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經(jīng)》問題新論 易律夫撰
（一）“易”字新觀點
一是在天為日月或宇宙天象。東漢許慎《說文解字》引古《秘書》云“易為日月，象陰陽也”，漢虞翻注《參同契》云“易，字從日下月?！鼻尻悏衾住吨芤诇\述》云“易之為字，從日從月，陰陽具矣?！薄吨芤住は?span style=""> 辭》：“易者，象也。象也者，像也?！薄霸谔斐上螅诘爻尚??！薄皯蚁笾鳎蠛跞赵?。”古《黃帝內(nèi)經(jīng)》《素問-六節(jié)藏象論》云：“天為陽，地為陰；日為陽，月為陰”。漢人多取此說。“易名有四義，日月相衡?！保ā兑拙暋でよ?/span> 度》）“易者，日月也。”（鄭玄《易論》）“日月為易，剛?cè)嵯喈?dāng)?！保ㄎ翰枴吨芤讌⑼酢罚Ｋ螐堓d《易說》云“易即天道”。明王守仁認(rèn)為“易者，陰陽而已”、“易者，日月之象，陰陽往來之體，隨時變化，道在其中矣”（《王文成公全集.語錄》）。明薛瑄《讀書續(xù)錄》卷二云“易者，陰陽也”。宋程頤《程子遺書》：“上天之載，無聲 無臭，其體則謂之易”。朱熹解釋：“其體則謂之易，便是橫渠（張載）所謂塊然太虛、升降飛揚、未嘗止息者”。“從上天之載談起，雖是無聲無臭，其圖解變化之體，則謂之易。然所以能圖解變化之理，則謂之道?！薄耙渍?，陰陽錯綜交換代易之謂，如寒暑晝夜，闔辟往來，天地之間，陰陽交錯，而實理流行，益與道為體也。寒居晝夜，閡辟往來，而實理流行其間；非此，則實理無以頓放，故曰：其體則謂之易。言易為此理之體也”（據(jù)江永《近思錄集注》引）。朱熹《周易本義》直接說“易只是一陰陽”“易者，陰陽之變”。《易傳·系辭上》：“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薄耙?，開物成務(wù)。冒天下之道?！薄耙着c天地準(zhǔn)，故能彌綸天地之道，”“易，無思也，無為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币诪樯?。邵雍《觀物外篇》：“易，神之用也，所以無體”，“神，易之主也，所以無方”“至哉！文王之作易也，其得天地之用乎”。元胡一桂《易學(xué)啟蒙傳序》“故日月圖書之象數(shù)明，天地自然之易彰矣”。元張理《易象圖說.序》“易者，圣人以寫天地陰陽之神也”。清《四庫全書總目·經(jīng)部易類小序》中說：“又《易》道廣大，無所不包，旁及天文、地理、樂律、兵法、音員學(xué)、算術(shù)，以逮方外之爐火，皆可援《易》以為說，而好異者又援以入《易》，故《易》說愈繁。”正如國學(xué)大師、新儒家開山祖師熊十力所言“：中國一切學(xué)術(shù)思想，其根源都在《大易》，此是智慧的大寶藏。”近代或以為日是陽氣最精者，月是陰氣最精者，“易”即象征陰陽的推移變化，帶有抽象的哲學(xué)意味。
二是在地為變色動物，是蜥蜴即變色龍。本義為蜥蜴，引申或假借為變易。東漢許慎《說文解字》：“易、晰易 （蜴）、蝘蜓，守宮也。象形?！币诪轵嬷咀?。此類小動物皆善變，故被古人視為測知剛?cè)嵯L、陰陽屈伸的神物。引申假借為“變易”義。段玉裁《說文解字注》 云：“易: 蜥易、蝘蜓、守宮也。蟲部蜥下曰。蜥易也。蝘下曰。在壁曰蝘蜓。在艸曰蜥易。釋魚曰。榮螈、蜥蜴。蜥蜴、蝘蜓。蝘蜓、守宮也。郭云。轉(zhuǎn)相解。博異語、別四名也。方言曰。守宮、秦晉西夏謂之守宮?；蛑^之蠦?；蛑^之蜥蜴。其在澤中者謂之易蜴。南楚謂之蛇醫(yī)。或謂之蠑螈。東齊海岱謂之螔？。北燕謂之祝蜒。桂林之中守宮大者而能鳴。謂之蛤解。按許舉其三者、略也。易本蜥易。語言假借而難易之義出焉。鄭氏贊易曰。易之爲(wèi)名也。一言而函三義。簡易一也。變易二也。不易三也。按易彖二字皆古以語言假借立名。如象卽像似之像也。故許先言本義。而後引祕書說。云祕書者、明其未必然也。象形。上象首、下象四足。尾甚微、故不象。羊益切。