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劃人小語
如果生活是完美的，那么，媽媽會是女兒溫暖的搖籃，女兒會是媽媽貼心的棉襖。這樣的幸福將在一代代母女關(guān)系中延續(xù)下去。
但生活處處有缺憾。相愛卻又沖突，似乎更能體現(xiàn)真實的母女關(guān)系。甚至，“沖突”的感受比“愛”更加影響女兒的生活。很多女兒成年后，依然停止不了與母親的各種糾纏和矛盾。從“她很少把我抱在懷里”，到“她不給我一點兒自由”；從“她常常嘲笑我的招風(fēng)耳”，到“她總是對我做的一切感到不滿意”。
十幾年到幾十年的相處時間，沒有磨損血濃于水的親情，但也填充了怨恨、不滿、對抗和矛盾。我們發(fā)現(xiàn)，不美滿的母女關(guān)系會讓連接在母女之間深深的愛，難以釋放；恨，卻越來越多。她們?nèi)缤题?，只能遠遠相望，不能靠近取暖。
無論做女兒的多么想擺脫母親身上的種種問題，卻發(fā)現(xiàn)越來越多母親的影子在自己身上顯現(xiàn)：說話時尖酸刻薄的語氣、臉上嘲諷不屑的神情……最重要的是，撫養(yǎng)孩子的方式。生活好像是一個循環(huán)，在即將走完一圈的時候，女兒與母親這兩個圓越來越接近重合。
還想讓不美滿的母女關(guān)系重演一遍嗎？還想在20年后，聽著女兒聲聲控訴，一如當(dāng)年的自己嗎？如果不想讓生活的陰影一代代延續(xù)下去，那么，請重新審視女兒和母親的關(guān)系，接納不完美的她，修復(fù)不完美的關(guān)系。
因為，你不僅是女兒，你也終將成為母親。
不完美的母親節(jié)，不完美的關(guān)系
今年的母親節(jié)，劉青打算晾母親一下。不是不想給母親表達情意，而是不敢。去年，她興沖沖地把一束花送到母親面前，滿以為她會高興。誰知道，母親對著她大呼小叫：“你看看你，又亂花錢！都說了別買這些沒用的，你就燒包吧！”劉青頓時覺得一瓢冷水從頭澆下來，心里設(shè)想的感人畫面立馬化作怨氣。“今天是母親節(jié)，我送花給您，您怎么還數(shù)落我？”母親兩眼一瞪：“我要花做什么？又不能吃又不能喝。”之后，把劉青24年來劣跡斑斑的花錢記錄一一道出。劉青心里特沮喪，自己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劉青在母親節(jié)的這番遭遇，相信不少人都有共鳴。原本設(shè)想好的母女情深，變成了硬邦邦的不解風(fēng)情。
完美的情感期待，不完美的現(xiàn)實回應(yīng)。這不僅是母親節(jié)的寫照，也是母女關(guān)系的寫照。
母親與女兒：相愛卻又沖突
心理學(xué)家榮格曾經(jīng)說，所有母親的身上都有圣母與巫婆的成分，只是程度與比例不同而已。為人母親，不可避免地會在孩子面前犯錯，甚至是嚴重的錯誤。正因為如此，母女之間的沖突與較量十分明顯，有時候，彼此愛得越深，反而對抗得越激烈。
1 無處不在的控制
一說起母親，小惠就直搖頭。“我和我媽絕對是‘距離產(chǎn)生美’，兩人不能住一起，住一起準打架。原因就在于，她總想管我。”
小惠媽是個老師，從小就對小惠從頭管到腳。從穿的衣服到吃的零食，哪一樣都得小惠媽做主。上中學(xué)后，小惠媽開始翻她的書包、抽屜、衣柜，一個也不放過。別的媽媽可能還是偷偷摸摸地翻，可小惠媽翻得特坦然、特公開：“你是我閨女，我不管你，誰管你？”要是搜出個小紙條啥的，完了，小惠不僅得沒完沒了地解釋，還得寫一晚上檢討。“那時，我都快煩死了，最大的愿望就是趕緊長大，趕緊逃離我媽的魔爪。”
工作后，小惠原本以為自己自由了，可媽媽卻退休了。這下好了，沒什么事做，老太太隔兩周就去小惠在外租的房子。每次來，家里就像田螺姑娘來過一樣。雖然處處變得整齊清爽，但錢包、抽屜、柜子、裝雜物的小盒子，她一樣樣要翻個底朝天，發(fā)現(xiàn)點兒蛛絲馬跡就要逼問。比如，錢包里有給朋友的匯款單，她一定要問個明白，對方姓甚名誰、為什么給他這么多錢、和他是什么關(guān)系……
