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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金瓶故事,品古今世情。我是掃痕,第二十六回的內(nèi)容講完了,咱們來梳理一下本回的內(nèi)容。
先回顧一下回目:
“宋蕙蓮小傳”共五回篇章,從二十二回出場,到二十六回死亡,這個女人干了些風風火火的事,偷了幾個漢子,嫁了兩個男人,得了幾多嘲笑,然后上吊自盡了。由于作者在描寫蕙蓮死亡時,用了頗具春秋筆法的四個字來描述——忍氣不過——致使后來人在評判蕙蓮時便少了許多莊重與尊重。比如無名氏的眉批說:四字春秋得妙,以見非為節(jié)也。張竹坡評:四字定案,不為來旺守節(jié)也。這很奇怪,一個人死亡,就因為他/她不是為“節(jié)”而死,所以也就不值得一提了。即便是讓現(xiàn)代人來評判宋蕙蓮的死亡,也會說出“蕙蓮...身亡,是因為羞,也是因為氣”(秋水堂言)之語,好似一個人因為羞因為氣死亡就沒什么可拿來說嘴的了一般。
人們向來不尊重也不在乎普通人的生與死,這和我們的文人喜歡把生死往“宏大敘事”上拉扯有關(guān)。符合宏大敘事的生死,便大書特書;不符合宏大敘事的生死,便不值一提。
許多人的潛意識里會有這樣的一種看法:“這個人對社會沒有什么貢獻,死就死了吧。”多可怕的價值觀呀。如果普通人連生死都引不起大家的關(guān)注,那么讓他們一輩子做牛做馬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了。
接下來,咱們一起來看看本回的兩張版畫。
第一張圖畫的是來旺被遞解徐州的情節(jié),在西門府門口,幾個小廝拿著棍子在趕著打幫來旺求情的鄰居賈仁清和伊面慈,不許他們在門口纏繞。
我們看來旺的狀態(tài)——破衣爛衫,雙手被枷鎖鎖住,脖子上還套著鎖鏈,身邊跟著衙差——怎一個慘字了得呀。
第二張圖畫的是宋蕙蓮上吊自縊的場景,在宋蕙蓮的住處,也就是下人房里,宋蕙蓮關(guān)閉了門窗,上吊自縊。這天是李嬌兒的生日,李三媽和桂姐來做客,恰好吳月娘送客人走,打蕙蓮門首過,見門關(guān)著,沒有動靜,就知道出事了,畢竟蕙蓮之前已經(jīng)上過一次吊了嘛。小廝從窗戶跳進去,撅救了半日,終究還是鳴呼哀哉沒救活。
陳全勝:西門慶暗算來旺兒
最后,咱們再來看下張竹坡和文龍的回評。關(guān)于這期的回評,我想請大家著重留意一下二人對孟玉樓的評價。
張竹坡回評:
此回收拾蕙蓮,令其風馳電捲(形容迅速席卷)而去也。夫費如許筆墨,花開豆爆出來,卻又令其風馳電捲而去,則不如不寫之為愈也。不知有寫此一人意在此人者,則肯輕寫之,亦不肯便結(jié)之,蓋我本意所欲寫者在此,則一部書之終始即在此。此人出而書始有,此人死而書亦終矣,如西門、月娘、金、瓶、梅、敬濟等人是也。有寫此一人本意不在此人者,如宋蕙蓮等是也。本意止謂要寫金蓮之惡,要寫金蓮之妒瓶兒,卻恐筆勢迫促,便間架不寬敞,文法不盡致,不能成此一部大書,故于此先寫一宋蕙蓮,為金蓮預彰其惡,小試其道,以為瓶兒前車也。然而蕙蓮不死,不足以見金蓮也。寫蕙蓮之死,不在一聞來旺之信而即死,卻在雪娥上氣之后而死,是蕙蓮之死,金蓮死之,非蕙蓮之自死也。金蓮死之,固為爭寵,而蕙蓮之死于金蓮,亦是爭妍。殆爭之不勝,至再至三,而終不勝,故憤恨以死。故一云“含羞”,又云“受氣不過”,然則與來旺何與哉!
