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工夫茶由來,一從茶器茶具。一從泡飲方式,一從稱謂。
翁輝東有一段很有意思的話:"工夫茶之特別赴,不在茶之本質(zhì) (指茶類),而在茶具器皿配備精良,以及閑情逸致之烹制。"因此,翁氏又說:"潮人所嗜,在產(chǎn)區(qū)則為武夷,在泡制法則為綠茶、焙茶,在品種則為奇種、鐵觀音。"翁氏似乎在有意無意之間,說出了工夫茶的泡制法的初始,沿用了綠茶、焙茶的泡制法。
從工夫茶己有的茶具來看,其"萌芽期"似可追溯到明代后期,即16世紀(jì)下半葉。
明代是我國制茶技術(shù)有較多創(chuàng)新的時期,綠茶的制作由蒸、焙改為炒青,飲茶方法由煮飲改為開水沖泡,隨之適于沖飲的茶具型制也趨向小型、多樣。
1597年,明代萬歷二十五年許次纖撰《茶疏》有如下記錄:
產(chǎn)茶:于今貢茶,兩地獨多,陽羨僅有其名,建茶亦非最上,惟有武夷雨前最勝。
炒茶:生葉初摘,香氣未透,必借火力,以發(fā)其香……旋摘旋炒……。以半熟為度,微似發(fā)香,是其候矣,急用小扇,鈔置被(焙)籠,純棉大紙,底燥焙,積多候冷,入瓶收。
秤量:茶注宜小不宜大,小則香氣氤氳,大則易于散漫……獨自斟酌,愈小愈佳,容水半升者,量茶五分,其余以是增減。
甌注:茶甌古取建窯……碾茶用之宜耳。其在今日,純白為佳,兼貴于小……近日時彬所制,大為時人寶惜,蓋皆以粗砂制之,正取砂無土氣耳。
飲啜:一壺之茶,只堪再巡。初巡鮮美,再則甘醇,三巡意欲盡矣……。所以茶注要小,小則再巡已終?!艟奁鲗已病握撈穱L。何知風(fēng)味乎。
這里,許次紓強調(diào)綠茶的品飲,茶注小則香氣氤氳,茶甌以自為佳,兼貴于小。這個觀點,在后期工人茶的品飲中是一脈相承的。
《茶疏》問世40多年后,1642年。明末馮可賓撰《岕茶箋》,則說得更為明白,他在論及茶壺、茶杯時說。
或問茶壺宜大宜小,茶壺以小為貴,每一客,壺一把,任其自斟自飲,方辦得趣,何也,壹小則香不渙散,味不耽閣。
工夫茶品飲程式的"成型期",應(yīng)在烏龍茶創(chuàng)制之后才得以確立。莊任《烏龍茶的發(fā)展歷史與品飲藝術(shù)》一文,根據(jù)清康熙五十六年 (1717)年王草堂《茶說》和釋超全《武夷茶歌》(清18世紀(jì))和阮晏《安溪茶歌》,推斷烏龍茶創(chuàng)始于17世紀(jì)中后期,即明代中后期,適于烏龍茶的"工夫茶"品飲方式也隨之興起,首先行于武夷,再及于閩南、潮州。
見之文獻明確描述武夷品茶的,是清代袁枚在乾隆五十一年 (786)游武夷天游寺僧道獻茶的記載,見之于《隨園食單》:
杯小如胡桃,壺小如香椽,每斟無一兩,上口不忍逮咽,先嗅其香,再試其味。徐徐咀嚼而體味之,果然請香撲鼻,舌有余甘。
但袁枚在武夷品茶,并未提到品飲"工夫茶"這一名目。袁枚的記載距烏龍茶創(chuàng)制已近百年,期間有關(guān)武夷茶的品飲方式的沿變就有待于查考了。
工夫茶飲法之傳人潮汕,當(dāng)與茶葉商旅有密切關(guān)系。武夷品茶技藝。主要集中在寺觀僧道,前述袁枚天游寺品茶即為一例。1804 年清代姚衡《寒秀草堂筆記》轉(zhuǎn)述崇安縣令柯易堂的話:
言茶之至美,名不知春在武夷天佑巖下,僅一樹,每歲廣東洋商予以金定此樹…惟寺僧乞得一、二兩,以餉富商大賈求檀施。
此前(約1753以后),清代劉靖撰《片刻余聞集》論及武夷茶高下,分巖茶、洲茶二種,巖茶由各巖僧道采制,遠(yuǎn)近賈客于各寺廟求購。洲茶中"芽茶為屬真?zhèn)蜗鄥ⅰ┗洊|人能辨之",說明粵東人(廣東人)也是評茶能人。它如《崇安縣志》(807)、《崇安縣新志》(1940)、《武夷山志》 (1710)均記錄了清初至乾嘉以至民國期間,"潮幫"、"廠府幫"在閩北采辦茶葉極為活躍,工夫茶品飲方式傳人潮汕,商旅的作用應(yīng)是主要途徑。
但是,"工夫茶"這一名目,由"茶名"轉(zhuǎn)化為"品飲"名稱,是武夷寺僧,抑或"潮幫"還不清楚,而工夫茶的品飲方式,源于閩北武夷,是毫無疑問的。
潮州工夫茶品飲方式,至遲在18世紀(jì)下半葉就已確立了。據(jù)黃挺《潮汕文化源流》的論述,最先把"工夫茶"作為一種品茶程式的名稱載諸文獻的,是俞蛟的《夢廠雜著.潮嘉風(fēng)月》。俞于乾隆五十八至嘉慶五年(1793-1800)任廣東興寧曲史,《潮嘉風(fēng)月》記載了當(dāng)時韓江六篷船上飲茶習(xí)俗,從用茶,器具,茶具到品呷等程式和今天相同?!冻奔物L(fēng)月》最重要的話是:"工夫茶烹治之法……"
翁氏《茶經(jīng)》在列出"工夫茶"的茶具之后,作出結(jié)論:飲茶之家,必須一一畢具,方可稱為"工夫",否則牛飲止渴,工夫茶云乎哉?",看來,茶具是"工夫茶"的要件之一。
潮式工夫茶,簡而言之,就是:茶具器具配備精良和閑情逸致的烹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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