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苦禪《松鷹圖》,紙本設色,118×53cm,1978年
正值李苦禪先生誕辰120周年之際,由中國國家博物館等主辦、李苦禪紀念館等協(xié)辦的“法古禪心——紀念李苦禪誕辰120周年藝術展”已于11月21日在國家博物館開幕。這次展覽展出了百余件不同時期的精品力作,以此向藝術家致敬。
苦禪人生
談到李苦禪,相信大家都有所耳聞。他是中國20世紀重量級的藝術家和美術教育家,以大寫意花鳥畫成就最高,尤善鷹、鷺。其筆墨雄闊,畫風以質樸、豪放著稱,在畫壇獨樹一幟。
李苦禪作畫
一晃兩個甲子過去,李苦禪的藝術與精神在今日仍有影響:人們觀摩他的作品、研習其藝術思想,而那些曾得到他言傳身教的弟子們也早已成為畫壇的中流砥柱。
這次在國家博物館展出的李苦禪藝術大展匯聚了多方強大力量,著實為觀眾接觸、了解其藝術作品提供了難能可貴的機會。
李苦禪《松鷺圖》,紙本設色,168×85cm,20世紀50年代
李苦禪《育雛圖》,紙本設色,112×96cm,1981年
李苦禪《至圣無域澤天下,盛德有范垂人間》,紙本水墨,177×87cm,1983年
那么,李苦禪的藝術人生是怎樣的呢?他1899年出生于山東省高唐縣的貧寒家庭,兒時就對民間工匠的雕塑與繪畫工作充滿興趣,中學時開始接觸國畫。
后因興趣濃厚,19歲時的暑假,他來到北京大學的“畫法研究會”向徐悲鴻學習炭畫、油畫。23歲時,他考入國立北京美術學校(即后來的北京藝專)西畫系,開始接受正規(guī)學院派美術教育。這些學習西畫的經(jīng)歷為李苦禪后來融西法入中畫打下了堅實基礎。
李苦禪《斗室苦吟》,紙本水墨,79×49cm,1983年
然而,比起藝術理想的美好,他的求學之路卻充滿了現(xiàn)實的苦澀。他曾靠拉人力車、借住廟宇來生活?!翱喽U”之稱便是當時藝專同學見他“參透苦諦”而起,那時專心學畫、苦中有樂的李苦禪欣然受之。
李苦禪《蒲扇西瓜》,紙本水墨,24×34cm,1964年
在刻苦學習西畫的同時,李苦禪始終沒有放棄對國畫的追求。他不僅利用晚上的時間揣摩吳昌碩等人的筆墨,還在24歲時拜當時名聲尚不顯著的齊白石為師。師徒二人互相欣賞,且大方向一致:都在傳統(tǒng)領域富有革新精神。
李苦禪《三蟹圖》,紙本水墨,90×32cm,1937年
熱愛繪畫、學習勤奮的李苦禪尚未從藝專畢業(yè)時就展露才華,31歲便應校長林風眠之聘赴杭州藝專任國畫教授,開啟了美術教育家之路。
兼具畫家與教育者身份的他在授課生動、深受學生歡迎的同時,仍然保持著勤學苦練的精神,大量寫生禽鳥,且繼續(xù)探索中國畫的變革之道。之后,無論是1946年應徐悲鴻之聘任北平藝專教授,還是1950年后在中央美術學院任國畫教授,他六十年如一日地踐行“苦禪”精神,在藝術與教育上貢獻頗豐。
李苦禪《遠瞻山河壯》,紙本設色,138×68cm,1982年
李苦禪作品,紙本水墨,23×34cm,1964年
李苦禪《白薯》,紙本水墨,23×34cm,1964年
李苦禪的藝術人生經(jīng)歷了革命戰(zhàn)爭、“文革”等艱難時期,卻仍然保持著文人畫家的性格——真誠直率。這在為他帶來真正友誼與尊重的同時,也帶來了精神與肉體上的不幸。無論是辭去日偽公立學校教職,還是面對審訊堅貞不屈,他始終保持著精神與藝術的獨立性,為后世留下了一個鐵骨錚錚藝術家的鮮明形象。
李苦禪手卷,紙本水墨,30×236cm,1978年
李苦禪《勁節(jié)圖》,紙本水墨,283×429cm,1980年
沉浮花鳥
伴隨著李苦禪藝術人生的是20世紀中國花鳥畫的命運沉浮。在社會動蕩、政治主題高揚的時代背景下,原本表現(xiàn)藝術家生活情趣、寄寓其生命追求與天人精神的花鳥畫,也不得不間接地和宏大社會主體發(fā)生關聯(lián)。
李苦禪《紅荷棲翠圖》,紙本設色,79×69cm,1977年
