物者,雖千里之外必應之。 是謂“善結” ,無繩約而不可解。
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無棄人。常善救物,故無棄物。是謂襲明。
因此,有道的圣人,視物與我同體,視人與己同心,雖有人 物不如己者,卻無分介之意,無厭棄之心。故以常善救助于人,
救助于物。這是以己之明誘導人物仍以為明。
故善人,不善人之師;不善人,善人之資。不貴其師,不愛 其資,雖智,大迷,此謂要妙。
舉心運念符合于道者,是謂善人。言行舉止,背道徇私者,
是謂不善人。所以,不善人常以善人為師。導己為善。善人如沒 有不善人,何以稱善?所以,不善人又是善人的資本。不善人, 如不尊重善人以戒除不善,善人若因己之善而厭棄不善者,那就 必形成兩個極端。以己為有知于人者,是為最糊涂的人。
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為天下溪,常德不離,復歸于嬰兒。
“知”是通曉。“雄”是剛健。“雌”是柔弱。“溪”是低下。剛健 勇為的本領能克敵制勝。但若肆意剛勇,貪于妄進則必遭天下厭 惡。既知如此,應持守柔弱不爭,虛心謙下,猶如天下低的溪間 -樣。這樣,人身本來的自然常德才不會脫離,人的本性才能后 歸于初生嬰兒一般。因此,老子所講的柔弱雌靜,其中含有剛健 勇為的意思,而不是純粹的懦弱。
若將此道用于修身方面,就是道家提倡的最為基本的“性命” 雙修要旨。“雄”引喻為人身的神。神性剛健輕浮躁進,奔馳飛揚 于外(思念情妄)。欲得長生,必收視返聽,回光返照,凝神“人氣 穴”(意守丹田) 。這是“知雄”“守雌”的要妙。如此煉之日久,人身 的法輪自然常轉,百脈自然調諧,眾邪不侵,百病不生,萬魔自 消,人身的常德自然可以永保,此謂返老還童之道。
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為天下式,常德不忒,復歸于無極。
“白”是知見,聽慧。“黑”是昏暗,愚昧。“式”是楷模,法則。 “忒”是差錯,變更。“無極”是事物的元始,含有無窮的生發(fā)之機。 通曉事物情理的銳敏智慧之人,不可炫露耀物,宜于內含自
守,這和本書在第二十章中說的“俗人昭昭,我獨若昏。俗人察 察,我獨悶悶?”以及第四十一章中所說“明道若昧”和五十八章中
的“光而不耀”意義相通。把這作為天下事物的楷模和法式。以此 作為楷模和法式,則人的自然常德不會有過失。
由此段文中,可以看出老子所說的愚昧,不是純粹的蠢笨無知,而是有其明而內含,外用其愚以自謙。
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為天下谷,常德乃足,復歸于
是道之大全,混沌之始--一元之初,渾全未破的原質。
事物得時得理,如草木逢春,必榮貴顯達,事物常因榮貴顯達,高亢其上,驕肆于天下。這樣人要遭禍殃,榮貴不能長久。 既知如此,在得時得理的榮貴顯達之時,作為天下的空谷,仍以 卑下、自謙虛心待物,本來的自然常德才能充足不弊,復歸到渾 全未破的原始、真樸之地,具有無限的生命力。
樸散則為器。圣人用之,則為官長。故大制不割。
“器”是具體的事物。事物最原始的真樸,似一根圓木一樣, 它是各種形器的根本。它能大能小,能方能圓,能曲能直,能長 能短。在破散成器之后,拘于具體的形器之內,它再不會有渾全 之妙用。體自然之道的圣人,還淳,返樸,復歸于事物最原始的 真樸之狀,不恃雄強而凌雌柔,不以明白而侮黑暗,不稱榮貴而 欺辱卑賤,物我同觀,公而無私,所以謂之“官” 。能主宰萬物, 并為萬物之首領,所以謂之“長”。順物施化,不為而成,故為“大 制” 。不以小害大,不以末喪本,不執(zhí)有為,不拘于形器之末,
故為“不割”。
將欲取天下而為之,吾見其不得已。
