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四庫全書
老子道德經(jīng)上篇
魏 王弼 注
一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體道章今依張之象所録王注原本】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可道之道可名之名指事造形非其常也故不可道不可名也
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
凡有皆始於無故未形無名之時(shí)則為萬物之始及其有形有名之時(shí)則長之育之亭之毒之為其母也言道以無形無名始成萬物以始以成而不知其所以玄之又玄也
故常無欲以觀其妙【案永樂大典此句上無故字】
妙者微之極也萬物始於微而後成始於無而後生故常無欲空虛可以觀其始物之妙
常有欲以觀其徼
徼歸終也凡有之為利必以無為用欲之所本適道而後濟(jì)故常有欲可以觀其終物之徼也
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衆(zhòng)妙之門兩者始與母也【案永樂大典母作無誤】同出者同出於玄也異名所施不可同也在首則謂之始在終則謂之母玄者冥也默然無有也始母之所出也不可得而名故不可言同名曰玄而言謂之玄者取於不可得而謂之然也謂之然則不可以定乎一玄而已則是名則失之遠(yuǎn)矣【案此二句疑有脫誤】故曰玄之又玄也衆(zhòng)妙皆從同而出故曰衆(zhòng)妙之門也
二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養(yǎng)身章】
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較【案各本俱作形陸德明經(jīng)典釋文作較蓋用弼本】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
美者人心之所進(jìn)樂也惡者人心之所惡疾也美惡猶喜怒也善不善猶是非也喜怒同根是非同門故不可得而偏舉也【案原本無而字今據(jù)永樂大典校?】此六者皆陳自然不可偏舉之明數(shù)也
是以圣人處無為之事
自然已足【案永樂大典足作定】為則敗也
行不言之教萬物作焉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智慧自備為則偽也
功成而弗居【案永樂大典無而字弗作不】
因物而用功自彼成故不居也
夫唯弗居【案永樂大典弗作不】是以不去
使功在已則功不可久也
三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安民章】
不尚賢使民不爭(zhēng)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案原本及各本俱無民字惟永樂大典有之據(jù)弼注故可欲不見上承沒命而盜則經(jīng)文本有民字今校?】
賢猶能也尚者嘉之名也貴者隆之稱也【案稱釋文云一本作號(hào)一本作名】唯能是任尚也曷為唯用是施貴之何為尚賢顯名榮過其任為而常校能相射貴貨過用貪者競(jìng)?cè)ご咎胶D沒命而盜故可欲不見則心無所亂也
是以圣人之治虛其心實(shí)其腹
心懷智而腹懷食虛有智而實(shí)無知也
弱其志強(qiáng)其骨
骨無知以干志生事以亂心虛則志弱也【案心虛則志弱也六字原本缺釋文有應(yīng)在此注之下今校?】
常使民無知無欲
守其真也
使夫智者不敢為也
智者謂知為也
為無為則無不治
四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無源章】
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湛兮似或存【案或一作若】吾不知誰之子象帝之先
夫執(zhí)一家之量者不能全家執(zhí)一國之量者不能成國窮力舉重不能為用故人雖知萬物治也治而不以二儀之道則不能贍也【案贍原本作瞻今據(jù)永樂大典校改】地雖形魄不法於天則不能全其寧天雖精象不法於道則不能保其精沖而用之用乃不能窮滿以造實(shí)實(shí)來則溢故沖而用之又復(fù)不盈其為無窮亦已極矣形雖大不能累其體事雖殷不能充其量萬物舍此而求主【案永樂大典作求其生】主其安在乎不亦淵兮似萬物之宗乎銳挫而無損紛解而不勞和光而不污其體同塵而不渝其真不亦湛兮似或存乎地守其形德不能過其載天慊其象德不能過其覆天地莫能及之不亦似帝之先乎帝天帝也
