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沙河之戰(zhàn)》里面咱們說到,雖然幾場戰(zhàn)斗下來,不占優(yōu)勢的日軍都取得了勝利,但是這些勝利都不是決定性的,俄羅斯軍隊并沒有傷筋動骨。而俄羅斯的援兵還在源源不斷地到來,日本滿洲軍司令部急切期盼第三軍能夠加入進來,同俄軍在奉天一決雌雄,此時旅順那邊的情況怎樣了呢?
日軍發(fā)起的對旅順要塞的第一次總攻,付出了相當于整整一個師團非死即傷的代價,卻幾乎沒有取得任何進展。日軍意識到即便有武士道精神加持,憑借人海依然無法沖破俄軍的火海,隨即改變了戰(zhàn)法,開始在俄軍要塞前面挖掘塹壕,讓進攻的步兵可以在塹壕的掩護下接近,從距離要塞更近的地方發(fā)起沖擊。隨后發(fā)起的突擊行動取得了比第一次總攻更大的進展,付出的代價也小得多。
10月15日,俄羅斯波羅的海艦隊啟程前來遠東的消息傳來,日本海軍不淡定了,請求陸軍從速攻克旅順消滅俄羅斯太平洋艦隊。26日日本的18門280毫米炮全部到位,第二次總攻開始。
威力巨大的280毫米榴彈炮四天的炮擊,給俄軍的堡壘造成巨大破壞,東雞冠山堡壘的彈藥庫還被擊中引發(fā)大爆炸。29日俄軍反擊失敗,30日日軍第9師團第6旅團經過苦戰(zhàn)拿下俄軍堡壘,后來堡壘被日軍以旅團長一戶兵衛(wèi)的名字命名為“一戶堡壘”。
第二次總攻日軍戰(zhàn)死1,092人,負傷2,782人,俄軍陣亡616人,負傷4,453人,損失超過了日軍。但是日軍的目標并沒有達成,僅僅占領了一戶堡壘,日本人還需要繼續(xù)挖掘,繼續(xù)爆破,繼續(xù)進攻。
久攻不下,11月14日日本大本營的御前會議上,參謀本部提議主攻方向改為203高地。拿下203高地上可以俯視整個旅順港,能夠引導炮火更精準地打擊躲在港內的俄羅斯艦隊。但是滿洲軍總司令大山巖不以為然,參謀長兒玉源太郎也認為,10月份的炮擊就已經打殘了旅順港內的俄羅斯艦隊,沒有必要再去強攻203高地。
高層之間意見分歧,讓戰(zhàn)場上的日本第三軍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兩手抓,兩手都不硬了。第三軍的計劃是繼續(xù)發(fā)起正面突擊,同時進攻203高地。這次日軍把挖地洞的戰(zhàn)法貫徹到底,一直挖到俄軍堡壘的正下方。
11月中旬,盤龍山、一戶堡壘兩側的二龍山、東雞冠山的進攻塹壕,已經挖到俄軍堡壘的下方,開始在下面埋炸藥進行爆破。日本參謀本部把留守日本本土的最后一個現役師團,北海道旭川第7師團也送上了旅順前線,部署在第1和第9師團之間,負責進攻203高地。
11月26日,日軍開始對東雞冠山北堡壘和二龍山堡壘進行炮火準備。下午第11師團向東雞冠山北堡壘,第9師團向二龍山堡壘分別展開進攻,但是這幾波攻擊都沒能達成目的。
入夜后,日軍第2旅團旅團長中村覺少將,帶領3,000從第三軍各部隊召集的志愿人員,組成“特別支隊”準備滲透襲擊松樹山的俄軍第四炮臺。為了在夜戰(zhàn)中分辨敵我,“特別支隊”在身上纏上白布條號稱“白襷隊”。
白襷隊隊長中村覺少將親自率隊沖鋒,企圖通過決死襲擊拿下俄軍要塞,結果肉蛋攻擊繼續(xù)遭到失敗,中村覺本人也中彈負傷,光講武士道的蠻干依然不行。
