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滿洲女真的歷史,一個人一定不容錯過,那就是遼東總兵李成梁,他的高祖是朝鮮人,也就是說,他爺爺的爺爺是從朝鮮過來的,而他的高祖就已經是鐵嶺衛(wèi)指揮僉事了!他算是世襲家族,而他本人也是靠硬功起家,最早是打蒙古人,當時遼東那邊主要的入寇部落是蒙古部落!
萬歷元年(1573年),作為遼東總兵的李成梁在擊退蒙古后擴筑寬甸六堡,這是漢人聚集地,算是發(fā)展地方經濟!就在此時,建州女真都指揮王杲在撫順互通馬市。在馬市上誘殺了明朝備御裴承祖,明朝斷絕貢市,李成梁謀劃征討王杲。 萬歷二年(1574年),王杲以部眾坐困為由糾集韃靼土默特、泰寧諸部,大舉犯擾明朝遼東重鎮(zhèn)遼陽、沈陽,李成梁督兵進剿王杲所在的古勒寨,斬首一千余級。此役努爾哈赤與其弟舒爾哈齊被俘,為李成梁收留,充當仆役!努爾哈赤和弟弟一出場就是李成梁的仆役也就是家奴!
此后,李成梁的作戰(zhàn)對象一直是蒙古人,直到萬歷十一年(1583年)二月,李成梁再度發(fā)兵攻打王杲之子阿臺,努爾哈赤的父親塔克世是王杲的孫女婿,塔克世與其父覺昌安前去古勒寨為明軍勸降,因戰(zhàn)事緊急被圍在寨內。建州女真蘇克素滸河部圖倫城的城主尼堪外蘭在李成梁的指揮下誘阿臺開城,攻破古勒山城之后進行屠城,覺昌安、塔克世也未能幸免。
然后就發(fā)生了詭異的一幕,努爾哈赤對此極為不滿:“我祖、父因為什么被害?你們都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你們對此有什么說法?”李成梁自知理虧,后明廷將塔克世的土地、人馬等送給努爾哈赤,令讓他承襲都督指揮銜,以為補償。這是什么情況?李成梁會在意一個家奴的說法,然后會給予土地和人馬,在歷史記載中這一幕相當的詭異,按照傳統(tǒng)的做法,李成梁應該會殺掉努爾哈赤和他弟弟以絕后患!
這段時間開始,李成梁在遼東做大,只手遮天,而戰(zhàn)事也相對少了,李成梁的確有戰(zhàn)功,但是也知道過日子,很多軍功是冒領和夸大的,導致他被言官彈劾。萬歷十九年,被明神宗罷免了職務,知道萬歷二十九年再次出任遼東總兵,而此時已經七十六歲高齡!
這時候,韃靼的土蠻、長昂以及把兔兒等已經離世,韃靼的入寇已經很少了。而開原、廣寧之前又開馬、木二市。女真諸部為了獲取利潤,都歸順臣服。因為這個原因,李成梁又在遼東鎮(zhèn)守了八年,當時遼東很少有邊情。因為長期巡查東北的情況敘功,李成梁加至太傅。當他第二次出任遼東總指揮官時,為了徹底破壞掉明朝與其他少數民族的聯合可能,他實行暴力征伐。先是對泰寧部速把亥,然后是葉赫女真的清嘉奴、揚嘉奴。而這一時期,努爾哈赤已經統(tǒng)一了建州女真,正一步步蠶食海西女真,力量不斷壯大起來。到了萬歷三十四年(1606年),李成梁以那里孤懸于外很難守住為由,舍棄了遼左六堡,將那里的六萬四千余戶居民遷移到內陸,那些居民依戀家室不想離開,李成梁就以大軍驅趕他們,造成很多流血事件,死者很多。這個時候恰恰是努爾哈赤的建州女真的快速發(fā)展期,李成梁的行為,為他們的發(fā)展空出了空間。萬歷三十六年(1608年)又被劾罷,熊廷弼守遼東時,指出李成梁罪可至死。萬歷四十三年(1615年)李成梁卒于北京,葬仰山之北(今北京附近)。李成梁死后三年,萬歷四十六年(1618年),努爾哈赤詔告對明朝的“七大恨”檄文,正式對明廷宣戰(zhàn)。
李成梁的一生都是遼東的戰(zhàn)斗史,蒙古人的衰弱是他的功勞,然而從此他的軍功也受到了影響,而且甚至被彈劾罷官!努爾哈赤的做大跟他的放縱不無關系,起家的家當是李成梁給的,名頭是大明的官職,發(fā)展壯大時,李成梁不惜強制遷徙遼左六堡六萬漢民,為努爾哈赤留出發(fā)展空間!而這六堡恰恰是他早期提倡設立的,六堡位于鴨綠江以西,毗連建州女真,是防御女真的前哨,戰(zhàn)略地位十分重要。
《明史》:成梁鎮(zhèn)遼二十二年,先后奏大捷者十,帝輒祭告郊廟,受廷臣賀,蟒衣金繒歲賜稠疊。邊帥武功之盛,二百年來未有也。其始銳意封拜,師出必捷,威振絕域。已而位望益隆,子弟盡列崇階,仆隸無不榮顯。要知道,明史是清朝人寫的,考慮到努爾哈赤真的跟他仇恨很深,作戰(zhàn)已久,這個歷史未免寫的有點過于輝煌!