五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虛用章永樂大典連後章至用之不勤也為第五章自天長地久至故能成其私為第六章以下章次俱異今悉依張之象所録王注原本】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天地任自然無為無造萬物自相治理故不仁也仁者必造立施化有恩有為造立施化【案原本脫此四字今據(jù)永樂大典校?】則物失其真有恩有為則物不具存物不具存則不足以備載矣地不為獸生芻而獸食芻不為人生狗而人食狗無為於萬物而萬物各適其所用則莫不贍矣【案贍原本作瞻今據(jù)永樂大典校改】若慧由巳樹【案慧惠古通】未足任也
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圣人與天地合其德以百姓比芻狗也【案比永樂大典作化】
天地之間其猶橐龠乎虛而不屈【案屈釋文作掘】動(dòng)而愈出橐排橐也龠樂龠也橐龠之中空洞無情無為故虛而不得窮屈動(dòng)而不可竭盡也天地之中蕩然任自然故不可得而窮猶若橐龠也
多言數(shù)窮不如守中
愈為之則愈失之矣物樹其惡事錯(cuò)其言不濟(jì)不言不理必窮之?dāng)?shù)也橐龠而守?cái)?shù)中則無窮盡棄己任物則莫不理若橐龠有意於為聲也則不足以共吹者之求也
六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成象章】
谷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緜緜?cè)舸嬗弥磺?/p>
谷神谷中央無谷也無形無影無逆無違處卑不動(dòng)守靜不衰谷以之成而不見其形此至物也處卑而不可得名故謂天地之根緜緜?cè)舸嬗弥磺陂T玄牝之所由也本其所由與極同體故謂之天地之根也欲言存耶則不見其形欲言亡耶萬物以之生故緜緜?cè)舸嬉矡o物不成用而不勞也故曰用而不勤也
七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韜光章】
天長地久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
自生則與物爭(zhēng)不自生則物歸也
故能長生是以圣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無私耶故能成其私
無私者無為於身也身先身存故曰能成其私也八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易性章】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zhēng)處衆(zhòng)人之所惡
人惡卑也
故幾於道
道無水有故曰幾也
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正善治【案永樂大典正作政古通用】事善能動(dòng)善時(shí)夫唯不爭(zhēng)故無尤
言人皆應(yīng)於治道也【案永樂大典人作水治作此】
九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運(yùn)夷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巳
持謂不失德也既不失其德又盈之勢(shì)必傾危故不如其巳者謂乃更不如無德無功者也
揣而梲之【案梲各本俱作銳惟釋文作梲音銳】不可長保
既揣末令尖又銳之令利勢(shì)必摧?故不可長保也
金玉滿堂莫之能守
不若其巳
富貴而驕自遺其咎
不可長保也
功遂身退【案河上公注本及各本俱作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四時(shí)更運(yùn)功成則移
十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能為章】
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
載猶處也營魄人之常居處也一人之真也言人能處常居之宅抱一清神能常無離乎則萬物自賓也
專氣致柔能嬰兒乎
專任也致極也言任自然之氣致至柔之和能若嬰兒之無所欲乎則物全而性得矣
滌除玄覽能無疵乎
玄物之極也言能滌除邪飾至於極覽能不以物介其明疵之其神乎【案二句疑有脫誤】則終與玄同也
愛民治國能無知乎
任術(shù)以求成運(yùn)數(shù)以求匿者智也玄覽無疵猶絶圣也治國無以智猶棄智也能無以智乎則民不辟而國治之也
天門開闔能無雌乎【案注義無似作為】
天門謂天下之所由從也開闔治亂之際也或開或闔經(jīng)通於天下故曰天門開闔也雌應(yīng)而不倡因而不為言天門開闔能為雌乎則物自賓而處自安矣
明白四達(dá)能無為乎
言至明四達(dá)無迷無惑能無以為乎則物化矣所謂道常無為侯王若能守則萬物自化
生之
不塞其原也
畜之
不禁其性也
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是謂玄德
不塞其原則物自生何功之有不禁其性則物自濟(jì)何為之恃物自長足不吾宰成有德無主非玄而何【案而永樂大典作如古文而如通用】凡言玄德皆有德而不知其主出乎幽冥
