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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農村老太的自殺故事

峨嵋吹雪 >《待分類》

2021.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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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已經年屆八旬的表姐來走親戚，看望我的父母。

我的父母年齡沒她大，但是輩分高。表姐來是看望她的老舅、老舅母。

一起來的還有表姐夫，參加過抗美援朝。他去朝鮮是在1952年，時年17歲。算起來，今年已經八十五歲高齡了。表姐夫的耳朵已經有點聾，跟他說話聲音小了聽不見。走路雖然沒有顫顫巍巍，但是也有些不太利索。

但是他們堅持來走親戚，一年兩次。春節(jié)一次，臨近中秋再一次。之所以來走親戚，是因為他們有個信念，親戚需要常走，若不常走，即使父母兄弟，也就漸漸疏遠了。

噓寒問暖的時候，表姐夫會打聽或者談起他熟悉的一些戰(zhàn)友或熟人。當然，很多人都已經不在了。比如他提到大宋莊的一位老戰(zhàn)友，本來想去探望的，結果行前電話聯(lián)系，人在市醫(yī)院手術治病，全家都在那里，于是不能成行。比如他問到這邊鄰村的孟憲生，那是在去年或者今年春天去世的。

孟憲生生前是個講究人，做過赤腳醫(yī)生，所以很講衛(wèi)生。老伴在五年前去世后，他不愿再呆在村子里，于是在縣城租房住。反正他兒子很有錢，而他會到處找人打撲克。死后被運回埋葬。

表姐談起正在給她們建的新房子，一棟別墅，三層樓。拉起圍墻，有個小院子。為他們建房的長子特別交代，院子里不要養(yǎng)雞。

表姐喜歡養(yǎng)雞，還喜歡養(yǎng)鴨、養(yǎng)鵝，吃蛋方便，新鮮。但是兒子不許，不許就不許吧。表姐比較隨和。

也是為了養(yǎng)雞，鄰村的一個老太太就沒這么配合。

那個老太太也已經八十多歲了，脾氣還有點倔。

新建的房子，新修的院子，新下的命令是不許養(yǎng)雞。但是老太太不聽，偷偷摸摸買了三兩只。你不讓養(yǎng)，是怕雞屎遍地，污染環(huán)境。老太太自有主意，弄個雞籠，苫上塑料薄膜總可以吧。

這一切當然逃不過兒媳婦的銳目法眼，對老太太的大膽妄為當場喝止。臉色就不大好，口氣當然也不夠溫和。

于是老婆婆那脆弱而敏感的心就受到傷害，淚向心里流。老太太就有些想不開，尋個借口，便托人把她運到當?shù)氐闹L景區(qū)，一個水庫那里。表面是去游玩散心，其實是為了投湖自盡。

誰知道不去還好，去到那里一看，熙來攘往，游人如織。老太太老胳膊老腿，本來走路就不利索，尋找偏僻的角落竟而不能。心里說，眼見得在這里是死不成。你想啊，你那里撲通一聲跳下去，還沒沉底，肯定早有人見義勇為給撈上來。撈上來再問你為何要尋短見，到那時如何好講？死又沒有死掉，反落得眾人恥笑。罷罷罷，老太太就只好打道回府。

回家后關上房門，這下子總算安靜了。老太太就繼續(xù)實施自殺計劃。怎么辦呢？喝農藥吧，百草枯、克百威，禁售的，允售的，家里都有。端藥在手，老太太又動了心思。就這么死了，值不值？

是啊，值不值，本來就是快死的人了，就為了兩只雞，滿打滿算還能活幾年呢,自尋短見實在何必！

這么一想，老太太就把藥放下來。放下來之后出門聊天，遇到老姐妹就說起來。一邊說還一邊張著豁牙嘴哈哈大笑。

我聽這些時也在大笑，大笑之余又有些為之難過，生活生活，生而不易，活得隨心者能有幾個？

2020年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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