正面攻擊還是拿不下來,27日日本第三軍終于決定集中兵力進攻203高地。28日先由第1師團擔任高地的主攻,損兵折將1,500人仍然無法取得進展。29日預備隊第7師團也加入了進攻,30日下午5時終于攻上了203高地的西南陣地,幾個小時后又拿下東北堡壘。不過俄軍隨即發(fā)起反擊,第二天除了西南一角外,俄軍收復了203高地的所有陣地。
這天滿洲軍總參謀長兒玉源太郎來旅順,路上收到電報,203高地得而復失。
兒玉源太郎到達旅順后,日軍暫時停止了進攻,重新組織部隊,炮兵陣地也進行了重新部署。12月4日清晨,日軍再次發(fā)起對203高地的進攻。5日上午9時,以第7師團步兵第27聯隊死守的西南一角為依托,第7師團其余部隊和第1師團一部組成的突擊隊,對203高地西南堡壘發(fā)動攻擊,上午10點左右完全占領了堡壘。下午1時45分,再次對東北堡壘發(fā)起進攻,戰(zhàn)至晚上10點,俄軍抵抗不住放棄陣地撤離。
203高地終于被日軍完全占領,傷亡慘重的日本突擊部隊,這個時候只剩下了900多人。
第三次總攻日軍陣亡5,052人,負傷11,884人,俄軍戰(zhàn)死5,308人,負傷將近12,000人,雙方在203高地上打成了消耗戰(zhàn)。
拿下203高地后,日軍觀察員可以從203高地上毫無障礙地觀察到整個旅順港,引導280毫米榴彈炮,對困守在旅順港內的俄羅斯太平洋艦隊進行瞄準射擊,確保徹底摧毀俄羅斯艦隊。
隨著俄羅斯艦隊的覆滅,占領旅順港的戰(zhàn)略意義不那么重要了,但是旅順還是具有非常重要的象征意義,日本輿論上上下下要求一定要拿下旅順。家家戶戶早就買好了燈籠準備好了旗子,就等著慶祝了。
另外拿下旅順,還可以平息外部世界對日本能否打贏這場戰(zhàn)爭的懷疑,畢竟日本人還需要更多的刀子遞過來,久攻不克已經讓背后的金主產生了疑慮。
困守旅順的俄軍由于缺乏新鮮蔬菜,導致了大量的壞血病,肉也只有馬肉可吃,士氣極其低落。
旅順被圍之前很多平民就已經跑了,日軍的零星炮擊,讓旅順街頭大多數時候更是空無一人。解圍的謠言,在期盼獲得解救的旅順軍民中不時地傳播。
12月份的時候,有傳言說庫羅帕特金的部隊正在前來旅順,甚至有兩個炮臺的守軍,都說聽到了解圍部隊的炮聲。于是俄軍趕緊在高地上布置日光儀,以便同南山過來的“解圍部隊”進行聯絡。后來發(fā)現這些消息都是假的,守軍上上下下大失所望,頓時有種被遺棄的感覺。
雖然陸上被重重包圍,但是海上的封鎖還是有很多空子可鉆,俄國驅逐艦有時候能夠溜出去,把消息帶給俄羅斯領事,用電報跟圣彼得堡進行聯絡。另外,也有刀頭舔血的生意人,冒著危險駕船穿過日軍的封鎖,給旅順港送去額外的補給,賺取超額的利潤。
12月11日日軍開始了新的進攻,日本第11師團發(fā)起對東雞冠山北堡壘的進攻。15日,康德拉堅科和他的幾名參謀,被一枚穿透炮臺的280毫米炮彈炸死。
深受官兵愛戴的康德拉堅科的死,極大地打擊了俄羅斯守軍的士氣。而斯托塞爾派來接任康德拉堅科的是???,給俄羅斯守軍的傷口上又撒了一把鹽。
18日,日本工兵在東雞冠山北堡壘下面埋了2噸的炸藥實施爆破,然后發(fā)起沖擊。俄羅斯守軍只剩下150多人,仍然死戰(zhàn)不退,跟進攻的日軍肉搏至深夜,幾乎全軍覆沒后,陣地才被日軍占領。為此日軍第11師團付出151人戰(zhàn)死,699人負傷的代價。