為這些事，母女倆沒少吵。“我工作很忙，有時下班回家后累得都不想說話?？伤穸稊\啊，掏出一堆紙片就逼問。我真的要崩潰了，直求她消停會兒。她就會生氣，說我不知好歹。唉，你說我怎么攤上這么個媽？”
小惠說，家里的衣柜是老媽最愛活動的地方。小惠添置的新衣服，她一定要盤問，在哪兒買的、花多少錢；她還會不經(jīng)過小惠同意就把衣服處理掉，或是送人，或是扔掉。這讓小惠哭笑不得：這可是她的衣柜啊。
這還不算什么。每次小惠回家都發(fā)現(xiàn)家里變了個樣：越看越像老媽那個家。廚房里的盤子碗碟，得按她用的習(xí)慣擺；柜子里的衣服鞋襪，她一定要重新放個順序。她前腳一走，小惠就氣急敗壞地打電話：“媽，我的××你給放哪兒了？”這時小惠媽就得意地在電話那端說：“你看你，著急地趕媽走，媽一走，你又離不開了。”小惠簡直要崩潰了，天理何在??！
2 來自母親的羞辱
美妞和媽媽的隔閡要從青春期說起。11歲那年，美妞開始發(fā)育，胸部十分明顯。“我不知道為什么，我媽那時對我非常嫌惡，這讓我覺得很恥辱。每次看到我，她都冷冷的，有時甚至擋著自己的臉，說：‘趕緊轉(zhuǎn)過身去，我看不慣你那玩意兒，像誰啊這是。’”
媽媽從來沒有陪美妞買過內(nèi)衣。有一次，美妞央求她，可媽媽頭也沒抬地繼續(xù)切菜，然后撇撇嘴說：“我不帶你買，你那玩意兒怎么長成那樣，又大又難看。”
這份讓美妞無言以對的嫌惡，貫穿了她的整個青春期。美妞記得，她穿衣服時喜歡把拉鏈拉到最高，買衣服從來不買低領(lǐng)、無袖的款式，因為媽媽會說“不要臉”。
母親在青春期對女兒的羞辱和貶低，會直接影響她的自尊和自信。這一點，丹丹感觸非常深。雖然丹丹的媽媽不像美妞的媽媽那樣刻薄，但對丹丹的傷害卻如出一轍。
青春期時，丹丹長得珠圓玉潤，比一般孩子要胖。當(dāng)媽的十分著急，她總是看著女兒，嘆口氣說：“你說你這么胖，以后誰能要你??？”后來，雀斑開始爬上丹丹的臉，丹丹媽就更糾結(jié)了，整天唉聲嘆氣。有時，丹丹媽會搬個小板凳，湊到女兒臉跟前，在太陽底下一粒一粒地數(shù)丹丹的雀斑。數(shù)到最后，她會傷心地總結(jié)道：“你臉上的雀斑比上個月又多了，你說你該怎么辦??？我真怕你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以后沒人要”成為丹丹青春期最常聽到的話。“那時我耳朵都起繭子了，心想，沒人要就沒人要唄。于是，更加破罐子破摔，把自己吃得更胖了，而且吃完就躺沙發(fā)上看電視。”而丹丹媽看到女兒懶塌塌地躺在沙發(fā)上邊吃薯片邊看電視，又痛心疾首地嘆道：“你真的能嫁出去嗎？你這副又懶又饞的樣子，以后怎么找老公？”
說起這些，丹丹有些傷感：“從小到大，我都特自卑，也許就是因為我媽老打擊我吧。”
3 沒有永遠的姐妹花
“從小，大家就說我和我媽是姐妹花，那時我還挺高興的。”說起媽媽，微微一下子想起了小時候的美好時光。那時，微微媽上哪兒都帶著她，逢人就說：“這是我的寶貝閨女。”
微微的爸媽感情并不好。爸爸是個工作狂，常常不在家，媽媽非常寂寞，難免抱怨多。漸漸地，兩人的話越來越少。微微長大后，媽媽便把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
“媽媽真的太愛我了。”說起小時候，微微的眼睛有些濕潤。每天放學(xué)一回家，媽媽就已經(jīng)把飯菜做好，全是微微愛吃的菜。一直到上大學(xué)，微微的屋子都是媽媽收拾，衣服全是媽媽手洗。微微看書時，媽媽就坐在身邊陪著她。“她喜歡和我說話，喜歡讓我陪她逛街。”那時，微微覺得自己就是媽媽的貼心寶貝。
