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學作品中,詩歌無疑是最具審美性的。蘇雪林說:“詩乃美文之一種。”瑪·布爾頓說:“詩歌是語言最精妙的運用之一。它給人以語言所能提供的最大樂趣。”詩歌不僅本身是美的,它也給人們的生活帶來美。雪萊在《為詩辯護》中說:“詩使萬象化成美麗;它使最美麗的東西愈見其美,它給最丑陋的東西添上美;它撮合狂喜與恐怖、愉快與憂傷、永恒與變幻;它馴服一切不可融和的東西,使它們在它輕柔的羈軛之下結(jié)成一體。”人們對詩歌的衷情和喜愛,從根本上講是源于詩美。那么,詩歌具有一些什么樣的美學特征呢?
1.語言上凝練、含蓄的美。詩歌追求的就是用最少的詞表達最豐富的意義。無論中外詩歌,都講究用詞的反復推敲,做到舍此無二的地步。詩歌既是最精練的語言,自然要含蓄;以有限的字句,表達不盡的情意,正是詩的本份。從這一點來說,任何一首詩,都不能求百分之百的了解,一定有一部分似解非解,那就是朦朧的美,含蓄的美。正因為其含蓄朦朧,其意蘊便格外豐富,為讀者的鑒賞提供了多樣的可能,古人云:詩無達詁,也正是從這個角度說的。
2.形象上的繪畫美。詩歌是用意象來表達意義的。古希臘詩人西蒙奈底斯說:“畫為不語詩,詩是能言畫?!惫湃藦埶疵裨凇懂嬄窦分刑岢觯骸霸娛菬o形畫,畫是有形詩”都強調(diào)詩歌的意象鮮明突出的特點。詩歌中的景色描寫、情景交融都構(gòu)成繪畫美。這種繪畫美的獲得靠的是意象的營造,詩歌呈現(xiàn)給讀者視覺看得見的具體形象,并由此在讀者腦海里形成一個視覺形象,滿足人們的視覺感受。同時意象能引起聯(lián)想,而聯(lián)想具有誘發(fā)情感的巨大力量。一般來說,最受人欣賞的詩就是那些大多數(shù)人都能在腦海里看到其意象的詩。
3.充沛的情感美。情感美是詩的重要特征,離開情感美的詩不能稱之詩或好詩,最偉大的詩歌一定是富于強烈的情感的詩歌。詩人處在特定的生活環(huán)境中,用心里滾燙的激情熔鑄成錚錚的語言,表現(xiàn)出特定的思想感情。詩,可以直抒胸臆,壯懷激烈地高歌,也可以柔曼地低吟;詩歌的情感可激躍,可平淡;可明顯,可暗含。無論喜怒哀樂,只要真摯、純粹,均可構(gòu)成詩的情感美,而引起讀者感情上的應和、共鳴,得到美的享受。
4.悅耳的音樂美。優(yōu)美的韻律和節(jié)奏是詩歌美的一個重要結(jié)構(gòu)因素。可以細分為兩個方面。第一是音響節(jié)奏,包括聲律(平仄、輕重、長短句)和韻律(押韻和韻式等);第二是語義節(jié)奏,指詩行的分節(jié)、斷句、頓開和字詞的連續(xù)等。歷來好詩均可以歌,布爾頓說,詩的本質(zhì)在于歌,強調(diào)的就是詩的音樂美。音樂美滿足了人們的聽覺感受。
5.微妙的滋味美。這種滋味美,也有人把它叫做“詩味,”就是那種使我們感覺到一首詩之成為詩的那種素質(zhì)。滋味美是用華美的語言形式所表現(xiàn)的情與景相合的詩的藝術(shù)境界,是詩歌給我們的一種獨特感受,好比品茶之清香韻味、食佳肴之可口甘甜。詩歌的風格、氣脈、文采、文質(zhì)美均是構(gòu)成詩味的要素。然而詩歌的微妙意味,常常是在字里行間之外,需要敏銳的感受性方能感知,所以布爾頓說“大多數(shù)聰明而多識的頭腦足以產(chǎn)生大量的聯(lián)想。而智能非常低下的人無論如何也不欣賞詩?!碑斣姀囊环N語言翻譯成另一種語言的時候,會有所損失,甚至完全消失。
中國的詩歌有一套獨特的美學特征——意境
意境是我國古典美學及文論的重要范疇和獨創(chuàng)的概念。在幾千年的文學發(fā)展中,它被廣泛運用于文學藝術(shù)領(lǐng)域,是中華抒情文學與理論高度發(fā)達的產(chǎn)物。意境在詩歌中地位尤為顯著和突出。
文學意境有獨到特征,情景交融的表現(xiàn)特征、虛實相生的結(jié)構(gòu)特征和韻味無窮的審美特征,集中體現(xiàn)了華夏民族的美學理想?!耙饩场敝熬场弊钤绯鲇凇肚f子?齊物論》中有關(guān)于“自由之境”的論述。在后來的文學發(fā)展中“境”的概念開始用于詩歌中,如劉勰的《文心雕龍》等。
最早出現(xiàn)“意境”整詞的是在王昌齡的《詩格》中,其文曰:“詩有三境,一曰物境:欲為山水詩,則張泉石云峰之境,極麗絕繡者,神之于心,處身于境,視境于心,瑩然掌中,然后用思,了然境象,故得形似。二曰情境:娛樂愁怨,皆張于意,而處于身,然后馳思,深得其情。三曰意境:亦張之于意,而思之于心,則待其真矣。”王昌齡的此段話,從詩人創(chuàng)作詩歌的環(huán)境等角度,分析了意境創(chuàng)作的三個層次。
又如司馬光在《續(xù)詩話》中曾論曰:“古人為詩,貴于意言在外,使人思而得之,故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也。”王國維說,“詞以境界為最上,有境界則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詞,所以獨絕者在此?!备钦f明中國詩歌之意境的重要及其意義。綜觀歷代文學對意境及詩歌理論的評論和自身的實踐。
