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人類社會有一個規(guī)律，形象越神圣、越有禁忌、越不能有瑕疵的事物，越容易引起人們的偷窺欲望。
這源自于人們心底里有毀滅和褻瀆美好事物的沖動。
所以，具有上述特點的宗教、政治和性，一直是既禁忌、又熱門的話題。
由于這些方面的活動受社會規(guī)范、道德約束，通常有一個統(tǒng)一、刻板、不可否定的形象，與公眾的認知有一定距離。偷窺、猜測和私下流傳就成了它們在民間流傳的主要特性。
前些年酒桌上、短信里的黃色段子，以及以《金瓶梅》為代表的文學作品大熱，就是這個原因。《紅樓夢》受重視的原因之一，也是因為涉及到朝代更替這個宏大的政治話題，盡管仍處于爭議中。
養(yǎng)小叔子和爬灰，之所以是紅樓夢長盛不衰的話題，原因也在于此。
02
養(yǎng)小叔子見于焦大酒后罵人。
寶玉隨后問鳳姐什么是爬灰，姐弟二人這個對話很有意思。
焦大說了養(yǎng)小叔子、爬灰兩件事，用詞、句式一模一樣，但寶玉只問“爬灰”。
由于養(yǎng)小叔子的意思比較淺白，粗粗讀過去，很難注意寶玉問題和焦大罵人存在的區(qū)別。一般都會認為，寶玉明白養(yǎng)小叔子是什么意思，但不明白爬灰是個什么東西。
實際上，作者讓寶玉只問“爬灰”，有刻意提醒的含義。另一方面也是“背面敷粉”，提醒我們注意沒有問到的“養(yǎng)小叔子”：寶玉不但明白什么是養(yǎng)小叔子，還知道誰養(yǎng)小叔子。
從寶玉問這個問題的地點、時機，他和鳳姐來寧國府的整個情節(jié)的前后人物關系等各個方面，基本可以推斷，養(yǎng)小叔子的人是秦可卿。
那么秦可卿養(yǎng)小叔子的依據(jù)是什么，養(yǎng)的又是誰？
03
秦可卿的判詞很明確說她是一個因情而生、因情而設的人物，“情既相逢必主淫”，確定了她屬“淫”的品性。
鳳姐來寧國府，受尤氏和秦氏邀請。之所以強調(diào)是婆媳二人，而不是尤氏一個人邀請，目的就是突出秦氏。
鳳姐、寶玉與秦可卿的關系非同尋常，二人對她的看法，與賈母一樣，遠超賈府諸人。鳳姐、寶玉一起與秦可卿見面，總共兩次，這是第一次，還有一次是秦可卿快要病死時。寶玉為之哭泣，也是一個很令人費解的地方。
以三個人的關系，如此敏感事情由寶玉向鳳姐問出來，這種暗示和指向性非常明顯。
焦大這個人物的作用，主要是用來刻畫寧國府的內(nèi)部管理，而鳳姐寶玉二人對話，目的是對爬灰和養(yǎng)小叔子的人進行再次描畫。
04
秦可卿養(yǎng)的小叔子，最大嫌疑是賈薔。
紅樓夢是這樣介紹賈薔的：
原來這一個名喚賈薔……從小兒跟賈珍過活，如今長了十六歲，比賈蓉生的還風流俊俏。他兄弟二人最相親厚，常相共處。寧府人多口雜，那些不得志的奴仆們，專能造言誹謗主人，因此不知又有了什么小人詬誶謠諑之辭。賈珍想亦風聞得些口聲不大好，自己也要避些嫌疑，如今竟分與房舍，命賈薔搬出寧府，自去立門戶過活去了。這賈薔外相既美，內(nèi)性又聰明，雖然應名來上學，亦不過虛掩眼目而已。
單從表面看，似乎影射賈珍和賈薔有龍陽之事。這一點，文字上的證據(jù)似乎比較確鑿。
然而，作者又刻意寫出賈薔“比賈蓉生的還風流俊俏”，又說“他兄弟二人最相親厚，常相共處。”這種指東說西、欲蓋彌彰的文字，在紅樓夢中時時可見。寫賈蓉的這些文字，暗中又指向秦可卿。
秦可卿原本“淫喪天香樓”，由于小說的改動，導致涉及秦可卿的有些內(nèi)容很難理解。這一部分應該也屬于改動過的內(nèi)容。
而賈珍因為爬灰，也需要有一個人做一些自己不便出面的事情，甚至作擋箭牌。從賈珍、賈璉、賈蓉三人對待尤二尤三，這個可能性非常大。
把賈薔留在身邊，對賈珍來說，有益無害。只是他們搞得實在太過了，不得不讓賈薔搬出去。賈薔搬出去不久，秦可卿就“病”死，也側面說明這個推論非常合理。
05
有養(yǎng)“小叔子”嫌疑的，還有鳳姐。理由有三個。
一個是賈瑞的行為，大概屬于“無風不起浪”，有傳言對鳳姐說三道四，勾引著賈瑞起了淫心。這個可能性很大。否則，以賈瑞和鳳姐的關系、地位差別，他有這種想法，還敢有這種行為，就非常說不通。
二是作者對她和賈蓉的描寫，充滿了曖昧，也有其他類似描寫。借炕屏是一次，和賈瑞對話時鳳姐自己流露是第二次，平兒在賈璉面前為鳳姐撇清是第三次。
三是焦大雖然是寧國府的，只是所罵的人主要是寧國府的人，其事情未必不涉及榮國府這邊。
但是鳳姐的所有小叔子都不具備這個條件和跡象。而賈蓉賈薔等人是她的侄兒。
如果以“爬灰”隱喻男性長輩的劣跡，以“養(yǎng)小叔子”隱喻女性長輩劣跡，鳳姐與賈蓉的關系就說得通了。
06
這個推測，主要基于紅樓夢的寫作方法和特點，加上小說中比較蹊蹺的描寫，沒有很有力的證據(jù)。
盡管如此，我仍然認為這種可能還是比較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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