隨著微微長大，親密無間的母女關(guān)系有了裂痕。上高中時，微微不喜歡媽媽陪自己，因為同學(xué)會笑話她?？蓩寢屵€像小時候一樣，時時黏著她。有時，微微會不耐煩地說：“你去陪爸爸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媽媽就特生氣：“我陪他干嗎？怎么，現(xiàn)在連你也煩媽媽了？”
微微苦笑道：“每次我媽一說這個，我就特?zé)o奈。”上大學(xué)時，微微談戀愛了，暑假沒有及時回家。為這個，微微媽和女兒大吵了一架，吵著吵著，她就哭了，說：“我知道你長大了，不想要媽媽了。姑娘，媽告訴你，男人再好也是外人，只有媽最疼你。”
微微結(jié)婚后，和媽媽的關(guān)系更加糟糕。微微媽總找理由讓女兒陪她，可微微想陪老公。微微媽就特別不高興，要么說女兒沒良心，要么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說女兒有了老公不要娘。
有時微微心里不忍，便陪她聊天，可母女倆再也說不到一塊兒去了。微微媽要憶苦，微微想思甜，說著說著兩人就要吵，搞得不歡而散?？吹脚畠翰荒蜔┑臉幼?，微微媽會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說女兒不孝，然后翻出自己20年婚姻的血淚史，說當(dāng)年要不是為了微微，自己早就和她爸離婚了，沒想到老了，女兒卻不要自己了……
看著媽媽孤獨的樣子，微微也覺得自己特不孝。“可是我實在害怕和她在一起，甚至覺得她給我的愛太多，我有些承受不住。我寧愿她少愛我一些，多一些自我。”
母親的DNA正在遺傳
毫無疑問，母親的教養(yǎng)方式會影響孩子的成長。更為重要的是，母親的教養(yǎng)方式會一代代相傳，而相傳的途徑就是通過女兒。美國的研究人員通過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女性傾向于用母親撫養(yǎng)自己的方式撫養(yǎng)子女。在母親控制下長大的女兒，也將有意無意地控制自己的女兒；小時候被母親羞辱的女兒，也會將羞辱傳給下一代。
我們之所以說母女關(guān)系十分重要，它的意義也在于此。母女關(guān)系不融洽的女性，小時候會拼命告訴自己：我長大后一定不要像我媽那樣。事實卻是，母親的教養(yǎng)方式早已伴隨著女兒的成長，刻在了女兒的骨子里。不管你如何想躲避，母親DNA的印記都無法抹去。
1 誰在教你當(dāng)母親
談到這個話題，小關(guān)深有感觸。一直以來，她總是覺得女兒動作慢，忍不住要催。早上女兒剛起床，她就開始催：“快洗臉、快吃飯。”女兒收拾東西出門，她又十分著急：“怎么動作這么慢？”晚上回到家，又催女兒：“快寫作業(yè)、快洗澡。”催得多了，女兒煩了：“媽媽你別催了，我已經(jīng)夠快了。”
如果不是參加親子營，小關(guān)根本意識不到自己的問題。那天，一個媽媽笑著說：“你家璐璐動作已經(jīng)很快了，比別的孩子都利索，你怎么還總催她？”
小關(guān)一愣，仔細回想了一下璐璐在親子營里的表現(xiàn)，她確實不是個愛磨蹭的孩子。那么，她是怎么成為一個“快點媽媽”的呢？
“直到那個周末我回我媽家，才明白，璐璐之所以有我這個‘快點’媽媽，是因為她有個‘快點’姥姥啊。”小關(guān)形容自己在媽媽家的情景：“從一進門開始，老太太就永遠搶在我前面，‘快點把鞋換了、快點把衣服掛上、快點把面和上……’”小關(guān)忍不住沖母親嚷嚷：“媽你別催了，我夠快的了。”
“說完這句話，我自己都愣了。要說，我也受過高等教育，也在不停地學(xué)育兒知識，沒想到還是沒擺脫我媽對我的影響。”小關(guān)決定，一定要改變自己，要不然，幾十年后，女兒的女兒一定會向自己告狀：“姥姥，我媽這個人特?zé)?，不知道像誰。”像誰？像她媽唄！
2 在對抗中彌補童年