然而,相比人物畫與山水畫,花鳥畫難以為社會革命和國家建設“服務”,這一畫類因此被批判為表現(xiàn)封建士大夫情趣的藝術,花鳥畫教學隨之在一些藝術院校被取消。于是,李苦禪與中國花鳥畫共同經(jīng)歷了冷遇。
李苦禪《竹坪野禽圖》,紙本設色,83×50cm,1978年
李苦禪《三只魚鷹》,紙本設色,139×70cm,1964年
“冷遇”其間,已經(jīng)頗具藝術影響力的李苦禪失去了上課的權利,加上傳統(tǒng)書畫也失去了曾經(jīng)的市場,他全家的生活陷入困窘。最后,他通過直接寫信給毛主席才解決了生活問題。
在之后的土改運動中,李苦禪生活上很能吃苦耐勞,但在藝術上始終對一些繪畫任務嗤之以鼻。盡管如此,他還是不情愿地畫過某些“改造”花鳥畫。然而,藝術家內心的堅持也并非完全無用:當環(huán)境改善時,他被壓縮的、個性化的情感與意趣便很快回到了畫作中。
李苦禪《綠雨》,紙本設色,97×45cm,1979年
在他發(fā)自真心的花鳥畫中,自由生靈傳遞出閑適安逸、悠然自得的內在狀態(tài);濃墨揮就、骨力兼?zhèn)涞那蔌B及紅梅、翠柏則表現(xiàn)了天地間生命的壯麗之美。
李苦禪《晴雪》,紙本設色,94×180cm,1977年
如今,李苦禪“傳萬物之神、寫我之意趣”的大寫意花鳥畫持續(xù)受到人們的歡迎和市場的肯定,在拍賣會上屢創(chuàng)新高。2012年秋,其《會英圖》更以3910萬元人民幣的高價成交。
李苦禪《會英圖》,紙本設色,190×397cm,1973年
回顧歷史,我們甚至可以說,正是由于幾十年前李苦禪們面對“曲解”藝術的“不情愿”、因為內心對傳統(tǒng)繪畫與詩意生活的珍重,我們今天才得以在藝術上與過去相連,之后的創(chuàng)新與發(fā)展也才有跡可循。
李苦禪《漁樂圖》,紙本設色,145×370cm,1980年
李苦禪《江南景物》,紙本設色,98×180cm,1980年
李苦禪《雨后初晴》,紙本設色,178×95cm,1980年
由來有道
那么,李苦禪的“不情愿”從何而來呢?追尋李苦禪的師承關系,我們可以看到他從石濤、八大山人、揚州畫派、吳昌碩、徐悲鴻、齊白石等處廣泛地吸收學習、研究體悟,其中尤以八大山人、齊白石為重。
李苦禪《群魚圖》,紙本設色,69×137cm,1981年
在李苦禪的隨筆中,我們可以看到他極為欣賞八大山人畫作的削盡冗繁、返璞歸真之妙。他結合前人畫論、依循倪云林與王蒙的軌跡,細細體味其構圖之新意、筆墨之清脫、意趣之超俗。
李苦禪《溟魚圖》,紙本水墨,69×49cm,1981年
李苦禪《白藕雞頭米》,紙本水墨,23×34cm,1964年
隨筆呈現(xiàn)的只是李苦禪多年習畫過程中的冰山一角,對不同時代與角度的積累、學習與研究,構建了他對傳統(tǒng)寫意畫藝術語言與意境在廣度和深度上的理解,由此心中才有一定要守護的藝術精神。同時,他的開拓與創(chuàng)新才有了堅厚的基石。
齊白石(坐)與李苦禪(立)
李苦禪《白梅水仙白菜》,紙本設色,69×47cm,20世紀60年代
李苦禪《大吉圖》,紙本設色,68×68cm,1980年
作為齊白石的首位入室弟子,他“學齊而不似齊”。他與老師“似”在“外師造化”、善于觀察自然、勤于寫生,并追求“似與不似之間”的高妙意象。而“不似”之處則在于其寫意畫風格雄強豪放,且所畫對象多為鷹、鷺等大鳥,以方硬的筆法呈現(xiàn)剛毅方正之美。
李苦禪能夠學習恩師而開拓筆意,無怪乎齊老贊之“英也過我”(“英”為李苦禪的名)。
李苦禪《遠瞻圖》,紙本設色,138×69cm,1981年
“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被仡櫪羁喽U的藝術人生,我們得以管窺這位寫意花鳥畫大師在中國繪畫長河中勤奮刻苦的研究學習。這讓他在時代潮流中對藝術有所堅守,也使他在反思中突破前人窠臼,在中國20世紀藝術史上留下了獨具個人風采、濃墨重彩的一筆。
2018年12月
聯(lián)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