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寫清明的詩詞不少。
我自然是記不了那么多,但隨手一搜,便可拈來與大家共享。
清明初過酒闌珊,折得奇葩晚更妍。
惆悵東欄二株雪,人生看得幾清明。
長恨漫天柳絮輕,只將飛舞占清明。
道人勸我清明來,腰鼓百面如春雷,打徹涼州花自開。
種稻清明前,樂事我能數。
正是一年春好、近清明。
客里風光,又過清明節(jié)。
然則,這些詩詞里,最讓我感動的,卻是一首并未完成的詩。
據他自己記載:
仆在黃州,參寥自吳中來訪,館之東坡。一日,夢見參寥所作詩,覺而記其兩句云:“寒食清明都過了,石泉槐火一時新?!焙笃吣?,仆出守錢塘,而參寥始卜居西湖智果院。院有泉出石縫間,甘冷宜茶。寒食之明日,仆與客泛湖,自孤山來謁參寥,汲泉鉆火,烹黃蘗茶,忽悟所夢詩,兆于七年之前。眾客皆驚嘆,知傳記所載,非虛語也。元祐五年二月二十七日。
寒食清明都過了,石泉槐火一時新,為何會讓人感動呢?
原因無他,之所以會做這個夢,是因為參寥不遠萬里來看他了。
黃州。
貶所。
蘇軾雖仍有團練副使之名,但不得簽書公事,實于犯官無異。
盡管在烏臺詩案前后,救他者甚眾,包括曾經的政敵王安石都出力不少,但更多的人包括一些親戚朋友,都是避之惟恐不及,都想跟他這塊燙手山芋快點切割,以前的關系洗不白,以后再也不想跟他有什么瓜葛。
有些則只是悄咪咪地跟他書信往來,寫些身體還好嗎,最近我又胖了幾斤;今天天氣真好,后山的桃花又開了之類,不咸不淡不癢不痛的話。
朝可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不怪以前的朋友謹小慎微,就是蘇軾自己都常常暗下決心要閉緊那張嘴,只用來吃飯喝酒就行了。
而參寥呢,則不管不顧,親自跑到黃州,跟這個在杭州時認識的朋友同吃同住同吟同唱同游,一點也不避嫌。
這一住,就是一年。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參寥的到來,無疑給了處于灰暗時刻的蘇軾極大的安慰,讓他知道雖然自己被打壓,被踩踏,但總有人站在自己一起,不離不棄。
前面我用灰暗,而非至暗,只因此時的蘇軾,雖然仍然不得意,但在黃州已交了些朋友,脫下了長衫,當起了農民,心態(tài)已經有了一些調整,并非剛到時的郁結愁腸可比。
多年之后,蘇軾鎮(zhèn)守杭州,與參寥再次相見,夢中場景如在眼前,這種神奇,見證他們的友情歷久彌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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