十一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無用章】
三十輻共一轂當(dāng)其無有車之用
轂所以能統(tǒng)三十輻者無也以其無能受物之故故能以實(shí)統(tǒng)衆(zhòng)也
埏埴以為器【案埏各本俱作埏惟釋文作挻】當(dāng)其無有器之用鑿戶牖以為室當(dāng)其無有室之用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木埴壁所以成三者而皆以無為用也【案永樂大典無也字】言無者有之所以為利皆賴無以為用也
十二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檢欲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fā)狂
爽差失也失口之用故謂之爽夫耳目口心皆順其性也不以順性命反以傷自然故曰盲聾爽狂也
難得之貨令人行妨
難得之貨塞人正路故令人行妨也
是以圣人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
為腹者以物養(yǎng)己為目者以物役己故圣人不為目也
十三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厭恥章】
寵辱若驚貴大患若身何謂寵辱若驚寵為下得之若驚失之若驚是謂寵辱若驚
寵必有辱榮必有患驚辱等榮患同也為下得寵辱榮患若驚則不足以亂天下也
何謂貴大患若身
大患榮寵之屬也生之厚必入死之地故謂之大患也人迷之於榮寵返之於身故曰大患若身也
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
由有其身也
及吾無身
歸之自然也
吾有何患故貴以身為天下若可寄天下【案若可寄永樂大典作則可以寄河上公注本作則可寄於天下】
無以易其身故曰貴也如此乃可以托天下也
愛以身為天下若可托天下【案若可托永樂大典作乃可以托河上公注本作乃可以托於天下】
無物可以損其身故曰愛也如此乃可以寄天下也不以寵辱榮患損易其身然後乃可以天下付之也十四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贊玄章】
視之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詰故混而為一
無狀無象無聲無響故能無所不通無所不往不得而知更以我耳目體不知為名故不可致詰混而為一也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繩繩不可名【案永樂大典繩繩下有兮字】復(fù)歸於無物是謂無狀之狀無物之象
欲言無耶而物由以成欲言有耶而不見其形故曰無狀之狀無物之象也
是謂惚恍
不可得而定也
迎之不見其首隨之不見其後執(zhí)古之道以御今之有有有其事
能知古始是謂道紀(jì)
無形無名者萬物之宗也雖今古不同時(shí)移俗易故莫不由乎此以成其治者也故可執(zhí)古之道以御今之有上古雖遠(yuǎn)其道存焉故雖在今可以知古始也十五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顯德章】
古之善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識(shí)夫唯不可識(shí)故強(qiáng)為之容豫焉【案豫一作與】若冬涉川
冬之涉川豫然若欲度【案若原本訛作者今據(jù)永樂大典校改】若不欲度其情不可得見之貌也
猶兮若畏四鄰
四鄰合攻中央之主猶然不知所趣向者也上德之人其端兆不可覩德趣不可見亦猶此也
儼兮其若容【案容一本作客】渙兮若氷之將釋敦兮其若樸曠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濁
凡此諸若皆言其容象不可得而形名也
孰能濁以靜之徐清孰能安以久【案永樂大典無久字】動(dòng)之徐生夫晦以理物則得明濁以靜物則得清安以動(dòng)物則得生此自然之道也孰能者言其難也徐者詳慎也
保此道者不欲盈
盈必溢也
夫唯不盈故能蔽不新成【案蔽永樂大典作敝】
蔽覆蓋也
十六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歸根章】
致虛極守靜篤
言致虛物之極篤守靜物之真正也
萬物并作
動(dòng)作生長
吾以觀復(fù)【案觀下河上公注本及各本俱有其字】
以虛靜觀其反復(fù)凡有起於虛動(dòng)起於靜故萬物雖并動(dòng)作卒復(fù)歸於虛靜是物之極篤也
夫物蕓蕓各復(fù)歸其根
各返其所始也
歸根曰靜是謂復(fù)命復(fù)命曰常
歸根則靜故曰靜靜則復(fù)命故曰復(fù)命也復(fù)命則得性命之常故曰常也