“取”:治理。“為”:強作妄為,
不得已:是因任萬物之自然,不敢于物先,迫而后動的,不 得不這樣作的意思。
將要治理天下這件事,據(jù)我看來應當以事物的自然之理,而 不能肆意強作,背理妄為。如湯武取天下,并非湯武僥幸恃強, 過分驕肆,貪功取勝,為榮貴而圖享樂。而是因桀紂失道離德, 曰:“其 君子實玄黃于匪,以迎其君子。其小人簞食壺漿,以迎其小人, 救民于水火之中,取其殘而已矣。”所謂能如此深得民心者,皆 因“不得已”而已。
天下神器,不可為也。為者敗之,執(zhí)者失之。
“神器” ,是指天道人心。“為”是任意強行。“執(zhí)”是把持的意
天下的生靈與萬民,皆有情感和意識,而非死物固體,最為 靈感。所以,治國者不敢有絲毫僥幸強為的舉動。倘若有背理徇 不但不能治理,反而愈治愈亂。事物是不斷地在大道中運化的。 如天道的運行,有春生、夏長、秋收、冬藏,若專執(zhí)一方,固守 一隅,把持愈緊,反而愈失。
故,物或行或隨,或噓或吹,或強或羸,或載或隳。
“行”是行之于前。“隨”是隨之于后。“噓”是溫暖:“吹”是寒涼, “強”是剛強。“羸”是劣弱。“載”是安載。“隳”是危殆。
此段是進一步申述天下神器,不可為也,為者敗之,執(zhí)者失 之的道理。若不順任自然,而強行妄為,欲僥幸強行于前那有隨 我欲噓而溫暖,寒涼者必厭而棄之,有意的溫暖、又因此不能固 守。我欲剛強于物者,羸弱者必厭而棄之。人為的剛強又因此不 能久持。我欲安載于物者,危殆者必厭而棄之,有為的安載不能 久在,又反之于危殆。由此,可以說明強行強為的前行,溫暖、 剛強、安載是擾物之性,亂人之德的:也說明強行執(zhí)持,不但不 能固守,反而會變?yōu)楹箅S、寒涼、羸弱、危殆。
萬物皆因自性,各隨其形,適得所用,咸自然也。如陽性物 剛燥,善行于前,陰性物柔靜,好隨從于后,獅、象居于熱帶而 喜溫暖,北極熊生于寒帶而好寒冷,虎豹性烈好強而剛戾,羚羊 處于平地,猿猴體輕好玩在樹梢。
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甚”是過分。“奢”是過費不節(jié)。“泰”是平安無擾。
體現(xiàn)自然之道的圣人,深知宮中多怨女,世上多曠男,一人 貪貨利,眾人遭貧窮,泰然享豪華,萬民有禍殃。所以不貪求分 外的聲色,而能執(zhí)棄不義的貨利,不貪過分的豪華,循自然,務 真誠,守本分,順天道,附人情,故無敗失之患。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強天下,其事好還。
“佐” ,是輔助之意。“強”是強行壓制。
為臣者,要順天理,體民情,以自然之道,輔佐人君治國理 民。不可專尚武力,濫用兵革。孟子曰:“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親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 順之。”即是此意。作人君者,以道正心修德,國綱定會大振, 上下定能同心同德,天下自然太平,萬民自然康樂,生靈自然不 遭殺戳。倘若專尚兵革,橫暴強行而威鎮(zhèn)天下,必然無形中失去 天地之和,擾亂生靈自然之性。人心背離,天下共怨,激起對方 以兵力還報。常言道:“你有殺人之刀,逼起了他射人的箭。”試觀 天下每次大亂,干戈四起,你還我報,一來一往,互相殘殺,皆 因不以道治國,而由恃兵逞強所致。
師之所處,荊棘生焉,大軍之后,必有兇年。
“師”:軍隊。“荊棘”:有刺的灌木。
因與兵革,奪良民事農(nóng)之力,服役于戰(zhàn)禍之中,干戈騷擾, 庶民不能安居樂業(yè),農(nóng)事必廢,田園荒蕪,荊棘叢生。在震撼山 岳的殺聲中,無數(shù)軍卒傷亡,其隱惡含嗔之氣蕩于太空,留下的 父母妻子無贍無依,其傷感悲痛之情,號啕于人間。天人共怨, 萬姓同誅,軍隊所過之處,飛鳥不下,獸挺亡群,國民饑饉,盜 賊叢生,瘟疫流行,妖孽橫生,怪異滋起。故曰:“大軍之后,必 有兇年”。