十六部。古無去入之分。亦以豉切。今俗書蜥易字多作蜴。非也。按方言。蜥易、其在澤中者謂之易蜴。郭云。蜴音析。是可證蜴卽蜥字。非羊益切。小雅。胡爲(wèi)虺蜴。毛傳曰。蜴、螈也。釋文。蜴星歴反。字又作蜥。說文引詩正作蜥。毛語正與方言合。方言。易蜴、南楚謂之蛇醫(yī)?；蛑^之蠑螈。謂在澤中者也。螈卽蟲部之蚖字。蛇醫(yī)也。陸璣云。蜴一名蠑螈。水蜴也?；蛑^之蛇醫(yī)。如蜥易。然則蜥易者統(tǒng)名。倒言易蜥及單言蜥者、別其在澤中者言也。祕書說曰。日月爲(wèi)易。祕書謂緯書。目部亦云。祕書瞋從戌。按參同契曰。日月爲(wèi)易。剛?cè)嵯喈?dāng)。陸氏德明引虞翻注參同契云。字從日下月。象侌昜也。謂上從日象陽。下從月象陰。緯書說字多言形而非其義。此雖近理。要非六書之本。然下體亦非月也。一曰從勿。又一說從旗勿之勿。皆字形之別說也。凡易之屬皆從易。”蜥蜴，又稱蠑螈，一種爬行動物，是中國北方古有易氏部落的圖騰即吉祥物。蜥蜴是龍的化身，俗稱變色龍，其皮膚顏色能隨四季環(huán)境變化而變化。它是古龍或褪化的龍，也是現(xiàn)實還存在的，是實有其物，非想象的幻化神物。故而這里的蜥蜴，無疑是中華龍。
三是在人為陰陽和諧，表現(xiàn)為變易、簡易、不易。漢《易緯.乾鑿度》云“易簡，一也；變易，二也；不易，三也。”清代學(xué)者毛奇齡則提出了“易”的五種解說，即“交易”“變易”“反易”“對易”“移易”（見《仲氏易》）。朱熹《周易本義序》“《易》，書名也。其卦本伏羲所畫，有交易、變易之義，故謂之《易》”。據(jù)《簡易道德經(jīng)》里所述：“簡則簡，易則易。簡則簡之易，易則易之簡，萬物皆在一簡一易中矣。”《管子》云“王者乘時，圣人乘易”。《管子·山權(quán)》“易者，所以守成敗吉兇者也”?！顿Z子·道德說》：“易者，察人之精、德之理，與弗 盾而占其吉兇?！编嵭吨芏Y·春官·太卜》注：“易者，揲蓍變易之?dāng)?shù)可占也”。《易傳》“生生之謂易”。宋張載認(rèn)為“易為君子謀，不為小人謀”。明王守仁《傳習(xí)錄下》：“良知即是易”。宋李覯認(rèn)為“圣人作易，本以教人”。清焦循《易圖略.原筮》云“夫易者，圣人教人改過之書也”。宋楊萬里《誠齋易傳》“故易之道，為實用不為虛言也”。宋薛季宣《浪語集.書古文周易后》云“六經(jīng)之道，易之為宗”“六經(jīng)之義，于易備也”。明蔡清《周易蒙引.系辭上》“蓋有天地之易，有吾身之易，有易書之易”“易中無一句一字，不在性命上來”。明湛若水在《甘泉先生文集》卷17更提出了“身心之易”的說法。明張鏡心《易經(jīng)增注》亦云“易之道，即圣人之心也”。明張介賓從醫(yī)學(xué)角度談人易關(guān)系，其《類經(jīng)圖翼.醫(yī)易義》云“天地外易，身心內(nèi)易”。明李時珍《本草綱目》云“陽氣出上竅，陰味出下竅。氣化則精生，味化則形長。故地產(chǎn)養(yǎng)形，形不足者溫之以氣；天產(chǎn)養(yǎng)精，精不足者補之以味。辛甘發(fā)散為陽，酸苦涌泄為陰；咸味涌泄為陰，淡味滲泄為陽?！鼻逋醴蛑吨芤變?nèi)傳系辭上.》“易因天道以治人事”“易之為書，言得失也”，“夫易，天人之合用也”。
（二）《易經(jīng)》新觀點
一是《易經(jīng)》為中國古代人研究觀察自然界天象變化的理論總結(jié)，是人們與自然界斗爭的歷史經(jīng)驗結(jié)晶，是人祖盤古氏開天辟地的開山斧?！墩f文解字》云“易為日月，象陰陽也?！逼鋾r甚早，當(dāng)在原始禪讓制時期（群居、城邦），在伏羲氏、炎帝、黃帝得到總體發(fā)展。二儀、八卦、64卦《易》（卦爻畫）已初具端倪。陰陽爻卦變化，它是人類最早利用數(shù)學(xué)排列組合原理的實證?！兑捉?jīng)》具有中國早期歷史、治政、科學(xué)等作用，不能歪曲其原意。不能局限于原始卜卦預(yù)想，要用現(xiàn)代未來學(xué)預(yù)測學(xué)計算機科學(xué)等對之進(jìn)行分析，以洞悉早期人類的活動方式，還原歷史本貌，以規(guī)正于我們的將來行為方式。
