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小偷家族》,深夜,“父子”背靠背,男孩問“爸爸”:那天,你們是不是準備溜走,不管我。黑暗中,“爸爸”蜷緊身體,無奈又自責地輕聲嗯了一聲。
一宿無話。
豬寶給老師說,他很生氣媽媽把他的小熊送人了;老師開導他說當時你們在美國,不可能把那么多小熊漂洋過海都帶回中國,豬寶心里還有點兒委屈地說但我希望送的那個人是我自己……
每個人最在乎的,不一定要說出來,但其實那就是你的底線;當別人觸及的時候,你的心就會遠離,而那些事在別人眼里往往不值一提。
前幾年,母親把同母異父的哥哥,我舅舅,請到家里,問:哥,你究竟有什么不能原諒爸的?七十多歲的舅舅,老淚縱橫,說:當時他還是個少年,隨著姥姥改嫁到姥爺家,姥爺很偏愛母親,完全忽視他的成長和感受。他不能原諒姥爺,他十幾歲就遠走他鄉(xiāng)獨立生活了,什么苦都吃過,靠一雙勤勞的手和舅媽支撐起一個家。
我不禁想起兒時,有段時間住在舅舅家,舅舅的形象是那么嚴厲、高大,每天早上七點廣播里新聞聯(lián)播一響,就聽見他咚咚的上樓聲。舅媽說我必須在舅舅進門前起床,我問如果不起呢,舅媽說舅舅曾經(jīng)把表哥屁股打了兩個洞,我立刻就彈跳起來了……
他們廠在山里,有人挖豬草的時候看見一條蟒蛇,大家都嚇得魂飛魄散,來找舅舅;舅舅拿上鐮刀就和他們?nèi)チ撕笊?。舅舅年輕時在鋼廠工作失去了一根指頭,但是心靈手巧仍然能給我做小馬紙燈籠。我明顯感到,舅舅在他們那個廠區(qū)有一種莫名的威信,他因公致殘后只是一名普通的鍋爐工,但大家都很尊重他。因為他正直、善良,重情重義。
這樣一個錚錚鐵骨的男兒,沒想到心里也有揮不去的往事,好不了的傷疤。那斷了指頭的疤在手上,過早失去父愛的傷疤在心里,即使到了七十歲,也還在。
我問朋友,那你呢?你小時候覺得什么事情傷害了你;他說,小時候他就很喜歡花花草草,他父親本人也喜歡,但卻覺得兒子這樣是沒出息的表現(xiàn),嚴厲地批評了他。但他現(xiàn)在仍然喜歡,還讀了生物學的研究生,靜靜地活在花鳥蟲魚的世界里。
因為愛,因為在乎,所以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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