此后日軍推廣了這種戰(zhàn)術,先埋炸藥爆破,然后再突擊。28日第9師團對二龍山發(fā)起進攻,這次用了3噸的炸藥進行爆破,把300俄羅斯守軍的一半埋進了土里,但是剩下來的俄國兵依然頑強抵抗。
俄國派出上陸作戰(zhàn)的海軍去增援二龍山,雙方展開激烈爭奪。進攻的日軍向俄軍側后迂回,擔心被包圍,俄軍最終撤離了二龍山。這一戰(zhàn)日軍第9師團戰(zhàn)死237人,負傷953人,俄軍陣亡人數在300以上。
也就是在這一天,斯托塞爾把手下召集在一起開會商量怎么辦?大多數人認為現在還不到山窮水盡的地步,討論投降有些早,但顯然斯托塞爾和??瞬贿@么看。會后斯托塞爾給沙皇發(fā)了一封信,信中說旅順城內彈盡糧絕人困馬乏,要塞即將失陷。
1905年1月2日,斯托塞爾派兩名軍官打著白旗前往日軍陣地,帶信給乃木希典提議開始談判,乃木當然求之不得。
1月5日,斯特塞爾同乃木希典在旅順郊外的水師營會面,兩位都把對方猛夸一頓,斯特塞爾還對乃木的兩個兒子的戰(zhàn)死表示了哀悼。
戰(zhàn)后,談判的場景日本被譜寫成歌曲《水師營會見》,并由日本文部省編入教材廣為傳唱。草根想把這首歌也分享給大家,結果搜遍騰訊曲庫,也沒能找到這首軍國主義的歌曲,只好用一首俄文歌曲《Марш сибирских стрелков》來鎮(zhèn)樓。
3萬俄羅斯官兵放下武器成為日軍的俘虜,日軍保全了投降俄軍的名節(jié),讓他們留下佩劍。隨后日本人進入旅順舉行了一場閱兵式,旅順攻防戰(zhàn)以日軍的勝利告終。
為了攻下旅順,日本前前后后一共投入13萬人,傷亡6萬。相比之下,俄軍的傷亡人數只有日軍的一半。俄軍的傷亡大都是由日軍的炮火造成,日軍的傷亡只有5%可以歸因于俄軍的炮火。
在《克里米亞戰(zhàn)爭》中,俄羅斯軍隊面對英法土聯軍,堅守塞瓦斯托波爾長達346 天。而這次面對日本“黃猴子”,旅順只守了240天,俄羅斯人的表現得有些拉跨。當然塞瓦斯托波爾從來沒有被包圍,整個攻防戰(zhàn)中一直可以從外部獲得支援。
旅順港的陷落產生了預期的影響,日本的對外信用上升,俄羅斯對外信用下降,日本老百姓終于可以拿出他們的燈籠慶祝了,而俄羅斯革命者可以在沙皇專制制度的棺材上再釘上一顆釘子。正如偉大導師列寧同志指出的那樣:“旅順口的投降是沙皇制度投降的前奏?!?/span>
斯托塞爾攜夫人乘船返回俄羅斯,在敖德薩受到熱烈的歡迎。抵達圣彼得堡后,他也受到了英雄般的歡呼,不過隨后斯托塞爾就要上軍事法庭了。根據俄羅斯的規(guī)定,丟掉要塞的指揮官都要接受軍事法庭的審判,不管他們作戰(zhàn)如何勇敢指揮如何得當。
對別人來說上這個法庭可能只是走個過場,但斯托塞爾不一樣,有一大票從旅順回來的人等著看他倒霉呢。再說,做出投降的決定他背著手底下的很多人,連斯米爾諾夫事先都不知道。
于是依照大把的證據,軍方高層組成的調查委員會對旅順回來的幾位高級軍官做出裁決,斯米爾諾夫無罪,??擞小斑^失”,而斯托塞爾,因為過早地把要塞交給了日本人,被判處死刑,后來改為十年有期徒刑,好在最后沙皇開恩赦免了他。
對于日本人來說,旅順拿了下來,第三軍可以全員北上加入同俄軍主力會戰(zhàn)的序列之中了。此時的奉天前線是個什么情況呢?請看下篇《黑溝臺之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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