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兇
常之為物不偏不彰無皦昧之狀【案皦原本訛作敝今據(jù)永樂大典校改】溫涼之象故曰知常曰明也唯此復(fù)乃【案永樂大典無乃字】能包通萬物無所不容失此以往則邪入乎分則物離其分【案原本脫其字今據(jù)釋文校?】故曰不知常則妄作兇也
知常容
無所不包通也
容乃公
無所不包通則乃至於蕩然公平也
公乃王
蕩然公平則乃至於無所不周普也
王乃天
無所不周普則乃至於同乎天也【案也永樂大典作均】
天乃道
與天合德體道大通則乃至於極虛無也
道乃久
窮極虛無得道之?！景傅烙罉反蟮渥魑镎`】則乃至於不窮極也【案窮原本訛作有今據(jù)永樂大典校改】
沒身不殆
無之為物水火不能害金石不能殘用之於心則虎兕無所投其齒角【案齒永樂大典作爪】兵戈無所容其鋒刃何危殆之有乎
十七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淳風(fēng)章】
太上下知有之【案下永樂大典作不吳澄注亦作不】
太上謂大人也大人在上故曰太上大人在上居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焉而不為始故下知有之而已言從上也【案言從上也四字原本誤移於信不足焉節(jié)注內(nèi)永樂大典在有之而已下今校改】
其次親而譽(yù)之【案而河上公注本及各本俱作之】
不能以無為居事不言為教立善行施使下得親而譽(yù)之也
其次畏之
不復(fù)能以恩仁令物而賴威權(quán)也
其次侮之【案永樂大典無其次二字】
不能法以正齊民而以智治國下知避之其令不從故曰侮之也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夫御體失性則疾病生輔物失真則疵釁作信不足焉則有不信此自然之道也已處不足非智之所齊也【案此節(jié)注夫御上有言從上也四字今據(jù)永樂大典移於首節(jié)注末永樂大典又誤以此注移寘其次親而譽(yù)之三節(jié)注前仍以此本為長】
悠兮其貴言【案悠河上公注本及各本俱作猶】功成事遂百姓皆謂我自然
自然其端兆不可得而見也其意趣不可得而覩也無物可以易其言言必有應(yīng)故曰悠兮其貴言也居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不以形立物【案形永樂大典作刑】故功成事遂而百姓不知其所以然也
十八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俗薄章】
大道廢有仁義
失無為之事更以施慧【案施原本作於今據(jù)永樂大典校改】立善道進(jìn)物也
慧智出有大偽【案慧智各本俱作智慧河上公注本作智惠】
行術(shù)用明以察奸偽趣覩形見物知避之故智慧出則大偽生也【案永樂大典脫生也二字】
六親不和有孝慈【案慈永樂大典作子】國家昏亂有忠臣
甚美之名生於大惡所謂美惡同門六親父子兄弟夫婦也若六親自和國家自治則孝慈忠臣不知其所在矣魚相忘於江湖之道則相濡之德生也十九章【案河上公注本此作還淳章永樂大典此章與上章合為一章】
絶圣棄智民利百倍【案永樂大典此二句在絶仁二句之下】絶仁棄義民復(fù)孝慈絶巧棄利盜賊無有此三者以為文不足故令有所屬見素抱樸少私寡欲
圣智【案永樂大典圣下有人字】才之善也仁義人之善也巧利用之善也而直云絶文甚不足不令之有所屬無以見其指故曰此三者以為文而未足故令人有所屬屬之於素樸寡欲
二十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異俗章】
絶學(xué)無憂唯之與阿相去幾何善之與惡相去若何【案若何河上公注本及各本俱作何若】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下篇為學(xué)者日益為道者日損然則學(xué)求益所能而進(jìn)其智者也若將無欲而足何求於益不知而中何求於進(jìn)夫燕雀有匹【案燕原本作鷙今據(jù)永樂大典校改】鳩鴿有仇寒鄉(xiāng)之民必知旃裘自然已足益之則憂故續(xù)鳧之足何異截鶴之脛畏譽(yù)而進(jìn)何異畏刑唯阿美惡相去何若故人之所畏吾亦畏焉未敢恃之以為用也
荒兮其未央哉
嘆與俗相返之遠(yuǎn)也【案永樂大典無此句】
衆(zhòng)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臺(tái)【案春登臺(tái)一本作登春臺(tái)】
衆(zhòng)人迷於美進(jìn)惑於榮利欲進(jìn)心競(jìng)故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臺(tái)也
我獨(dú)泊兮其未兆【案永樂大典無獨(dú)字】如嬰兒之未孩
言我廓然無形之可名無兆之可舉如嬰兒之未能孩也
儽儽兮若無所歸【案儽儽河上公注本及各本俱作乘乘】
若無所宅
