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曉接到醫(yī)院電話的時候是有些意外的,電話里說,父親從梯子上摔下來受傷了,需要家屬過來辦理住院。
李曉曉第一反應是自己接到詐騙電話了,畢竟她和父親這些年聯(lián)系的次數(shù),用五個手指頭都能數(shù)得過來。
“你確定沒打錯電話?”李曉曉想了想,還是有些遲疑地問出了這么一句。
“送他來的人就是給的這個號碼啊,你說你是不是叫李曉曉?你父親是不是叫胡再權?”
至此,李曉曉終于信了這個電話??蓪τ陔娫捓锼岬囊螅瑓s表現(xiàn)出了前所未有的猶豫。
父母離婚那年,李曉曉才8歲,8歲的她說不懂事也有些懂事了,說懂事,可她卻一直搞不懂,為什么口口聲聲最愛她的父母會突然間分道揚鑣,而在他們的離婚法庭上,兩個人都表示不要李曉曉的撫養(yǎng)權。
當然,李曉曉那時候還不叫李曉曉,而叫胡娟。那個搬進父親新家的女人,是母親多年的閨蜜,胡娟一直都叫她珍姨。不過從她踏進那個家門之后,胡娟就再也沒有開口叫過她。
她也不惱,畢竟胡娟已經(jīng)被親生父親送去了爺爺奶奶那邊,并沒有機會和她同處一個屋檐下。
那些年,胡娟心里沒有一刻不恨父母,恨他們的絕情,恨他們說走就走都不要她。只是很多年后,等胡娟考上大學,彌留之際的爺爺這才告訴她實情。
當年,父親之所以不要她,是因為珍姨說,她找人算過,自己的二胎是個男娃。父親想要男娃,于是歡天喜地地主動放棄了胡娟的撫養(yǎng)權。
而母親當年之所以不要她,是因為離婚之前,父親暗中把百萬家產(chǎn)轉移,在家全職8年帶娃的母親,離婚時幾乎是凈身出戶,她無父無母,唯一的哥哥還擔心她回去跟自己搶家產(chǎn),事先放出話來不準她進家門一步。
母親沒辦法,只好放棄胡娟的撫養(yǎng)權,選擇孤身一人南下打工,從此杳無音訊。
末了,爺爺告訴胡娟,母親這些年一個人在外面過得很苦,但再苦,她也咬著牙挺了過來,只為給自己的女兒攢嫁妝。
“你奶奶已經(jīng)走了,現(xiàn)在我也要去那邊找她了,這個家,你就不要待了,還是去找你母親吧,她會護你周全的!”
就這樣,胡娟憑借著爺爺給的地址和電話,在南方那個陌生的城市一角找到了母親的住所,是一間小得不能再小的出租房,母親已經(jīng)在那里住了三年了,她告訴胡娟,這房子比她最開始來的時候好多了。
最開始來的時候,母親住的是地下車庫,還是別人騰出來的一小塊地方,那里終年潮濕陰冷,睡覺只能蜷在角落里,說起當年沒有要胡娟的撫養(yǎng)權,母親不禁痛哭流涕。
“如果不要你,苦的只我一人,如果要了你,苦的就是我們兩個人??!我怎么忍心吶!”
于是,對母親多年來的不解和怨恨,就在這樣的抱頭痛哭中隨眼淚流走。
之后,只要學校放假,胡娟就會去母親那里。沒多久,她找了個借口把自己的戶口遷出來,還把名字和姓都改了,姓隨母親,她覺得在這一場戲劇化的人生里,自己始終是渺小的,便取新名曉曉。
李曉曉大三實習的時候,母親搬離了那個小的可憐的出租屋,兩個人租了個兩室一廳的房子,日子開始慢慢有了起色,再后來,在李曉曉的撮合下,母親談了男朋友,對方是一個和母親同齡的生意人。
男人對李曉曉很好,對母親也是好得沒話說,不僅買了一套百平米的房子給母親,還以父親的身份出席李曉曉的訂婚宴,并準備了30萬嫁妝給曉曉。
苦盡甘來雖然是件好事,但李曉曉每每回想起這些年,自己和母親所遭受的那些苦,她心里就恨,恨那個不爭氣的親生父親,恨那個滿肚子心計的無恥上位者。
倒是父親,聽說了自己前妻和女兒都越過越好的消息,開始偶爾聯(lián)系起李曉曉來??蛇@次,父親受傷住院之后,珍姨居然給醫(yī)院留了李曉曉的電話后,就和自己女兒走掉了。
看來,享福的事她是一個不落,可一涉及到掏錢。她就腳底抹油跑沒影了。
“不好意思,你打錯電話了,我父親就在我旁邊,他很好,也沒有摔傷住院?!崩顣詴钥纯丛陉柵_陪母親澆花的繼父,語氣平靜地說完,然后掛斷了電話。
洛塔鎖姑娘:一個跟文字較勁多年的自由撰稿人。被生活折磨半生,唯有寫字長情。寫世間百態(tài),孤寂蒼涼,寫人間摯愛,地久天長。
掃一掃 關注我
聯(lián)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