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可以說是我國歷史上的風云人物,但他的一個錯誤決定,最終讓他身死名滅,讓人可悲可嘆。
李斯是一個名利心很重的人。年輕時做郡吏看到廁所里的老鼠吃臟東西,聽到動靜就嚇得東躲西藏,后來看到糧倉中的老鼠吃的是囤積的粟米,壓根就不害怕人。于是李斯就慨然嘆息道:“一個人有沒有出息,就如同老鼠一樣,是由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決定的?!庇谑歉S荀子學習治理天下的學問,學成后跟荀子辭行時說了一句名言:“故垢莫大于卑賤,而悲莫甚于窮困?!焙蟮角貒玫角赝醯闹赜?,干出了一番掀天揭地的大事業(yè),為秦始皇統(tǒng)一六國立下了汗馬功勞。因功被任命為丞相,為秦始皇治理天下做出了卓著貢獻。李斯的長子李由擔任三川郡守,兒子們娶的是公主,女兒們嫁的都是皇族子弟。三川郡守李由請假回咸陽時,李斯在家中設宴,文武百官都前來給李斯敬酒祝賀。門前的車馬數以千計。李斯慨然長嘆道:“我聽荀卿說過'事情不要搞得過了頭?!依钏乖巧喜痰钠矫?,街巷里的百姓,皇帝不了解我才能低下,才把我提拔到這樣高的地位?,F(xiàn)如今做臣子的沒有人比我職位更高,可以說是富貴榮華到了極點。然而事物發(fā)展到了極點就要開始衰落,我還不知道歸宿在何方??!”如果這時候急流勇退,李斯就可以名垂千古了。然而李斯舍不得這樣做。
秦始皇三十七年七月,秦始皇巡行到沙丘,病得非常嚴重,命令趙高寫詔書給長子扶蘇,詔書中說:“把軍隊交給蒙恬,趕快到咸陽參加葬禮,然后安葬。”書信都已寫好,但還沒交給使者,秦始皇就去世了。書信和印璽都在趙高手里,只有小兒子胡亥、丞相李斯和趙高及五六個親信宦官知道始皇去世,其余群臣都不知道。李斯認為皇帝在外面去世,又沒有正式確立太子所以保守秘密,把始皇的尸體安放在一輛既能保溫又能通風涼爽的車子中,百官奏事及進獻飲食還像往常一樣,宦官就假托皇帝從車中批準百官上奏的事。這就給趙高實施陰謀提供了可乘之機。
趙高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人,在雄才偉略的秦始皇面前他是不敢興風作浪的。但秦始皇一死,趙高的野心就逐漸暴露出來了。小人都是有自己的私心和野心的。趙高攛掇胡亥繼位,在趙高巧舌如簧的蠱惑下,胡亥同意了。胡亥繼位,更方便趙高弄權。如果讓長子扶蘇繼位,趙高認為他一定會重用蒙恬一家人。而蒙恬的弟弟蒙毅與趙高是死對頭,趙高怕自己沒有好果子吃。
說服了胡亥以后,趙高就去游說李斯,趙高對李斯說:“始皇去世,賜給長子扶蘇詔書,命他到咸陽參加喪禮,并立為繼承人。詔書未送,皇帝去世,還沒人知道此事?;实圪n給長子的詔書和符璽都在胡亥手里,立誰為太子只在你我的一句話而已。你看這事怎么辦?”李斯說:“你怎么能說出這種亡國的話呢!這不是作為人臣所應當議論的事!”這個時候的李斯還是義正言辭的。但趙高又說:“您自己估計一下,和蒙恬相比,誰有本事?誰的功勞更高?誰更謀略深遠而不失誤?天下百姓更擁戴誰?與長子扶蘇的關系誰更好?”這些話應該戳中了李斯的軟肋。李斯說:“在這五個方面我都不如蒙恬,但您為什么這樣苛求于我呢?”趙高說:“我本來就是一個做宦官的奴仆,有幸能憑借熟悉獄法文書進入秦宮,管事二十多年,還未曾見過被秦王罷免的丞相功臣有封爵而又傳給下一代的,結果都是以被殺告終?;实塾卸鄠€兒子,這些都是您所知道的。長子扶蘇剛毅而勇武,信任人而又善于激勵士人,即位之后一定要用蒙恬為相,很顯然您最終是不能懷揣通侯之印還鄉(xiāng)了。我受皇帝之命教育胡亥,讓他學法律已有好幾年了,還沒見他有什么錯誤。他慈悲仁愛,誠實厚道,輕視錢財,尊重士人,心里聰明但不善言辭,竭盡禮節(jié)尊重賢士,在始皇帝的兒子中,沒人能趕得上他,可以立為繼承人,您考慮一下再決定?!崩钏拐f:“您還是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我李斯只執(zhí)行皇帝的遺詔,自己的命運聽從上天的安排,有什么可考慮決定的呢?”