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文攝
不孕不育成難題
到45歲以后，將近90%的人沒有生育能力了，末次妊娠的平均年齡是40歲左右
生了一個兒子，還想再生一個女兒，兒女雙全一直是安徽合肥居民程荷鳳最大的心愿。去年，39歲的她終于等來國家的二孩政策，盡管取掉了節(jié)育環(huán)，但一年多了還是懷不上。醫(yī)院檢查報告顯示，輸卵管通而不暢，子宮前壁有兩個直徑3厘米和2厘米的囊腫。程荷鳳在上海一家大醫(yī)院做了微創(chuàng)手術，最終幸運地懷了胎。
二孩政策全面放開以來，70后、80后加入了再育的行列，高齡孕婦井噴式增加。我國高齡孕婦的比例，1995年為0.9%，2005年為4%，2015年為10%。數據顯示，全國符合生育二孩條件的9000萬左右家庭中，60%的女方年齡在35歲以上，50%在40歲以上。不少高齡女性急著懷孕，卻有心無力，懷不上孩子了。不孕不育成為想生育二孩家庭的最大心病。
國家衛(wèi)計委科研所臨床醫(yī)學中心副主任耿琳琳說，人的生育年齡和生育率呈負相關性，年齡越大，生育能力越低，再加上婦女的卵細胞逐漸老化，以及環(huán)境污染、電磁波輻射、化學品的影響，在未絕經期之前的10年內，婦女的卵泡質量會出現下降趨勢。隨著年齡增加，生育率呈明顯下降趨勢，到45歲以后，將近90%的婦女沒有生育能力了，末次妊娠的平均年齡是40歲左右。
北京大學人民醫(yī)院生殖中心主任醫(yī)師鹿群表示，年齡在生育中占非常重要的地位，年齡決定了卵子細胞的質量和數量。生育能力也隨著年齡的增加而下降，一方面是卵巢儲備功能下降，另一方面是影響生育能力的疾病增加，流產率升高。
相比卵子，精子更脆弱。近年來，男性不育增高趨勢比女性不孕還要明顯。工作壓力大，影響身體內分泌激素分泌，導致精子數量減少、精子運動能力降低和精子形態(tài)異常。男性中無精癥、少精癥、弱精癥病人明顯增加，生精細胞嚴重損害，精子質量下降，從而降低男性的生育能力。相關統(tǒng)計表明，男性每毫升精液所含精子數量降至目前的2000萬到4000萬個。
“曾經做過剖宮產的母親再次生育，面臨著疤痕子宮的風險。疤痕愈合不了，到了晚期隨著胎兒的增大，有可能發(fā)生子宮破裂，甚至危及生命?！惫⒘樟仗嵝眩瑧言械膵寢?，要特別注意早孕期排除子宮疤痕妊娠。建議40歲以上女性一定要先咨詢醫(yī)生，防止并發(fā)癥。
人類生育力下降，已經成為越來越嚴重的社會問題。世界衛(wèi)生組織人類生殖特別規(guī)劃署報告，世界范圍內不孕不育率高達15%—20%，中國不孕夫婦約1500萬對。北醫(yī)三院婦產科主任醫(yī)師王麗娜介紹，懷孕的婦女流產率高達15%，復發(fā)性流產約占1/3。即使能懷上，保住了，生下來的孩子有5.6%的出生缺陷率，是發(fā)達國家的2倍。
耿琳琳分析，高齡不但能使生育能力降低，而且生育的畸形兒童明顯增加。高齡生育的婦女卵子老化，造成基因突變的情況增多，更容易生出基因缺陷的患兒。如果孕婦的實際年齡大于34歲，胎兒畸形率會達到8%—15%。一些先天性的疾病如心血管畸形、唇腭裂等，發(fā)病率也會隨著母親生育年齡增加而上升。
冷凍胚胎留“種子”
38歲以上再做生育力保存的成功率非常低，活產率小于1%，建議在35歲以前做生育力保存
2016年末，在長春市吉大二院，一名產婦剖腹產生下一個7斤4兩的男嬰，母子平安。讓人驚奇的是，這名產婦已有64歲。產婦因“失獨”在閉經10年后，再次通過試管嬰兒技術懷孕。如此高齡還能成功懷孕，幾率極小。
隨著二孩政策全面放開，接受人類輔助生殖技術治療的程序簡化，越來越多的高齡產婦選擇再拼一把，凍精凍卵、試管嬰兒成為熱門話題。王麗娜說，輔助生育技術解決了不孕癥患者的問題，給許多家庭帶來了福音。