故善者,果而已,不敢以取強。
天“果而已”:勝后即收兵。
既知興兵師,動干戈,遭天人共怨,萬姓同誅,那么,在橫 暴愚頑禍國殃民之時,鄰國恃強侵擾國土之際,不得已而用兵, 戰(zhàn)勝之后,應立即停止戰(zhàn)爭。雖戰(zhàn)勝了,但卻不敢恃強多殺。
“矜”:逞能。“伐”:自夸。“驕”傲慢。
征戰(zhàn)成功,再不可以逞能、自夸、驕傲,而應該認為是這些 橫行霸道、禍國殃民的愚頑之徒逼得我們不得已才這樣做。
物壯則老,是謂不道,不道早已。
物壯大了,超過了限度,就是要趨向于枯老,這就失去了柔 和自然之道:如失去了柔和自然之道,那正是滅亡的前因。
此章經(jīng)義涉及于養(yǎng)生。人主者,是喻心。天下者,是喻身。 人素日應懷念仁慈,潛忍憤怒,以柔和誠意而輔之于心,言行舉 止,不可狂妄粗暴,如此這般不求長生而自長生。相反,如為求 其生而喜怒哀樂過甚,舉止蠻橫粗野,便似用兵力強制一樣,必 調,疾病來攻,有不幸還報于身。 每當劇烈地舉心運念之后,渾身感覺不快,就是本章中所講的“師 之所處,荊棘生焉。大軍之后,必有兇年”等喻。
夫佳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
“佳”:最優(yōu)、最好的意思。
精銳的軍隊和快利的兵器,是殘傷生靈的兇械,天下人無不 厭惡之、有道德的仁人君子,以道輔國,無為服眾,而不主張持 佳兵利器強天下。
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
“左”是取坐,左邊是東方。東方屬木,是草木逢春生長的一 右”是西方,西方屬金, 是草木臨秋凋零的一方。古人常說:“右白虎”是萬物兇殺之意。
以兩臂言之,左臂謙讓柔和為善,其用力柔弱,不如右臂,以喻君子以道處事尚文。右臂強壯得力為惡,其用力剛健,強于 左臂,喻小人處事尚武。
“恬淡” ,是淡然之意。
有道德的仁人君子,坐時貴的是萬物呈吉祥而有生氣的左 邊。用兵則貴的是草木凋零而有殺氣的右邊。天下皆知兵不是吉 祥之器,在不得已而用之。不能把用兵這件事看得太重要了。
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不可得志于天下。
有道德的君子,因不得已而用兵。雖戰(zhàn)勝敵人,但因殺人甚慘,故不以戰(zhàn)勝為美。若把戰(zhàn)勝當件美事,就是以殺為樂,以殘,不能使天下人志愿歸服。
吉事尚左,兇事尚右;偏將軍處左,上將軍處右。言以喪禮 處之。殺人眾多,以悲哀泣之,戰(zhàn)勝則以喪禮處之。
上古從朝廷至下民,大凡吉祥善事的行禮儀式均以左邊為上,喪禮兇事均以右邊為上。打了勝仗慶祝戰(zhàn)績,這是一件可賀 的事,把上將置之于右,是因為殘殺生靈,擾害百姓,損兵折將 之故,所以這里是按兇事喪禮的儀式處理的。
人有好生之德,君子仁人更有惜卒愛民之心,他們必然為此 傷感悲痛。由于這個原因,戰(zhàn)勝了才按喪禮的儀式處理。
大地是隨從天道春夏秋冬四時運化而才有生長收藏之功,朝 中大臣是服從于君主的,妻子是隨從丈夫的,地、妻、臣此三者 天下自然太平。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人莫之令而自均。
“甘露”:及時而甘美的雨露。
天地不相交,陰陽不相合,大旱大澇必作,飄風聚雨必至, 天災必來,萬物必殃,天地交,陰陽合,必降甘露,滋潤群生, 五谷豐登,萬民康樂。