趙高說:“看起來平安卻可能是危險的,危險又可能是平安的。在安危面前不盡早作出決定,又怎能算是圣明的人呢?”李斯說:“我本是上蔡街巷里的平民百姓,承蒙皇帝提拔,讓我擔任丞相,封為通侯,子孫都得到尊貴的地位和優(yōu)厚的待遇,所以皇帝才把國家安危存亡的重任 交給了我,我又怎么能辜負了他的重托呢?忠臣不因怕死而茍且從事,孝子不因過分操勞而損害健康,做臣子的各守各的職分而已。請您不要再說了,不要讓我李斯也跟著犯罪?!壁w高說:“我聽說圣人并不循規(guī)蹈矩,而是適應變化順從潮流,看到苗頭就能預知根本,看到動向就能預知歸宿。而事物本來就是如此,哪有什么一成不變的道理呢!現(xiàn)如今天下的權力和命運都掌握在胡亥手里,我趙高能猜出他的心志。更何況從外部來制服內部就是逆亂,從下面來制服上面就是反叛。所以秋霜一降花草隨之凋落,冰消雪化就萬物更生,這是自然界必然的結果。您怎么連這些都沒看到呢?”李斯說:“我聽說晉代換太子,三代不安寧;齊桓公兄弟爭奪王位,哥哥被殺死;商紂殺死親戚,又不聽從臣下勸諫,都城夷為廢墟,隨著危及社稷;這三件事都違背天意,所以才落得宗廟沒人祭祀。我李斯還是人啊,怎么能參與這些陰謀呢!”趙高說:“上下齊心協(xié)力,事業(yè)可以長久;內外配合如一,就不會有什么差錯。您聽從我的計策,就會長保封侯,并永世相傳,一定有仙人王子喬、赤松子那樣的長壽,孔子、墨子那樣的智慧。現(xiàn)在放棄這個機會而不聽從我的意見,一定會禍及子孫,足以令人心寒。善于為人處世相機而動的人是能夠轉危為安的,您想怎么辦呢?”我們不能不佩服趙高這種能把死人說活的游說的本事。最終李斯仰天長嘆,揮淚嘆息道:“唉!偏偏遭逢亂世,既然不能以死盡忠了,將向何處寄托我的命運呢?”于是李斯就依從了趙高。權力和富貴橫亙胸中,被私心蒙蔽了雙眼,哪還有智慧可言?趙高于是回報胡亥說:“我是奉太子您的命令去通知李斯的,他怎么敢不服從命令呢!”于是他們就一同密謀,偽造了秦始皇給丞相李斯的詔書,立胡亥為太子,又偽造了賜死扶蘇的詔書。這就是“沙丘之謀”。
胡亥做了皇帝以后,在趙高的引誘下,絲毫不關心國家大事,只一味地尋歡作樂,橫征暴斂,法令日趨嚴苛,弄得民不聊生,很快爆發(fā)了陳勝吳廣領導的秦末農民大起義 。小人只可以共患難,不可以同安樂。為了獨攬大權,趙高設計陷害李斯。他告訴李斯,皇帝不理政事,我人微言輕,大人您該勸諫皇帝啊。李斯說,可我見不到皇帝呀。趙高說,我看皇帝空閑就告訴您。每次二世胡亥玩得正高興的時候,趙高就讓李斯去向二世奏事,接連幾次都是這樣。二世非常生氣,說,我有空的時候,丞相不來,我不得閑的時候丞相偏來奏事,丞相是看不起我還是認為我愚笨?趙高就乘機誣陷李斯要謀反。二世讓趙高審理李斯謀反的案子。趙高對李斯嚴刑拷打,李斯受不了,就只好承認罪名。趙高派他的門客十多人假扮成御史、謁者、侍中,輪流往復審問李斯,當李斯翻供時,趙高就讓人再嚴刑拷打他。后來二世親自派人去驗證李斯的口供時,李斯還以為和以前一樣,不敢再翻供,在供詞上承認了自己的罪狀。趙高把判決書呈給二世,愚蠢的二世高興地說:“沒有趙君,我差點兒被丞相出賣了?!崩钏贡谎鼣貢r與他的次子一同被押解,對次子說:“我想和你再牽著黃狗一同出上蔡東門去打獵追逐狡兔,又怎能辦得到呢?”于是父子二人相對痛哭。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如果李斯當初堅持原則,以大局為重,以帝國的利益為重,敢于擔當,能讓長子扶蘇繼位,也許秦帝國會是另一番景象,不至于二世而亡。從這個角度來說,李斯乃是秦帝國的罪人,被腰斬理所應當。
李斯的遭遇啟示我們,在大是大非的原則問題面前,我們千萬不能被私心和私欲蒙蔽了雙眼,否則會鑄成不可挽回的大錯,到那時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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