有一種觀點認為,李成梁晚年與努爾哈赤往來甚密,曾一度有倚仗努爾哈赤之兵襲占朝鮮自立的野心。于邊事又常有敷衍之舉。只要努爾哈赤表示忠心,即“保奏給官”,甚至“棄地以餌之”,因此被宋一韓、熊廷弼等廷臣所參劾。所以建州勢力能夠在遼東的崛起,與李成梁的包庇不無關系。這個觀點在當時比較盛行,而事實上,李成梁已經年高,相信對于要在朝鮮自立的說法應該是不可靠,尤其是他的長子李如松在他第二次出任遼東總兵前三年就已經死了!(李如松驍勇善戰(zhàn),初承父蔭授部指揮同知,充寧遠伯勛衛(wèi)。因戰(zhàn)功遷署都督僉事,為神機營右副將。后升任山西總兵官。曾指揮過萬歷二十年(1592年)的平定寧夏哮拜叛亂、聞名世界的壬辰抗倭援朝戰(zhàn)爭,以其抗倭成就名垂千古。萬歷二十五年(1597年),出任遼東總兵。萬歷二十六年(1598年),李如松在與蒙古部落的交戰(zhàn)中陣亡,年五十。)李如松是李家第二代的猛人,參加過寧夏大戰(zhàn),入朝打過倭寇,戰(zhàn)力非凡,尤其是在朝鮮和倭寇作戰(zhàn)中,了解了朝鮮當時的狀況和軍隊戰(zhàn)力,簡直是渣渣,要說李如松如果考慮讓努爾哈赤亂了朝鮮,趁機為王,這個還是有可行性,可惜他死的太早,而李家在此之后已經無人可以抗拒努爾哈赤!而年邁的李成梁一開始可能是抱著養(yǎng)寇為用的想法給了努爾哈赤起家的家當,然后又因為萬歷援朝之戰(zhàn)而考慮讓努爾哈赤做大以便策應亂朝鮮自立為王,但是到了李如松死后,他八十一歲高齡,撤掉遼左六堡六萬漢民時,那么他一定是有了新的打算!他需要在遼東出現新的強大的敵人,足以讓朝廷重視,而從此后李家將因為對抗新的敵人而再次獲得重視,獲得朝廷源源不斷的軍功賞賜,既然這樣,自己的熟人關系戶努爾哈赤是不二人選!李家二代戰(zhàn)將輩出,李成梁的最佳人選,長子李如松雖然早逝,但是二子李如柏也是戰(zhàn)功赫赫,李成梁的希望應該在他身上!
萬歷四十七年,李成梁死后四年,努爾哈赤反叛第二年,明朝發(fā)起了薩爾滸之戰(zhàn),這是一場戰(zhàn)略級的作戰(zhàn),旨在一舉消滅剛剛做大的努爾哈赤,一勞永逸!應該說大明的反應并不慢,也很快意識到了遼東努爾哈赤威脅的重要性!1619年(明萬歷四十七年,后金天命四年)二月,明抵達遼東的援軍約87000余人,加上葉赫兵一部、朝鮮軍隊13000人,共約11萬,號稱20萬(一說47萬)。由于明朝朝廷財政緊張,無力長期供養(yǎng)遼東集結明軍作戰(zhàn)部隊,明神宗一再催促楊鎬發(fā)起進攻。于是楊鎬坐鎮(zhèn)沈陽,命兵分四路圍剿后金。楊鎬坐鎮(zhèn)沈陽指揮;總兵馬林率1萬5千人,出開原,經三岔兒堡(在今遼寧鐵嶺東南),入渾河上游地區(qū),從北面進攻;總兵杜松率兵約3萬人的主力部隊擔任主攻,由沈陽出撫順關入蘇子河谷,由西面進攻;總兵李如柏率兵2萬5千人,由西南面進攻;總兵劉綎率兵1萬余人,會合朝鮮軍共2萬余人,經寬甸沿董家江(今吉林渾江)北上,由南面進攻。另外,總兵祁秉忠,遼東將領張承基、柴國柱等部駐守遼陽,作為機動增援部隊;總兵李光榮率兵一部駐廣寧,保障后方交通。副總兵竇承武駐前屯監(jiān)視蒙古各部;以管屯都司王紹勛總管運輸糧草輜重。此戰(zhàn),努爾哈赤采取了任他幾路來,我只一路去的戰(zhàn)術,集中力量逐個擊破,三路明軍被擊敗!西路軍全軍覆沒,北路軍只有總兵馬林率數人逃脫,東路軍大部戰(zhàn)死,朝鮮軍投降,而南路明軍,當地的李如柏部隊,居然不戰(zhàn)而退,自相踐踏傷亡千人!