可以說,詩要言志,但是不會抽象的抒情言志,它總是借助一定的物質(zhì)性的東西,比如說,風、花、雪、月等通過特殊的方式來將其表達,形成一幅言有盡而情無窮的畫面。正如陶淵明的《飲酒》中說“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的意境。 詩歌要創(chuàng)作意境,才有吸引力,沒有意境的詩就不能稱之為詩。詩總是要反映客觀景象同思想情感的抒發(fā)緊密結(jié)合,融合在一起?!扒榫盀槎?,而不可離神于詩者,妙合無垠。巧者則有情中景?!?/div>
情景二者,令人無窮遐思從而形成所謂的“意境”,體現(xiàn)了詩歌的形象特征。
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把詩歌的意境分為“有我之境”和“無我之境”,“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以物觀我,故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薄皽I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此謂有我之境也;“采菊東離下,悠然見南山。”此謂無我之境也。的界定,文論界眾說紛紜,其中我比較贊成的是“意境是文學創(chuàng)作中所描繪的客觀圖景與所表現(xiàn)的思想感情融合一致而形成的一種藝術(shù)境界。具有虛實相生、意與境皆、深邃幽遠的審美特征,能使讀者產(chǎn)生想象和聯(lián)想,如深如其境,在思想情感上受到感染。”
中國的詩歌早就有抒情的,這就是所謂的“詩言志”,但是對景物方面的描寫也從來也沒有隔膜的,從詩歌的審美特征來說,這就是其中的—方面——情景交融。無論詩歌中是先抒情后寫景,還是先描寫景物后抒情,終歸為情景交融。
詩的美學的特征:
第一 要說的應該是其表現(xiàn)特征:
情景交融,因為它是形成意境的基礎(chǔ),中國古典和現(xiàn)代文學都很關(guān)注情和景的融合。正如王昌齡曾曰,“詩一向言意,則不清及無味;一向言景,亦無味,事須景與意相兼始好?!弊阋娗榫敖蝗趯υ姼璧闹匾?。
情景交融又可以分為:景中藏情、情中藏景、情景并茂。 首先,“情于景中”如阮章竟的《漳河小曲》:漳河水,九十九道灣/ 層層樹,重重山/ 層層綠樹,重重霧/重中高山云斷路/ 青蒼天,云霞紅紅艷/ 艷艷紅天掉在河里面/ 水染成紅花片 / 小曲過漳河沿。全寫景,似乎沒有個人的情感在里面,但是就在這清新、活潑具有濃烈的歌謠風景中,卻流露著作者對漳河景色的壯美抒發(fā)出喜悅之情。其次,是“景藏情中”,如陳子昂的<<登幽州臺歌〉〉:前不見古人 / 后不見來者 /念天地之悠悠 / 獨愴然而涕下……此詩并無直接的寫景,但是我們可以想象詩人給我們描繪的空間:詩人獨自一人登上幽州,視目無邊的天宇,沉思于歷史的長河中,表現(xiàn)出作者壯志難酬,愴然淚下?!扒榫安⒚保缫獯罄娙宋碳永俚俚?〈〈黃昏〉〉:微風獨欄桿 / 支撐我的憂愁 / 黃昏里。此詩雖然短短三句,卻集中了情景,黃昏、微風欄桿描繪景色,“支撐我的憂愁”一語道破了情(憂愁)。
第二、虛實相生。虛實相生是意境結(jié)構(gòu)方面的特征,是給讀者留下廣大的想象空間。以“如在眼前”和“見于言外”,構(gòu)成如李戲魚在〈〈中國畫論●神韻〉〉中所言,“詩在有字句之處,詩之妙在無字句處?!雹?寫出詩的要點,虛實之處,因此詩人創(chuàng)作形象,所能引起讀者的想象虛實,由形象產(chǎn)生意象境界就是虛實結(jié)合。如柳宗元的〈〈江雪〉〉:千山飛鳥絕 / 萬徑人蹤滅 / 孤舟蓑笠翁 / 獨釣寒江上。⒀ 詩中情景交融則不必說了。詩人描繪出了一幅,大雪飄飛,一葉孤舟,一老翁獨坐垂釣于風雪寒江上,四周萬籟具靜;然而卻隱藏著作者高潔的情操,孤獨的老人是詩人理想的化身。虛實相結(jié)合形成了絕妙之意境。
第三、韻味無窮 。此乃意境之審美特征,韻味為咀嚼不盡之意和效果。以王維的〈〈山居秋冥〉〉為例:空山新雨后 / 天氣晚來秋 / 明月松間照 / 清泉石上流 / 竹喧歸浣女 /蓮動下漁舟。⒁ 此詩描繪靜靜、悠遠的意境和安寧的氛圍令人回味無窮總之意境是文學創(chuàng)作中所描繪的客觀圖景與所表現(xiàn)的思想感情融合一致而形成的一種藝術(shù)境界。具有情景交融、虛實相生、韻味無窮的審美特征,讓人發(fā)聯(lián)想,如深如其境,在思想情感上受到感染。是中華民族審美藝術(shù)高度發(fā)達的產(chǎn)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