衆(zhòng)人皆有余而我獨(dú)若遺【案永樂大典無而字】
衆(zhòng)人無不有懷有志盈溢胸心故曰皆有余也我獨(dú)廓然無為無欲若遺失之也
我愚人之心也哉
絶愚之人心無所別析意無所好欲猶然其情不可覩我頹然若此也
沌沌兮
無所別析不可為明【案明原本作也今據(jù)永樂大典校改】
俗人昭昭
耀其光也
我獨(dú)昏昏【案昏昏河上公注本作若昏】俗人察察
分別別析也
我獨(dú)悶悶澹兮其若?！景稿Ｙ庥罉反蟮渥髌跻槐咀骱鲑狻?/p>
情不可覩
飂兮若無止【案飂河上公注本作漂永樂大典無下有所字】
無所系縶
衆(zhòng)人皆有以
以用也皆欲有所施用也
而我獨(dú)頑似鄙【案一本無而字】
無所欲為悶悶昏昏若無所識(shí)故曰頑且鄙也
我獨(dú)異於人而貴食母
食母生之本也人者皆棄生民之本貴未飾之華故曰我獨(dú)欲異於人
二十一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虛心章】
孔德之容惟道是從【案是永樂大典作之】
孔空也惟以空為德然後乃能動(dòng)作從道
道之為物惟恍惟惚
恍惚無形不繋之嘆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案此二句一本在下二句之下】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以無形始物不系成物萬物以始以成而不知其所以然故曰恍兮惚兮惚兮恍兮其中有象也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
窈冥深遠(yuǎn)之嘆深遠(yuǎn)不可得而見然而萬物由之其可得見以定其真故曰窈兮冥兮其中有精也
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信信驗(yàn)也物反窈冥則真精之極得萬物之性定故曰其精甚真其中有信也
自古及今其名不去
至真之極不可得名無名則是其名也自古及今無不由此而成故曰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也
以閱衆(zhòng)甫
衆(zhòng)甫物之始也以無名?萬物始也
吾何以知衆(zhòng)甫之狀哉【案狀各本俱作然】以此
此上之所云也言吾何以知萬物之始於無哉以此知之也
二十二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益謙章】
曲則全
不自見其明【案明原本作名今據(jù)永樂大典校改】則全也
枉則直
不自是則其是彰也
洼則盈
不自伐則其功有也
敝則新
不自矜則其德長也
少則得多則惑
自然之道亦猶樹也轉(zhuǎn)多轉(zhuǎn)遠(yuǎn)其根轉(zhuǎn)少轉(zhuǎn)得其本多則遠(yuǎn)其真故曰惑也少則得其本故曰得也【案此二句永樂大典作下節(jié)注誤】
是以圣人抱一為天下式
一少之極也式猶則之也
不自見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長夫唯不爭(zhēng)故天下莫能與之爭(zhēng)古之所謂曲則全者豈虛言哉誠全而歸之
二十三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虛無章】
希言自然
聽之不聞名曰希下章言道之出言淡兮其無味也視之不足見聽之不足聞然則無味不足聽之言乃是自然之至言也
故飄風(fēng)不終朝【案河上公注本及各本俱無故字】驟雨不終日孰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況於人乎
言暴疾美興不長也
故從事於道者道者同於道
從事謂舉動(dòng)從事於道者也道以無形無為成濟(jì)萬物故從事於道者以無為為君不言為教緜緜?cè)舸娑锏闷湔媾c道同體故曰同於道
德者同於德
得少也少則得故曰得也行得則與得同體故曰同於得也
失者同於失
失累多也累多則失故曰失也行失則與失同體故曰同於失也
同於道者道亦樂得之【案永樂大典無樂字下二句同】同於德者德亦樂得之同於失者失亦樂得之
言隨行其所故同而應(yīng)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忠信不足於下焉有不信焉【案焉永樂大典作也】
二十四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苦恩章】
企者不立【案企河上公注本及各本俱作跂】
物尚進(jìn)則失安故曰企者不立
跨者不行自見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無功自矜者不長其在道也【案在河上公注本及各本俱作於】曰余食贅行其唯於道而論之若卻至之行盛饌之余也本雖美更可薉也本雖有功而自伐之故更為肬贅者也