在修養(yǎng)方面,人若清靜無為,恬淡自然,無私無欲,心安理得,身內陰陽二氣自然交會,百脈暢通,口內甘美之津液自然產(chǎn)生,滋潤百骸。
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所以不殆。
天地間的自然萬物形成之后,均要按事物的類別特征安名立字,提舉綱紀興科條彰示于外,以其尊卑、高下、先后、主次的 次序而定法度。這些綱紀、科條、法度、典章,不過是事物的形 式之名而已。倘若以這些形式之名申張教令,是忘本逐末。不但 不能大治,反而會擾亂事物之名,而應遵守柔和的自然之道,避免危殆。
譬道之在天下,猶川谷之于江海。
“道”之在天下,猶如大海一般,處于最下,無所不納,無所 不容,千萬條江河皆流注于它。有道的圣人像大海一樣,天下萬 民無不愿歸于他。人若能心如明鏡,性如大海,一念不起,則天 來會,自然氣足神旺,益壽延年。
能知人之德才,察物之個性正邪是非者,只能算做睿智。而 只有了解自己德才體性過失的人,才算明白。
能勝過別人的人,不過是強壯有力只有能主宰和控制住自己 的人,才是真正的強者。
知足者富。
體道返樸,方能澹泊自安,寡欲自守。只有知足知止,才能 常感富裕滿足。
強行者有志。
在正確的道路上,能堅持不懈,始終如一,逢千磨能自強不
息,過百難能頑強拼搏,這樣才算有志。
不失其所者久。
富貴是可居之地么?否!“富貴而驕, 自遺其咎。”財貨是可止 之所么?否!“金玉滿堂,莫之能守” 。然則究竟何處是長久之地、 應止之所。唯獨虛無之妙道,天地之正氣,人倫之大德也。
死而不亡者壽。
體道之士,正人君子以應天理為常德,以順民情為心志,在 心性上念念存減而不妄。在言行上動止合義而不狂,為國效忠, 于生靈有益,形體雖死,其功績永不磨滅。如此可謂“死而不亡者壽。”
此章以自然之道,闡述了養(yǎng)生修煉過程的六步功法:
一、不可外露機智,追逐物情,而應時時檢點素日的言行舉止,是否違道失德,舉心運念,是否有邪思妄為。
二、心地若動,一念不純,持行敷衍,有一事不正,應立即改正,似同斬鋼削鐵。為降念定心,凝神、人靜的主要功法。
三、修煉者必須看淡世情,視功名貨利為身外之物,知足知止,身雖貧困,但性體不虧。
四、千磨不退志,百折不回心。固守勿失,堅強不屈,至死 方休,久持不懈。
復我本來的真本性才是應止之所,長居之地。
六、待成正果,與太虛同體,與造化同壽,與天地為一,形神俱妙,與道合真,形質雖化,性體永存。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
大道廣泛流行,無所不至,無所不無所不遍。它可左可右, 可上可下,可順可逆,在方為方,在圓為圓,向無定向,形無定 形,任其物性,順其自然。
萬物恃之以生而不辭,功成不名有,愛養(yǎng)萬物而不為主。
它生化萬物,創(chuàng)造世界而不推辭,作出巨大成就而不自以為有功,養(yǎng)育了萬物而不加宰制。
它不求名利,無私無欲,可稱它為“小”,萬物歸附于它而自不為 主。稱它為“大”, 由于他從來不自大,所以能成就其偉大。
執(zhí)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泰。
“大象” ,即道,因道大無法比擬,故假借“大象”描述。
倘若能執(zhí)守修持無與倫比的自然之道,天下的品物萬類,“不 而且能平安康泰。
樂與餌,過客止。
利欲的美色、動聽的音耳、爽口的厚味、香鼻的肴饌,不過 只能引人注其耳目,快利口鼻,猶如過客暫且逗留一時。'常
唯有純粹、素樸、清靜、無為的自然之道,雖淡而無味,視 而不見,聽而不聞,但它的功能及作用是無與倫比的,任何事物 是達不到的。
將欲歙之,必固張之。
“歙” ,是合攏,收縮。“張” ,是放開。如果將要收縮合攏, 則首先要張開放大。如白起藉趙括之攻勢,首先張開國境,以詐 敗誘趙兵人圍,然后封閉國境,斷其后路,終使數(shù)十萬趙軍成為 俘虜。
