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歲那年,我從大連回來,直接去了濰坊找妹妹,她在姐姐的理發(fā)店里學徒。
我去了之后,不會理發(fā),也不能在店里吃閑飯。
理發(fā)店隔壁是個小飯店,微型的,究竟多小,飯店也就四十來平,四張餐桌,每桌可坐四五個人。
飯店名字叫大連天天新菜館,由于我在大連待過,對大連熟悉那么一點點,他們接納了我。
店里除了我之外,還有一個收錢的女人,一個大廚,一個配菜的,再就是一個刷碗打雜的老頭。
老板是個理發(fā)師,當時他二十八九歲吧,在距離飯店不遠處的理發(fā)店里打工,據(jù)說當時他一個月賺一萬多,我總覺得不是真的,直到老板跟同事們在飯店里聚餐時,他們聊到當天干了倆活,給來自香港的倆女人燙頭發(fā),每人消費五百八。
現(xiàn)在對于燙發(fā)花這些錢都不稀罕,但是二十多年前,房價才多少錢一平。
所以,對他們來說,每月一萬不是壓力,他們跟老板四六分成,再說,他們的店就在五星級酒店樓下,客源不是問題。
我去菜館的時候,菜館剛開業(yè)一個星期,慢慢的我縷清了里面人的關系,收錢的是老板表弟媳婦,表弟跟他一起理發(fā),廚師是從大連帶過來的,老家是內(nèi)蒙的,配菜的也是老板表弟,擇菜刷碗的老頭是老板的舅舅。
看了一圈,都是家人,只有我一個外人,但他們對我很好。
當時跟我說好一個月工資三百,但發(fā)工資的時候給了我四百,老板說店里比較忙,多給了一百。
在菜館里我只干了一個多月,多少年來,很是懷念那一幫人,那一個月,是干的最開心的日子,覺得年輕就是好。
由于老板比較年輕,理發(fā)收入不少,平時他比較大方,做菜館的目的可能就是想讓家里的人有個賺錢路子,根據(jù)菜館的收入,他發(fā)完了工資,交完房租水電,所剩也無幾。
他長的很帥,特會打扮,理發(fā)師對自己的形象格外重視,從頭發(fā)到指甲,從衣服到鞋子,收拾的精致利索,給人看起來特別干凈的樣子。
當時有很多食客是老板的朋友,男女都有,最多的是老板理發(fā)店的顧客,有錢人居多,看消費水平就明白,一般人不會去那店里理發(fā),男士理發(fā)最低四十八。
開始我以為是老板女朋友,就問大舅。
老板表弟媳婦說,不是,三哥(就是老板,在家排行老三)有媳婦,去了德國,出國前夕離婚了,辦的假離婚留學,他倆感情很好,嫂子家很有錢。
我突然想起來,每次老板晚上下班回店里時,抱著手機打電話,聊好一會,言語溫柔,細聲細語,很可能就是媳婦的電話。
他還經(jīng)常跑銀行給媳婦匯款,曾經(jīng)拿出照片給我們看過,自己也天天看,是倆人穿著滑雪服抱在一起,笑的那么燦爛。
后來,聽大舅說菜館轉讓了,老板的假離婚成了真,在濰坊當?shù)卣伊艘粋€女孩結婚了,也有了孩子。
這個女孩是老板資助的學生,畢業(yè)后就嫁給了他。
是老板的媳婦在德國先成了家,她留學的學費都是老板寄給他的。讓我感動的是,大舅居然給我買了一條裙子,讓妹妹帶給我,因為我曾經(jīng)替他給家里寫過一封信。
是他想家,想孩子們了,我?guī)退麑懶藕?,家里寄來了照片——他倆閨女的合影。
今天看到在大連的同學,突然想起了他們。
嗨,多年不見,你們都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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