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案處下河上公注本及各本俱有也字】
二十五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象元章】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混然不可得而知而萬物由之以成故曰混成也不知其誰之子故先天地生
寂兮寥兮獨(dú)立不改【案立下河上公注本及各本俱有而字】
寂寞無形體也無物之匹故曰獨(dú)立也返化終始不失其常故曰不改也
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
周行無所不至而免殆【案免永樂大典作?！磕苌笮我补士梢詾樘煜履敢?/p>
吾不知其名
名以定形混成無形不可得而定故曰不知其名也
字之曰道
夫名以定形字以稱可言道取於無物而不由也是混成之中可言之稱最大也
強(qiáng)為之名曰大
吾所以字之曰道者取其可言之稱最大也責(zé)其字定之所由則系於大大有系則必有分有分則失其極矣故曰強(qiáng)為之名曰大
大曰逝
逝行也不守一大體而已周行無所不至故曰逝也
逝曰遠(yuǎn)遠(yuǎn)曰反
遠(yuǎn)極也周無所不窮極不偏於一逝故曰遠(yuǎn)也不隨於所適其體獨(dú)立故曰反也
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
天地之性人為貴而王是人之主也雖不職大亦復(fù)為大與三匹故曰王亦大也
域中有四大
四大道天地王也凡物有稱有名則非其極也言道則有所由有所由然後謂之為道然則是道稱中之大也不若無稱之大也無稱不可得而名曰域也道天地王皆在乎無稱之內(nèi)故曰域中有四大者也
而王居其一焉
處人主之大也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法謂法則也人不違地乃得全安法地也地不違天乃得全載法天也天不違道乃得全覆法道也道不違自然乃得其性法自然者在方而法方在圓而法圓於自然無所違也自然者無稱之言窮極之辭也用智不及無知而形魄不及精象精象不及無形有儀不及無儀故轉(zhuǎn)相法也道順自然天故資焉天法於道地故則焉地法於天人故象焉所以為主其一之者主也
二十六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重德章】
重為輕根靜為躁君
凡物輕不能載重小不能鎮(zhèn)大不行者使行不動(dòng)者制動(dòng)是以重必為輕根靜必為躁君也
是以圣人終日行不離輜重
以重為本故不離
雖有榮觀燕處超然
不以經(jīng)心也【案永樂大典脫此句】
奈何萬乘之王而以身輕天下輕則失本【案本河上公注本作臣永樂大典作根】躁則失君
輕不鎮(zhèn)重也失本為喪身也失君為失君位也【案為永樂大典作謂古通用】
二十七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巧用章】
善行無轍跡
順自然而行不造不始故物得至而無轍跡也
善言無瑕讁
順物之性不別不析故無瑕讁可得其門也
善數(shù)不用籌策【案數(shù)河上公注本作計(jì)】
因物之?dāng)?shù)不假形也
善閉無關(guān)楗【案楗原本作鍵今據(jù)釋文校改注同】而不可開善結(jié)無繩約而不可解
因物自然【案此句原本作自物因然今據(jù)永樂大典校改】不設(shè)不施故不用關(guān)楗繩約而不可開解也此五者皆言不造不施因物之性不以形制物也
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無棄人
圣人不立形名以檢於物不造進(jìn)向以殊棄不肖輔萬物之自然而不為始故曰無棄人也不尚賢能則民不爭(zhēng)不貴難得之貨則民不為盜不見可欲則民心不亂常使民心無欲無惑則無棄人矣
常善救物故無棄物是謂襲明故善人者【案永樂大典無者字】不善人之師
舉善以師不善故謂之師矣
不善人者【案永樂大典無者字】善人之資
資取也善人以善齊不善以善棄不善也故不善人善人之所取也
不貴其師不愛其資雖智大迷
雖有其智自任其智不因物於其道必失故曰雖智大迷
是謂要妙
二十八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反樸章】
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谿為天下谿常德不離復(fù)歸於嬰兒【案永樂大典此節(jié)在復(fù)歸於無極之後據(jù)注仍宜在前】
雄先之屬雌後之屬也知為天下之先也必後也是以圣人後其身而身先也谿不求物而物自歸之嬰兒不用智而合自然之智
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
式模則也
為天下式常德不忒
忒差也
復(fù)歸於無極
不可窮也