二是《易經(jīng)》結(jié)集甚早，可從卦爻畫知悉。其文字記載當(dāng)在《尚書》之前。起始或在伏羲氏河圖洛書文字產(chǎn)生時。后或斷或續(xù)，在商周加入大量材料（尤其是商），是古《易經(jīng)》原材料，也是今通行本《易經(jīng)》的主體。由于卦爻畫早于文字，故《易經(jīng)》是古文字的芻形。就這個意義說，64卦就是64個單字，64卦《易經(jīng)》就是包含有64個單字的古字典?！兑讉鳌穭t是為解釋《易經(jīng)》而產(chǎn)生的《辭源》《辭?！贰对~典》之類的作品，是一個自成體系的古文字?！吨芤住肥遣敷邥@在漢劉歆《七略》已明載了的。同時，《周易》只是周朝的《易》，是從卜筮方面發(fā)展的，犯了方向性錯誤。但是，周朝時，對《易經(jīng)》原書內(nèi)容進(jìn)行了雜摻，這當(dāng)是今天人們還普遍認(rèn)為《易經(jīng)》產(chǎn)生于周代的原因。而周文王姬昌對《易經(jīng)》進(jìn)行了推衍，由此人們又認(rèn)為《易經(jīng)》是周文王所作，故將《易經(jīng)》稱作《周易》，這是錯誤的。而作為卜筮《周易》，背離了《易經(jīng)》正確的方向，沒有真正運用好《易經(jīng)》原理，尤其是科學(xué)分析實證部分。甚至《易傳》都沒有解釋好《易經(jīng)》原理，與《易傳》幾乎同時代的古希臘羅馬如柏拉圖亞里士多德等，就理論深度、方法上等，高出《易傳》思想若干等級。用《周易》代替《易經(jīng)》，當(dāng)是從新朝王莽、劉歆之38卷蓍龜書《周易》開始，在魏王弼《周易注》，《周易》已完全代替《易經(jīng)》，至隋唐愈演愈烈直到今天。由于未能正確發(fā)揮《易經(jīng)》原理（《易傳》時就研究落后了），使我們科學(xué)技術(shù)上不能領(lǐng)導(dǎo)歐美。要知道，西方人并無如此之早而且用到今天的《易經(jīng)》（指卦爻畫），但為什么后來者居上了呢？這與古中國在混淆《易經(jīng)》名稱不無關(guān)系。功夫多花在混淆《易經(jīng)》名稱上了，沽名釣譽，沒有真正從它的原理上研究。
三是卦爻順序問題。
在通行本《易經(jīng)》里，三陽爻為乾，六陽爻亦是乾，顯然是錯誤的?！恫瘯捉?jīng)》改六陽爻為鍵卦，是可行的。還有其它卦名等。由此說明今通行本《易經(jīng)》不僅在名稱上錯誤地習(xí)稱《周易》，而且比《帛書易經(jīng)》遜色，是一個未成品。我們知道，《易經(jīng)》是以自然界天象變化規(guī)律為對象的理論總結(jié)，或說是圣人因河圖洛書而發(fā)見的。由于其卦爻變化就是對自然界萬事萬物的解釋，所以卦爻變化于《易經(jīng)》總綱關(guān)系甚大。而卦爻變化顯然是有規(guī)律的，也是遵循逐步變化規(guī)律的。通觀今通行本64卦《易經(jīng)》是以乾坤卦開始，到既濟未濟結(jié)束，卦序顯然是混亂的。卦變是以爻變?yōu)榛A(chǔ)的，爻變也總是一爻一爻變化的，不可能一下子從6陽爻突然變成6陰爻。按照現(xiàn)代視覺自然習(xí)慣即從上而下的方法，故正確的《易經(jīng)》卦序應(yīng)是以乾卦始到坤卦結(jié)束。宋朱熹似乎注意到了這個卦爻變化順序問題，但由于他套用古代的從下而上變化解釋，故最終未能達(dá)的?！兑讉?/span>.序卦》是以通行本《易經(jīng)》卦序解釋的，由于邏輯上存在問題，解釋是牛頭不對馬嘴，十分生硬，同時也沒有解釋完64卦。而由于卦爻變化順序不正確問題，將《易經(jīng)》分為上下經(jīng)即上經(jīng)30止咸卦，下經(jīng)34止未濟卦，也是勉強的。漢《京房易傳》分“八宮”或“八純”，即乾、震、坎、艮、坤、巽、離、兌；長沙馬王堆出土《帛易》（六十四卦）亦分“八宮”，即鍵、根、贛、辰、川、奪、羅、筭?？梢姡咴谪孕驐l理上是進(jìn)步了，方便查考，只是爻變順序仍然未完全理清。
