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希恕先生講《傷寒論》專論“方證”部分節(jié)錄
作者/胡希??； 編輯/鋤云青衿
寫在前面的話：
這篇文章節(jié)選自《胡希恕傷寒論講座》最后專論“方證”部分，先生畢生精研《傷寒》，明確提出“方證是六經(jīng)八綱辨證的繼續(xù)，亦即辨證的尖端，中醫(yī)治病有無療效，其主要關鍵就是在于方證是否辨的正確。”，在晚年最后一次講授《傷寒論》時特意“（在）這回呀，把這個東西，費點心思把它講講?！毕Ｍx者們能讀出個中三味。
正文：
這就是我研究這個《傷寒論》呀,《傷寒論》張仲景他這個辨證的體系呀，就我寫那引言，他是講六經(jīng)八綱，最后辨方證。這個方證在張仲景這個辨證呀就是一個最重要、最具體、最末的這么一個階段。怎么解釋這個方證呢？方證是這簡單的話了：方證就是方劑的適應證，什么方劑的適應證就叫什么方證。這在張仲景這個書里頭他也曾經(jīng)提過，但他不強調(diào)這個。這意思是這么個意思，但是看這個書的人都把他忽略了。你像他常提的是桂枝湯證呀，柴胡湯證呀，白虎湯證，承氣湯證，這都在《傷寒論》里頭提過，《金匱要略》》里也提過?？墒亲x這個書呀，大家在這上頭不注意，注意的人呀，首先是陳修園。陳修園的書我們可以看一看。陳修園他就這么提的，他說桂枝湯證、柴胡湯證、白虎湯證這是仲景書里的最大眼目、最大著眼處了。也就像我說的這個，它是最重要、最具體，辨證到最具體了，最末的一個階段，也就是我以前用那個簡單的話，咱們那引言里頭也有嘛，我說它是辨證的尖端。它這個尖端就是邏輯上講的內(nèi)包外延的關系，這個內(nèi)包越具體了，這個外延越小了。你比方說動物，脊椎動物，又再在一種人類。所以你光說個動物，那多了去了；你要說到脊椎動物呢，又是縮小他這個內(nèi)包，外延也就小了；你要說到人，那只是兩條腿的人了，能說話。那么它這個辨證也是，開始是大面積的，你像咱們說的六經(jīng)吧，就是表里陰陽，就是每一個病位都要反應這么兩類證候的，這是肯定的，這我說這個是千真萬確的，但是從有它這個書到現(xiàn)在沒有這么講的。這就是六個類型。這現(xiàn)在臨床上還這六個類型。你像太陽病吧，咱們常見著，太陽病也就這么兩個，一個中風一個傷寒，這么兩個類型。所以他這個六經(jīng)辨證，是在分析八綱。張仲景辨證的這么一個程序、體系，最后了，光辨證還不行，得辨方證，這是很重要一個事情。
那么一個大夫，盡管他對于這個辨證施治的這種體系、理論，他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就對方劑心里有個數(shù)，就是方證，就是對這個方劑的適應證心里有個數(shù)，那他就會運用這個方劑治病。這很多了，這個鄉(xiāng)間的秘方就是如此了。那王老太也是呀，那個中醫(yī)醫(yī)院的王老太太，她專用那種坐藥治這個婦科，那治得很好。可是她看這個病呢，她說這藥行，你準行；說這個藥不能治，你這個病我不能治，就是對她那個方證不適應。這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所以它這是一個辨證的尖端。讀張仲景這個書呀，要是不知道方證那根本是不行的，而且他這個方證也并不多，連《傷寒論》帶《金匱要略》》就二百多。這是常用的東西，可是這里頭挺復雜，我這一回就做一個經(jīng)方方證類結吧。我寫的這個東西呀，頭前你看看這就有了，頭前我寫的這個序言，就我說的這些，開頭就是桂枝湯類。在表證他有兩個系列的方證，他就從中風、傷寒上起的，一個他是要用桂枝湯法，就是自汗出這類的，一個他要用麻黃湯法。那么隨著這個癥候的出入，那方劑就得改。所以這個方證最具體了。他要將桂枝湯形成一大系列的方劑，麻黃湯類也形成一大系列的方劑。所以對于太陽病和少陰病的研究也就只是這個，就是發(fā)汗劑，發(fā)汗劑有這么兩個。