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為天下谷常德乃足復(fù)歸於樸
此三者言常反終後乃德全其所處也下章云反者道之動(dòng)也功不可取常處其母也
樸散則為器圣人用之則為官長
樸真也真散則百行出殊類生若器也圣人因其分散故為之立官長以善為師不善為資移風(fēng)易俗復(fù)使歸於一也
故大制不割
大制者以天下之心為心故無割也
二十九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無為章】
將欲取天下而為之吾見其不得已天下神器【案永樂大典器下有也字】
神無形無方也器合成也無形以合故謂之神器也
不可為也為者敗之執(zhí)者失之
萬物以自然為性故可因而不可為也可通而不可執(zhí)也物有常性而造為之故必?cái)∫参镉型鶃矶鴪?zhí)之故必失矣
故物或行或隨或歔或吹【案歔河上公注本作呴】或強(qiáng)或羸或挫或隳【案挫河上公注本作載】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凡此諸或言物事逆順反覆不施為執(zhí)割也圣人達(dá)自然之至?xí)橙f物之情故因而不為順而不施除其所以迷去其所以惑故心不亂而物性自得之也三十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儉武章】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強(qiáng)天下
以道佐人主尚不可以兵強(qiáng)於天下況人主躬於道者乎
其事好還
為始者務(wù)欲立功生事而有道者務(wù)欲還反無為故云其事好還也
師之所處荊棘生焉大軍之後必有兇年
言師兇害之物也無有所濟(jì)必有所傷賊害人民殘荒田畝故曰荊棘生焉【案永樂大典焉作也】
善有果而已【案有永樂大典作者而已下有矣字】不敢以取強(qiáng)
果猶濟(jì)也言善用師者趣以濟(jì)難而已矣不以兵力取強(qiáng)於天下也【案也永樂大典作矣】
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驕
吾不以師道為尚不得已而用何矜驕之有也
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強(qiáng)
言用兵雖趣功果濟(jì)難然時(shí)故不得已當(dāng)復(fù)用者但當(dāng)以除暴亂不遂用果以為強(qiáng)也
物壯則老是謂不道不道早已【案不一本作非】
壯武力暴興喻以兵強(qiáng)於天下者也飄風(fēng)不終朝驟雨不終日故暴興必不道早已也
三十一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偃武章】
夫佳兵者【案一本無者字】不祥之器【案永樂大典無之器二字】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案永樂大典處下有也字】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案自此句至言以喪禮處之似有注語雜入但河上公注本及各本俱作經(jīng)文今仍之】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案恬淡河上公注本作恬惔一本作恬澹又作恬然】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案永樂大典無而字】是樂殺人【案永樂大典人下有也字】夫樂殺人者【案永樂大典無夫字】則不可以得志於天下矣【案永樂大典無則字】吉事尚左兇事尚右偏將軍居左【案永樂大典居作處下句同】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案永樂大典無此句】殺人之衆(zhòng)以哀悲泣之【案哀悲河上公注本及各本俱作悲哀】戰(zhàn)勝以喪禮處之
三十二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圣德章】
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也【案河上公注本作天下莫敢臣前】侯王若能守之【案侯王釋文云梁武作王侯】萬物將自賓
道無形不系常不可名以無名為常故曰道常無名也樸之為物以無為心也亦無名【一本或作樸之為物無心故無名】故將得道莫若守樸夫智者可以能臣也勇者可以武使也巧者可以事役也力者可以重任也樸之為物憒然不偏近於無有故曰莫能臣也抱樸無為不以物累其真不以欲害其神則物自賓而道自得也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案民永樂大典作人】言天地相合則甘露不求而自降我守其真性無為則民不令而自均也
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可以不殆【案河上公注本及各本俱作所】
