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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涼州】‖人生有多少個中秋節(jié)可以重來......

耕夫的圖書館 >《家鄉(xiāng)人文》

2019.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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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有多少個中秋節(jié)可以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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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千里寄相思》高勝美 來自大西涼 00:00 02:54

每逢月到中秋，總會引發(fā)人們的無限思緒：有離愁別恨，也有團圓之樂，有天涯苦旅望月思鄉(xiāng)之苦，也有親朋好友咫尺相聚之趣。在我經(jīng)歷的中秋節(jié)中，有幾個中秋節(jié)記憶猶新，至今難忘！

在我的家鄉(xiāng)民勤縣，西瓜和月餅是中秋節(jié)最重要的兩樣食品，二者缺一不可，少了西瓜或是缺了月餅，這中秋節(jié)就不叫“團圓”。1975年的中秋節(jié)，父親在紅崖山水庫干活，家中只有母親、姐姐、哥哥和我。當月亮升起來的時候，母親將小飯桌搬到院子中央，面向月亮升起的方向擺上月餅和剜成蓮花狀的半個西瓜。我和哥哥耐著性子，餓著肚子，咽著口水，在一旁靜靜地觀看著母親這一莊嚴的祭月儀式……等母親祭完月神，我和哥哥便迫不及待地抱起桌子上的兩個瓜碗吃了起來。等我們狼吞虎咽般吃完，才發(fā)現(xiàn)母親和姐姐靜靜地在旁邊干嚼著月餅。我和哥哥不知道，這年中秋節(jié)，我們家只有一個小西瓜！看著姐姐失望的眼神，母親安慰姐姐說，我去看看你三爹家有瓜沒，我去先借一個。一會兒，母親空著手回來了。母親說，你三爹家六口人，也只有兩個西瓜，他們也不夠吃！聽了母親這話，姐姐更加失望了！

那年的月亮好亮，我還沒上小學，一個西瓜，對我們家來說是一件多么奢侈的消費。如果今天再僅僅有一個西瓜的話，我一定要分給母親和姐姐一半，那怕一口也好！

時光過的飛快，1985年的中秋節(jié)，我是半夜時分回到家的！1985年秋季，我離開家鄉(xiāng)，到武威城區(qū)去上高中。

中秋節(jié)前，我給父親寫了一封信：“二爹（我管爸爸叫二爹，父親在弟兄們中排行為二）、媽媽，我在學校一切都好，中秋節(jié)和國慶節(jié)在一起，我不論乘班車還是乘便車，我一定要回家一趟！”幸運的是，中秋節(jié)那天，我在武威搭乘到了一輛回民勤的便車。我們下午5點從武威出發(fā)，走走停停，車到紅崖山水庫的時候，我從車廂上看到，一輪明月，已從東方浩瀚無限的大漠中冉冉升起了！“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這輪圓月，真像李白說的，像一輪白玉盤，飛在青云端。

車在銀色月光下，像一條在水上流動的船，歡快地前行著！我仰望著月空，心中默默地想著：“父母親一定在這一片朗朗的月下等我！”

車到我家門口時，已是午夜1點。我看見我家的院門敞開著，我看見我家的院子里堆滿了金色的葵花頭，我看見我的父親母親坐在葵花頭中間勞作著，我看見院子中間的小桌子上擺著完好的西瓜和完整的一塊大圓月餅，我看見銀色的月光撒滿了小院，我看見月光下，父親母親幸福的笑容……我看見我家的上房門口，貼著一幅紅色的對聯(lián)：“女在涼州教小學為國家育人，兒赴京城上大學為父母爭光”。這一年，姐姐在涼州當老師已三個年頭，這年教師節(jié)，姐姐獲得了“教壇新秀”的光榮稱號，這一年，哥哥考取了北京師范大學，成為我們花寨村考取重點大學的第二人(第一位是花寨村七社的孫多金，84年考取北師大)。這副對聯(lián)，就是花寨小學的老師們給貼上的。父親告訴我，是李發(fā)瑞老師寫的對聯(lián)。

我的父母親小時候沒進過一天學堂，父親后來在軍營里學了不少知識，達到了讀書、看報、寫信的程度。母親則是在結(jié)婚后堅持上村里辦的夜校掃盲班，并從掃盲班畢業(yè)，達到了初識字的程度。他們一生辛苦，勤儉，努力供子女上學。我赴武威上高中前，爺爺再三勸阻父親：“兩個兒子，大兒子出去了，小兒子就別供了，讓他守家業(yè)吧。我看把你們倆口子苦的，讓小兒子替換一下你們吧！”但是，一向聽爺爺話的父親，這一次卻堅決拒絕了爺爺?shù)囊螅?/section>

后來，我如愿走出農(nóng)門，當了一名中學教師。在我們漫長的求學讀書期，我的父親卻含辛茹苦，積勞成疾。1992年的春節(jié)過完，開學了，姐姐對我和哥哥說，你們都去上班吧，我請假在家中照顧父親……誰知剛開學一周，一場大雪將校園裝扮得銀妝素裹，學校門房通知我說有一份我的電報，我從教室奔過大雪覆蓋的操場，跑到門衛(wèi)處，拿到的卻是“父親病?！钡囊环菁蛹彪妶?！

那年春天的雪真大呀！

那年以后，我再也沒有回家過中秋節(jié)！別了，我的父親！別了，我的小院！別了，父親栽培的那些碩果累累的梨樹、杏樹和棗樹！

時光飛逝！2013的中秋節(jié)，母親也已病重，在省人民醫(yī)院住院治療后，就住在了蘭州哥哥那里。八月十五日一大早，她就打電話問我去不去蘭州過中秋節(jié)。當我從武威驅(qū)車趕到蘭州時，已是皓月當空，母親在高樓上已等了一天！她說，今天是十五，我以為你一大早就會來，讓人等的心急的！照顧母親的表姐說，你媽媽一整天老爬在窗口看你來了沒有。有誰能知，這竟是我與母親的最后一個中秋節(jié)！

（武威市美術(shù)家協(xié)會副主席金興俊先生作品）

蘇東坡說，“吾心安處即故鄉(xiāng)”，我的故鄉(xiāng)在哪？我總覺得，在母親的身邊，我的心就能安穩(wěn)、安靜，我和母親在涼州城里生活了20多年，我早已把涼州視為我的故鄉(xiāng)。而今，母親去了天堂，我的故鄉(xiāng)又在何處？我的心，又可以在何處安放？

我的下一個中秋節(jié)，月亮還會照亮我的行程嗎......（文/張湖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