將欲弱之,必固強之。
如果將要削弱它,必須暫時壯大它。
將欲廢之,必固興之。
如果將要廢棄它,必須暫時興舉它。
將欲奪之,必固與之。
如果將要奪取它,必須在開始先給與它。如易牙為了取得君 主的寵信,殺子煮肉獻于恒公,而齊恒公終餓死于圍困之中。
事物如此變化,并非有意造作以及人為的詐術,而是天地氣 運在大道運化中有升沉變遷、消息盈虛之數(shù)。萬物興亡,成毀起 伏、離合盛衰、 自然而已。故《素書》中云:“盛衰有道,成敗有 數(shù)、治亂有勢,去就有理。”蓋是此意。
是謂微明。
“微明” ,是自然之道在事物中的微妙玄機。
幾者動之微,吉之先見者也。”正如上文所列舉的彰著、顯明、 已成的張開、強勝、興旺、給與者收歙。
柔弱勝剛強。
柔弱中隱含著潛在的剛強。謙讓柔和的君子,常勝過橫暴剛 強的小人。
魚不可脫于淵,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圣君明王深知大道運化萬物的微明之妙,他們潛修密行,正 性修德,削殘除暴,敬天愛民,不僅能平治天下,而且能保持身 固命堅。
若將此“利器”彰示于天下,橫暴愚頑的小人得之,必徇私舞弊,相詐逞狂,貶正敗賢。不僅禍國殃民,賊害天下,而且會因 此身敗名裂。
以“魚不可以脫于淵” ,引喻“利器”示于天下不但不能修齊治 平,而且會導致傾覆敗喪。這好似脫了淵的魚一樣,非但不能生 息,而且會枯死。
“道”常無為,而無不為。
清靜無為的自然之道,永遠不勞心力,順應自然。沒有任何 私意造作和妄為,但天下事物,各有條有理,皆是道之所成。
侯王若能守,萬物將自化。
侯王如能持守此道,心地純一,真誠不妄,道,
就不足以顯示它的重大意義了。
建言有之:明道若昧,進道若退,夷道若類,
關于上士聞“道”的勤行、下士聞“道”的大笑,于此立言明示: 真天
明了大“道”的人,不露鋒芒,含藏內斂,不尚機智,庸庸愚 愚,似無所知;對大“道”有進向的人自然無為,潛默自修,暗然自 平常自然,于眾生同處,而絲毫不出風頭,無異常人。
上德若谷,大白若辱,廣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質真若渝,
“無為”之德,謂之“上德”,“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因而,廣 大之德,亦如空谷一樣,不見其德。
大白妙道之人,修內而忘外,不擇貴賤,不介是非,忘其尊
卑,居下而自安。
有大德的人,謙虛自慎,常常感到自己德不足。建德之人, 雖積德已厚,卻自以薄處。
天真純素,真誠不妄之人,內心雖樸實敦厚,外貌如素體, 可隨方就圓,順五色而變。
大方無隅,大器晚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道隱無名。夫 唯道,善貸且成。
端方正直的人,雖坦然大公,常常正正,卻似一大中至正之
圓,無棱無角,不傷害他人。
成大器的人,無不經(jīng)受長期的磨煉,艱苦奮斗。姜尚直至八 十余歲才輔佐文王滅紂興周,大展宏圖,功勛卓著。此乃“大器 晚成”的典型例子。
大“道”“聽之不聞” ,猶“視之不見” ,因而,最大的聲音是無
聲,謂之“希聲”。
“道”無形象,“視之不足見” ,因而,最大的物象是無形之象。
虛無自然的真常之道,隱含在天地萬物之內,無名象可睹可 聞。此謂“道隱無名”。
大“道”雖無形象,下士聞之而大笑,但只有“道”善于輔助, 萬物才得之以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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