你像這桂枝湯我寫完了，這回呀不像以前，這回我把方證特別強調(diào)一下子。這就是桂枝湯方證探討最后是這樣子?；谝陨险撌?，可見桂枝湯為太陽病的發(fā)汗解熱劑，從這個方劑的性質(zhì)看它是這樣子，發(fā)汗解熱，但于藥味偏于甘溫，這是拿抽象的來說這個方劑了，他凈用甜藥、溫性藥，而有益胃滋液的作用，它能夠?qū)ξ赣泻锰?，就是咱們說這個能夠培補中氣了。那么它有滋液的作用，就是滋津液，所以他的應用益于津液不足的表虛證，津液不足。所以這個桂枝湯的認識大家有些問題了，我這個是根據(jù)實際的情況，要體液充盈的表實證，或者有里熱，里不但不需要補益，且還有熱，你像“酒客病，不可與桂枝湯”就是這個東西，不可與之。
有關具體的適應證可歸納為以下幾點，這根據(jù)仲景說的。桂枝湯的適應證究竟是什么呢？就在這些情景之下，太陽病發(fā)熱汗出、惡風而脈浮弱者，病常自汗出，或時發(fā)熱汗出者，他都得損失津液。頭一個也是，發(fā)熱他都發(fā)熱，桂枝湯解熱，都汗出，所以脈也弱，脈雖浮而弱，所以脈遲呀，脈弱呀，脈浮而虛呀，這都是說明身上這個體液虧損了。病常自汗出或時發(fā)熱汗出者，發(fā)汗或下者都是傷人津液呀，那么表未解你肯定還得用桂枝湯，麻黃湯不能用了?！瓣柮鞑。}遲”，脈遲它是不及的脈呀，脈遲呀在張仲景的書尺中遲者就是津虛血少，那么雖“汗出多”，汗出多就像陽明病法多汗那個情景似的，而“微惡寒者，表未解者”，他表未解,這個要解這個表、除那個脈遲、汗多,他那個津液傷得更厲害了,也得用桂枝湯。病下利而脈浮弱者，這個他本來是“太陰病，脈浮者”,你看這個太陰病我都講過了,“可發(fā)汗，宜桂枝湯”。這個都是王叔和給搞的,這都不對了,他那個本文呀,根本是對的。他那個太陰病脈浮呀，這個太陰病是指下利說的，就是利證。利證脈浮，有用葛根湯的機會，也有用桂枝湯的機會，同旁的發(fā)汗法一樣，他得脈浮，脈浮就說明是表證，就是表里并病。表里并病是一個陽性證，他當然得先解表，所以在葛根湯呢他這個書上寫的“太陽陽明合病”。那么在這里邊桂枝湯呢他又寫一個“太陰病脈浮者”，所以大家注意呀，是不是太陰病也有表證？不是，他指的下利說的。為什么這個他寫個“太陰病”，那個寫個“太陽陽明合病”呢，他就是病有虛實的關系，他這個脈準是浮弱，他如果這個脈緊，他也用葛根湯。合著也有汗出等等。讀古人書死于句下不行，他這個書年久了，經(jīng)過王叔和的編次呀，我認為有很多的問題。再就是霍亂吐利病，上吐下瀉損人的津液更兇了，如果這個他表還沒解，“而身痛不休者”，也可以用，稍與桂枝湯，這都不能用其它的發(fā)汗方。那么這幾項都在特殊情形之下，就他具體的適應證。
研究中醫(yī)呀，有些問題，你像拿這個桂枝加桂湯來說，這我也寫了，這個仲景呢他就這么一節(jié)，這也值的討論的，“燒針令其汗，針處被寒，核起而赤者，必發(fā)奔豚。氣從少腹上沖心者，灸其核上各一壯，與桂枝加桂湯”。這奔豚是一個，你看看，我這回注解用點心，《金匱要略》》里，“師曰：奔豚病，從少腹起，上沖咽喉，發(fā)作欲死”，要是不發(fā)作，“復還止”，那就是好人一樣。那么根據(jù)這個情景呢，奔豚病在這來介紹一下，可見奔豚病是一種發(fā)作性的神經(jīng)癥，它是發(fā)作性的，不發(fā)作沒有，這么一種病。這么一種病很多呀，所以這個注《傷寒論》呀，又說桂枝瀉奔豚氣，他也沒明白這個奔豚。這個原因很多，在《傷寒論》就有兩個，他這一節(jié)說的什么呢，說病在表應該發(fā)汗，但以燒針的方法卻使大汗出呀，這是非法的治療。這我注的《傷寒論》也這么注的，這是一種非法的治療，他由于大汗出病必不除，大汗出表不解，容易導致氣上沖，這個咱們講桂枝甘草湯都講了。如果“針處被寒”，這個“被寒”，古人的看法了，拿到現(xiàn)在說就是感染，紅腫如核者，這更促進氣上沖的加劇。他又加上感染了，這更促進氣上沖的加劇了，故“必發(fā)奔豚”?！皻鈴纳俑股蠜_心者”，即其癥候，這個奔豚病呀就是氣從少腹上沖心胸，咽喉呀，這就是他這個癥候?！熬钠浜松细饕粔选币灾巍搬樚幈缓?，“與桂枝加桂湯”以解外,并治奔豚也。這個奔豚呀，需要桂枝加桂治。趙紹琴他遇到一人病呀是這個，我說用桂枝加桂，他治好了。下回他又遇到一個，又用桂枝加桂，他又問我，怎么不好使了呢？我說那個呀，他是在表證的基礎上，他氣上沖，由于氣上沖而引的這種神經(jīng)癥候。要不是氣上沖，要有氣上挾水上沖，那就是苓桂棗甘呀，他臍下悸。