看其寫來旺中計,而蕙蓮云“只當中了人拖刀之計”,與瓶兒見官哥被驚之言一樣,不改一字。然則寫蕙蓮為瓶兒前車,為的確不易,非予強評也。
一路寫金蓮之惡,真令人發(fā)指,而其對西門一番說話,卻入情入理,寫盡千古權(quán)奸伎倆也。然唯西門有迷色之念,金蓮即婉轉(zhuǎn)以色中之,故迷而不悟。倘不心醉蕙蓮,而一旦忽令其殺一人,西門雖惡,必變色而不聽也。是知聽言又在其人。
“風里言風里語”六字,妙絕,奇絕。天下事何事不在風里言語中哉?夫風何處不在,乃作惡者必欲袖里藏風,其愚不知為何如也。
觀蕙蓮甘心另娶一人與來旺,自隨西門,而必不忍致之遠去。夫遠去且不甘,況肯毒死、氣死之哉?雖其死,總由妒寵不勝而死,而其本心卻比金蓮、瓶兒差勝一等。又作者反襯二人也。
蕙蓮本意無情西門,不過結(jié)識家主為叨貼計耳,宜乎不甘心來旺之去也。文字俱于人情深淺中一一討分曉,安得不妙?
文龍回評:
殺其夫,占其妻,已成西門慶慣伎。自被武松放過,膽一日大似一日,手一日辣似一日。武大郎尚在暗中,花子虛仍是偷作,迨至來旺,居然大鑼大鼓,明目張膽,大明大白,于眾聞共睹之下,直做出來矣。
來旺本有自取之道。誣賊一層,顯系金蓮主謀,玉樓參贊,西門慶出場,吳月娘實不知情,方一開口,便遭呵叱。西門慶前猶挖壁撥門之賊,今則朋火執(zhí)杖之盜。為之畫策者有人,為之助力者有人,為之旁敲側(cè)擊、內(nèi)外夾攻者有人。雖有百月娘,亦奈之何哉!尚得曰:“大姐姐不管一管”,是果能管乎?果敢管乎?果容管乎?為管之者,助紂為虐,來旺兒入提刑院矣。
月娘被喝之后,其言曰:“亂世為王”,“九尾狐貍精出世”。明明作者不肯抹煞月娘,而使之出頭受辱,并出此言也。豈專指金蓮一人乎?玉樓固亦在其中矣。(所言甚是。)何以知之?玉樓勸蕙蓮曰:“你爹正在氣頭上,待會俺們再勸他?!必屎蟛坏宦動駱侵畡瘢艁硗?,金蓮尚不知,玉樓去報信,并激之曰:“看你本事”,含笑而道之。背后一而再,再而三:“大姐姐又不管”,分明指使金蓮出謀,而暗中參議。是金蓮陽暴,玉樓陰險,其病根總在于嫉妒。謂予不信,細味玉樓之言,“合你我一般,什么張致?!苯鹕徶裕喝襞c西門慶“作了第七個老婆,把潘字倒過來。”觀此金、玉二人之意,不但欲置來旺于死地,即蕙蓮亦不令其能活也。
蕙蓮果死矣,本有所死之道。然人皆知死于雪娥之打,而不知實死于金蓮,更不知實死于玉樓。至于蕙蓮取死之道,已伏于玉樓叱之曰:“你這媳婦子,與你有什么說處”,并看蕙蓮穿金蓮之鞋,一聲兒也不言語。又云:“慎道賊臭肉,坐著見俺,待起不起的”,殺機早動于此矣。屢言“大姐姐不管”者,正唆金蓮之管之也。使月娘真管、能管,恐三娘亦未必能入此門矣。若玉樓者,吾甚畏之。
(文龍辨析得有理有據(jù),這書存世幾百年,提起蕙蓮之死,誰不是優(yōu)先把潘金蓮拉出來鞭笞一番?而背后參議者孟玉樓又有幾人能想到、會想到呢?蕙蓮之死,作者寫的幽微無比,若論蕙蓮到底死于何人之手,其嫌疑人金蓮、玉樓、西門、雪娥,甚至還要加上來旺和她自己,此六人,罪有主次,惡有顯隱,值得大家深思呀。
特別是最后一句——“若玉樓者,吾甚畏之。”——我和文龍的感觸是一樣的,于我個人而言,不管我喜不喜歡玉樓,我都覺得這種人非??晌?。
網(wǎng)友評論孟玉樓
背后捅刀,太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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