始制謂樸散始為官長之時(shí)也始制官長不可不立名分以定尊卑故始制有名也過此以往將爭(zhēng)錐刀之末故曰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也遂任名以號(hào)物則失治之母也故知止所以不殆也
譬道之在天下猶川谷之於江海
川谷之求江與海非江海召之不召不求而自歸者世行道於天下者不令而自均不求而自得故曰猶川谷之與江海也
三十三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辨德章】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知人者智而已矣未若自知者【案永樂大典無未若二字】超智之上也
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qiáng)
勝人者有力而已矣未若自勝者無物以損其力用其智於人未若用其智於己也用其力於人未若用其力於己也明用於己則物無避焉力用於己則物無改焉【案永樂大典無力用於己則物無改焉九字】
知足者富
知足自不失故富也
強(qiáng)行者有志
勤能行之其志必獲故曰強(qiáng)行者有志矣
不失其所者久
以明自察量力而行不失其所必獲久長矣
死而不亡者夀
雖死而以為生之道不亡乃得全其夀身沒而道猶存況身存而道不卒乎
三十四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任成章】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
言道泛濫無所不適可左右上下周旋而用則無所不至也
萬物恃之而生而不辭功成不名有【案永樂大典而生作以生不名有作而不居】衣養(yǎng)萬物而不為主【案衣養(yǎng)河上公注本作愛養(yǎng)永樂大典作衣?】常無欲可名於小【案永樂大典無常字小下有矣字】
萬物皆由道而生既生而不知其所由【案所由永樂大典作由所誤】故天下常無欲之時(shí)萬物各得其所【案原本脫其字今據(jù)永樂大典校?】若道無施於物故名於小矣
萬物歸焉而不為主【案為永樂大典作知】可名為大【案永樂大典為作於大下有矣字又有是以圣人能成其大也九字】
萬物皆歸之以生而力使不知其所由此不為小故復(fù)可名於大矣
以其終不自為大【案河上公注本作是以圣人終不為大永樂大典作以其不自大】故能成其大
為大於其細(xì)圖難於其易
三十五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仁德章】
執(zhí)大象天下往
大象天象之母也不寒不溫不涼故能包統(tǒng)萬物無所犯?jìng)魅魣?zhí)之則天下往也
往而不害安平太【案平太河上公注本作太平永樂大典作平泰】
無形無識(shí)不偏不彰故萬物得往而不害妨也
樂與餌過客止道之出口淡乎其無味視之不足見聽之不足聞?dòng)弥蛔慵取景缸愫由瞎⒈炯案鞅揪阕骺伞?/p>
言道之深大人聞道之言乃更不如【案如原本訛知今據(jù)永樂大典校改】樂與餌應(yīng)時(shí)感悅?cè)诵囊矘放c餌則能令過客止而道之出言淡然無味視之不足見則不足以悅其目聽之不足聞則不足以娛其耳若無所中然乃用之不可窮極也
三十六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微明章】
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qiáng)之將欲廢之必固興之將欲奪之必固與之是謂微明
將欲除強(qiáng)梁去暴亂當(dāng)以此四者因物之性令其自戮不假刑為大以除將物也故曰微明也足其張令之足而又求其張則衆(zhòng)所歙也與其張之不足而改其求張者愈益而已反危
柔弱勝剛強(qiáng)【案永樂大典作柔勝剛?cè)鮿購?qiáng)】魚不可脫於淵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利器利國之器也唯因物之性不假刑以理物器不可覩而物各得其所【案所永樂大典作性】則國之利器也示人者任刑也刑以利國則失矣魚脫於淵則必見失矣利國器而立刑以示人亦必失也
三十七章【案河上公注本此為為政章】
道常無為
順自然也
而無不為
萬物無不由為以治以成之也
侯王若能守之【案永樂大典無之字】萬物將自化化而欲作吾將鎮(zhèn)之以無名之樸
化而欲作作欲成也吾將鎮(zhèn)之無名之樸不為主也
無名之樸夫亦將無欲【案河上公注本及各本俱無夫字無欲作不欲】
無欲競(jìng)也
不欲以靜天下將自定
老子道德經(jīng)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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