你像那個《金匱要略》》明明就是三段，還有一個就是這個奔豚湯，奔豚湯就是甘李根白皮、葛根、黃芩這一類的藥，它治少陽這種證候挾熱的這種的奔豚。所以奔豚的造成是多種多樣的，就是辨證，所以說這辨方證呀，這也是很清楚呀，他不能見到奔豚就吃桂枝加桂,那哪對呀？他不對。所以這個就是關于桂枝加桂湯證的探討，書中論治雖僅上述一條,但也很清楚說明了桂枝加桂湯證，或者桂枝湯證而氣上沖劇甚者,劇甚者達到高度了,他就發(fā)展到這個情景。那么你要說是奔豚,奔豚它也治吧，可是它得在桂枝湯證基礎上,他有表證，他表證沒好。要是沒有表證，他這種奔豚湯證用桂枝湯哪行呀，那不行。
所以我這回呀，把這個東西，費點心思把它講講。我以前這個都有講，就是這個末了，這個方證呀，沒解釋，沒討論。尤其這個節(jié)需要討論。你像那個桂枝加芍藥湯，他明明底下說，它這個是太陰病。那一段呀，那也很精彩。張仲景的意思呀，你像太陽病也是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所以包括這一些的癥候說明這個是太陽病。你光一個頭痛能說太陽病嗎？陽明病也頭痛。你要說光一個惡寒也不行，那三陰病也都惡寒呀，他準得頭項強痛而惡寒，這才是太陽病。這個太陰病也是，太陰病的提綱明明寫的，“太陰之為病”，他有腹?jié)M而吐，他里頭停水那么個腹?jié)M。而且這種水呀，他這個腸胃太虛了，它失去收澀，還下利，自下利，所以他“自利益甚”?！白岳嫔?，其腹自痛”，你看張仲景特別把這一段，“本太陽病，醫(yī)反下之，因爾腹?jié)M時痛者，屬太陰也”，他不是說屬太陰病呀，他說這個太陰病也有腹?jié)M時痛，這個腹?jié)M時痛呀就癥候來說，就個別的這個癥候，它是屬太陰。但是它與太陰不一樣呀，他這個腹?jié)M既不是虛滿，他這個疼痛也不是那個寒痛，他那個寒痛純粹寒刺激腸粘膜，你看他那大建中湯，那個腹皮起伏，那就刺激到那個分氣上，他哪能不疼呀？他疼的厲害。但這個不是呀，這個純粹是由于他吃那個瀉藥，他是誤治了，因而使這個腹肌發(fā)痙攣。怎么痙攣？肌肉不和了，但這個他沒整個陷到里頭去，就是肌肉不和了。他肌肉發(fā)痙攣就是咱們說急，小腹急那個急，急就是滿。他這個拘攣得厲害。肌肉拘攣都用芍藥呀，芍藥好使的很呀。達到一個相當程度，他病人自然感覺有滿，憋的慌，而且呢有時候他也痛，這都是這個痙攣造成的。他就是致使腹肌不和了，他吃瀉藥了，整這么一個。
張仲景特別提這個干什么呢？他讓你辨證不要片面看問題，片面看問題弄錯了，那就當太陰病治就不行了，所以呢怕你不明白。“大實痛者”，這個沒陷里呢，要是陷到里了，他變成陽明病那個大實痛，那還得加大黃了，你光這個可不夠。當然也有這些病存在，但是同時里頭也實了，所以他叫做“桂枝加大黃湯主之”。加芍藥還要加大黃。這個怎么能治太陰病呢？這統(tǒng)統(tǒng)是王叔和干的，張仲景他這一段不知在哪兒呢，王叔和他編次的時候呀看到太陰病，他都往里頭歸，你再看看這個《傷寒論》那就笑話了。你看看太陰病，太陰病變成現(xiàn)在這么三個方子，一個桂枝湯方，一個就是桂枝加芍藥，一個就是桂枝加大黃，旁的沒了，這太陰病叫什么太陰病呀，這以那個提綱怎么來解釋呀？所以他們這些呀，從古到今研究這個書呀，在這上面就沒看出問題來！我敢說，我沒有那個，我不是抄人的東西，我看這東西有問題，他太陰病，桂枝湯、桂枝加芍藥湯，這都是一種解表解熱的基礎上呀，但太陰病它不能發(fā)汗呀！那么虛寒的東西，反發(fā)其汗那不行的。所以張仲景他這個東西指不定在太陽篇哪塊，王叔和見到有“屬太陰”，給弄這兒來了，他就把太陰病弄的不是玩藝了。所以我寫那三陰篇，我費了挺大力氣。
這個方證就是這樣，這個是主要的精神，你要是片面來用藥那是十有八九要錯呀，就是一個方劑有他一個一定的適應證，得研究。根據(jù)仲景的這個議論，咱們通過他的議論，要做一個小結，我現(xiàn)在要做這步工作。以前我那東西都有，但是也是心里有數(shù)，沒寫出來，我這回都把他提出來。你要有時間我還希望你好好搞，這個東西呀，這個人……（音頻缺失）
聯(lián)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