王麗娜剛開始在生殖門診時，經常有病人來問：“大夫，我上你們這兒做試管，什么時候能把孩子抱回去？”他們以為是在試管里把孩子養(yǎng)大，不用生，到10個月把孩子抱回去就可以。
最近，北京石景山區(qū)居民成麗霞順利地生下二胎。這個新生兒是她女兒的同胞胎，只是晚出生了10年。成麗霞當年為生孩子發(fā)愁，最終選擇了在北醫(yī)三院做試管嬰兒。在實驗室的培養(yǎng)皿里進行培養(yǎng)形成胚胎，取卵后3—5天把胚胎或囊胚移植到子宮。移植第四天驗尿，如果懷孕了，30天進行B超檢測，后續(xù)進行產科產檢。當時還有剩余的胚胎，進行冷凍以備下次移植。放開二孩政策后，成麗霞到醫(yī)院詢問冷凍胚胎能否解凍，讓她再生一個孩子。王麗娜說，冷凍胚胎成功率很高，同時打破了人們對生育的傳統(tǒng)觀念。
王麗娜介紹，實施輔助生育技術，早產率、妊娠高血壓、妊娠期糖尿病的發(fā)病率比自然妊娠高，多胎比例明顯升高。多胎會導致孩子出生體重的下降，做輔助生育還有一些并發(fā)癥。
腫瘤患者經過放化療后，生育能力會受到毀滅性打擊，生育率非常低。王麗娜提醒，這類人群可以提前冷凍胚胎留下“種子”。研究發(fā)現，38歲以上再做生育力保存，成功率是非常低的，活產率小于1%，因此建議在35歲以前做生育力保存。
代孕是否可放開
代孕要有“剎車”，不能任意行駛。要把代孕技術放在一個特定的籠子里關著，但這個籠子不能太松，“牛欄關貓”是不行的
治療不孕不育的方法有很多種，比如藥物治療、試管嬰兒、人工授精等。但是，這些方法的療效還有待進一步提高。目前，一般性的藥物治療懷孕率為10%—15%，做試管嬰兒的懷孕率為40%—50%，人工授精的懷孕率為15%—20%。
如果自己沒法生二孩，另一條路就是代孕，但我國嚴格禁止代孕。2001年，原衛(wèi)生部曾出臺《人類輔助生殖技術管理辦法》，其中第3條第2款指出：“禁止以任何形式買賣配子、合子、胚胎。醫(yī)療機構和醫(yī)務人員不得實施任何形式的代孕技術?！弊鳛橐环N相對新興的事物，代孕確實涉及一系列倫理問題，也對社會管理帶來挑戰(zhàn)。
北京大學法學院教授薛軍認為，代孕過程中，即便精子和卵子都屬于委托夫妻，孩子由另一個女性身體生產，也可能讓某些人產生親子關系錯亂的感覺。在懷胎和分娩過程中，代孕者可能對胎兒產生母子情結，在孩子出生后不愿放棄，造成歸屬權的爭奪。
王麗娜說，目前，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所能允許的就是志愿代孕，代孕母親基本上屬于無償的行為。王麗娜呼吁，如今腫瘤發(fā)病率這么高，有的病人可能在30歲甚至更早把子宮切了，這么年輕就永遠喪失了做母親的權利，確實令人惋惜。她建議適當放開代孕準入，但要防止商業(yè)代孕。
北京大學醫(yī)學人文研究院教授王一方說，倫理不應該成為代孕技術的負擔，而應成為促進技術有序發(fā)展的工具。對于失獨家庭來說，夫妻雙方處在精子、卵子尚可用的情況下，卻已沒有生殖能力了。代孕能解決失獨家庭的生育問題。
對于代孕，耿琳琳感觸特別深。汶川大地震中，很多家庭都失去了孩子，他們特別想再要一個自己的孩子，但由于年齡因素，沒辦法再生育了。她呼吁，加強倫理監(jiān)督和技術監(jiān)管，適當放開代孕。
北京大學醫(yī)學部倫理學副教授尹秀云認為，代孕技術的應用有兩個問題，一個是法律上的，一個道德上的。即便法律不允許，也不能把代孕懸置起來，完全不考慮。
王一方說，代孕要有“剎車”，不能任意行駛。要把代孕技術放在一個特定的籠子里關著，但這個籠子不能太松，“牛欄關貓”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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