值得玩味的一戰(zhàn),李如柏從此失信于朝廷,也失勢于遼東!努爾哈赤冒死一戰(zhàn),成為了遼東霸主!從此大明再也沒有能聚起力量來想要殲滅女真人,遼東進入了戰(zhàn)略防御,遼餉成為了大明沉重的包袱!李成梁的赫赫功業(yè)最終為努爾哈赤所承襲,晉商來往于蒙古內陸和遼東,以前跟李成梁做生意,現在是跟努爾哈赤,后金力量不斷壯大!
皇太極繼承后,擺脫了部落制的一些弊端,明確了繼承人制度,加強了封建集權,而且他個人極其注重吸收大明舊臣降將,改國號為清之后,攻襲蒙古和朝鮮,解決側翼威脅!應該講,他當時是有了擴大地盤的想法的,類似于宋朝時,遼金在中國北方的格局還是可以想象的!此時大明在戰(zhàn)略防御中,啟用了不少猛人,包括孫承宗,袁崇煥等人,在大量資源供給的情況下,以戰(zhàn)略防線的方式的確是起到了一定遏制作用,但是并沒有根本性的改變戰(zhàn)略防御格局!他們并不是沒有意識到這種方式的危險性,孫承宗就已經開始訓練本地遼軍,以遼軍守遼土,而后期出現的關寧鐵騎,也是可以和女真人野戰(zhàn)的強大騎兵!但是最大的問題是,這些提著腦袋打仗的遼軍,唯一能刺激到他們的就是金錢,而有了錢就都成財主了,關寧鐵騎就是典型的地主武裝,個個都是小地主,類似西方的騎士,是土豪武裝!聽命于朝廷的原因,只是為了討?zhàn)A!
機會終于來了,李自成攻破了北京,崇禎自焚而亡!李自成幾次被官軍困住,都是買通了官吏,以招降為名逃出生天!作為被裁撤的驛站小吏,李自成估計有著跟朱元璋一樣的情懷,對于貪官污吏和地主階層有深深的痛恨!農民起義軍作戰(zhàn)都攜帶有大量金銀財寶,一旦被困,就買通官吏,逃出生天!養(yǎng)賊討?zhàn)A的游戲在大明末期腐敗的官場開始大規(guī)模蔓延,而最后,李自成終于進入了北京!北京的權貴們在惶恐不安中見識了李自成的手段,李自成在根基未穩(wěn)之時,就對北京的權貴和地主展開了瘋狂的殺戮,在刀光劍影中,北方的地主文人階層見識到了絕望,惶恐中無所適從!朱元璋至少是坐穩(wěn)江山后才開始遷徙富戶,打壓權貴!而李自成缺少了明確的目標和堅韌的意志,他已經無所適從了,感覺天下已經在手,他并沒有意識到他當權后,遼東的問題從此變成了他的問題,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
惶恐中的吳三桂在北京的家被抄了,愛妾被人搶走了!但是這不是大問題,主要問題是,李自成對于地主和地方土豪的態(tài)度,李自成保持著農民軍的風格,并不像一個君王,他破壞了封建時代的統(tǒng)治基礎,極端敵視地主階層!而之前我們說過,關寧鐵騎整個就是一個地主武裝,最終吳三桂想到了他的舅舅,已經投降了滿清的祖大壽,當時他的條件是,沿著黃河南北分治,以此為代價,引滿清出兵助他擊敗李自成,開啟自己的皇圖霸業(yè),所以一開始的意思是,他吳三桂是發(fā)起人,滿清是協(xié)助!最后的結果大家都知道了,四月二十一日,多爾袞利用吳三桂所處的危急局面,逼迫吳三桂放棄聯清擊李的政策而徹底投降清朝。四月二十二,吳軍初敗,吳三桂求救于多爾袞,多爾袞將計就計,趁吳三桂與李自成談判之機,突然向李自成發(fā)動攻擊。在一片石戰(zhàn)役中吳三桂聯合清軍擊潰李自成。 清軍入關后,攻入北京,多爾袞把年幼的順治帝以及朝廷由東北的盛京遷都至北京,清定都北京后封吳三桂為平西王。
吳三桂的帝王夢變成了滿清的帝王夢,滿清定都北京后,深受農民軍壓迫威脅的北方地主階層和文人集團紛紛投靠新主,滿清快速平定北方!在龐大的投降明軍的帶領下,滿清征戰(zhàn)四方,就在南方遇到了一定抵抗,最終依靠龐大而穩(wěn)定的后方資源,獲得天下!吳三桂雖然之后也再次反叛,但是他這樣的行為已經無法取得民心,滿清的繼承人制度一直沒有出問題,即便是幼主繼位也穩(wěn)住了陣腳!
而實際上,滿清自努爾哈赤開始,漢化的程度就很高,滿清帝王大多勤勉自律之人!最終李成梁的一個安排,吳三桂的一個決定,多爾袞的早逝,康熙的優(yōu)秀,讓女真人成為了中華大地的主人!機會從來不偏向某人,只偏向努力的有準備的人,即便一開始就有一手最爛的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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