四是卦名問題
今通行本64卦《易經(jīng)》，有卦名64個，但多與《帛易》《竹簡易》不同。其中與《帛易》卦名的比較，可能還反映了今通行本《易經(jīng)》的未成熟處。茲以乾坤兩卦為例述析之。在《易經(jīng)》卦爻變化中，是以陰陽爻變化為基礎(chǔ)的。能分清陰陽的就可以為《易》，這是古人學(xué)習(xí)《易經(jīng)》的基本條件。一陽爻，我們可以稱陽，一陰爻，可以稱陰。這是陰陽二儀。二陽爻，二陰爻，是四象，由于增加了一爻數(shù)，我們就不能再稱陽、陰了。但應(yīng)該有個合適的名稱，《易傳》云：乾為天，坤為地。故我們就以陰陽爻內(nèi)外在表現(xiàn)，暫擬二陽爻為天，二陰爻為地。三陽爻，三陰爻，在八卦里分別是乾、坤。通行本64卦《易經(jīng)》6陽爻也是乾，6陰爻也是坤。這就帶來了問題，三陽爻是乾，六陽爻也是乾，三陰爻是坤，六陰爻也是坤，顯然是錯誤的。故《帛易》6陽爻為鍵，6陰爻為川，至少沒有重復(fù)，應(yīng)該是正確的。這還應(yīng)是《帛易》高于通行本《易經(jīng)》的地方，并推測《易經(jīng)》當(dāng)產(chǎn)生與楚地，后盛行于北方中原的歷史軌跡。甚至我們可以據(jù)此推斷下一個變卦為九陰九陽，九陽可暫名為罡，九陰為水。這是我們就前面鍵、川卦的內(nèi)在意義說的。由于古人的記憶條件有限，陰陽二爻固然簡單了，也很難看出相關(guān)問題，八卦正合適，64卦《易經(jīng)》也在人類的腦力之內(nèi)，當(dāng)然要進(jìn)行專門記憶了。由于現(xiàn)代科技的發(fā)展，計算機技術(shù)的應(yīng)用，九陰九陽也可以進(jìn)行。而只是由于十是個滿數(shù)，可能在此當(dāng)設(shè)一限制階段，以防濫竽充數(shù)，流于形式?！吨窈喴住冯m然缺此乾坤二卦，也無其它八卦卦名。但是從《竹簡易》其它卦名里，也可看出其變化。如《竹簡易》的《幣》卦，通行本里為《師》卦，《帛易》也是《師》卦。
（三）真假《易經(jīng)》問題
一是《周易》是假《易經(jīng)》，是包裝貨色。《周易》不是《易經(jīng)》，《周易》是卜筮書，古《易經(jīng)》則是遠(yuǎn)古典經(jīng)。這在西漢劉歆《七略》、東漢班固《漢書·藝文志》都有明確記載。那么，由于今天《易經(jīng)》與《周易》的普遍混淆，古《易經(jīng)》還存在不？據(jù)本人初步考論，《易經(jīng)》的內(nèi)容可能存在于卜筮《周易》里。也就是說，今天通行本《周易》，就是古代的《易經(jīng)》。只是要注意的是，《周易》是替代了《易經(jīng)》之名，內(nèi)容沒有多大的變化。有變化的是，現(xiàn)存的《周易》卦畫、卦名、卦辭是《易經(jīng)》的，而爻辭則是后人摻入的。我們或可以從《周易》的卦畫卦名卦辭里，洞悉古《易經(jīng)》的初步原貌。當(dāng)然，我們也不能排除古《易經(jīng)》的完全遺失問題。
二是“三易說”是假貨。這里，附帶講講，漢輯《山海經(jīng)》是有根據(jù)的東西，秦朝保存了它?！渡袝纷詈笃乔仄?，可以知其為秦國所為的。但《山海經(jīng)》添換的“有易氏”故事，“三易”即連山，歸藏，周易，是有意的虛構(gòu)，是為后來的《七略》出籠《周易》作準(zhǔn)備的。同時的《周禮》也是如此。故而劉向劉歆父子均參與了竄改古《易經(jīng)》過程，致使要恢復(fù)古《易經(jīng)》原經(jīng)真貌，仍須社會學(xué)界努力。
甲骨文例圖覽（輯自百度網(wǎng)）
（易律夫記于公元2017年5月24日孟夏于懷化易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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