當(dāng)然，并不是所有的女兒都會復(fù)制母親的行為。在母女關(guān)系過于糟糕的情況下，有的女兒會選擇另一種方式來復(fù)制與母親的關(guān)系，那就是對抗。最典型的，就是一個從小被冷漠、粗暴對待的女兒，會十分溺愛自己的孩子。她是在向自己的母親挑戰(zhàn)：“看，我和你不一樣，我不會冷漠地對待我的女兒，我的女兒會很愛我。”其實，這種愛更多的是種補償，補償她兒時的情感空缺。
云朵就是這樣的媽媽。“大家都說我太寵女兒了。我不忍心拒絕她的任何要求，不忍心看她難過。”云朵說這話時，眼圈都紅了。停了一會兒，她輕聲說：“我只是不想讓她重復(fù)我小時候的經(jīng)歷。”
云朵有個特別嚴厲的媽媽，在云朵眼里，她就是冷漠與絕情的代言人。在兒時的印象中，媽媽總是陰沉著臉，常常打罵自己。云朵兩歲時，媽媽就讓她自己穿衣服。當(dāng)她哭著要媽媽穿衣服時，媽媽面無表情地說：“不穿衣服就別起床了。”而且，媽媽說到做到，不管云朵怎么求，她都不理睬。“小時候，老師總喜歡出作文題，寫‘我的媽媽’。我寫不出來，只好勉強編一些母愛故事，寫著寫著，我的心都在流淚。”
不管母親如何對孩子冷淡，女兒總想親近母親。有時候，看見媽媽心情不那么糟，云朵會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去碰碰她、取悅她。她多想媽媽能抱自己一下，然而媽媽卻一把把她推開，很不耐煩地呵斥她。“她不知道，她那一推在我心里留下了多深的陰影。”于是，云朵再沒有主動親近過媽媽。
長大后，云朵告訴自己，一定不要讓孩子像自己一樣在壓抑中度過童年。女兒出生后，云朵仿佛看到了兒時的自己。她百般寵愛，要是老公板著臉訓(xùn)女兒，云朵就會如母獅般跳起來和老公吵架。她知道溺愛不好，可就是控制不了。
云朵從來沒意識到，她對女兒的愛，其實是在補償自己，是在補償自己和母親的關(guān)系。女兒仿佛是那個小小的她，再也容不得拒絕和傷害。
接納母親，接納自己
不管是現(xiàn)實中活生生的故事，還是研究提供的報告，都在告訴我們，當(dāng)女兒日漸長大時，無論她的個性和母親相差多遠，一旦她自己成為母親，對兒女的態(tài)度都會不知不覺地打上母親的烙??；無論她年輕時如何厭倦甚至反抗自己的母親，她都會繼承母親處理母女關(guān)系的很多方式。
正因為如此，我們需要坦誠地面對母女關(guān)系，避免傷害與沖突的延續(xù)。要做到這點并不容易。美國人南希·弗萊迪當(dāng)年推出她的著作《我母親，我自己》時，許多女讀者由于害怕坦誠地審視母女關(guān)系而不敢拿起書來閱讀。因為作者在書中指出，比起其他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母女關(guān)系更是充滿了矛盾和沖突。事實上，即使那些事業(yè)、家庭都很成功的女性，也有70％的人在處理母女關(guān)系時遇到情感內(nèi)耗，難以找到兩全的方式。
究其原因，還是我們不太了解母女關(guān)系。我們經(jīng)常否認母女之間除了愛和依戀之外，還會有沖突、競爭、嫉妒、怨恨等各種情感。社會以及母親自己都認為母親對孩子的愛是無限的、絕對的、毫無保留的，是一種理想化的十全十美的愛。而實際上根本不是這回事。母親也許愛自己的孩子，愛到會冒著生命危險去救自己的孩子；但有時又會討厭孩子，埋怨他們耗費自己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妨礙自己享受生活、追求自我發(fā)展。更何況，在母親的背后，還有她的童年、她的故事，這都會影響她撫育女兒的方式，影響她與女兒的關(guān)系。
所以，想要接納母親，改善與母親的關(guān)系，首先必須打破“完美母親”的謊言。沒有完美的母親，沒有完美的母女關(guān)系，正如我們每一個人都不完美。
接納母親，并不意味著隱藏、忍讓，不是刻意避免矛盾、互相討好。這樣的做法恰恰是在逃避。真正的接納，是放下、理解、用心感受，坦率地交流彼此的感情。我們都要意識到，如果母親能對女兒說實話，如果女兒能知道她的煩惱、失望、憤怒，了解她內(nèi)心的傷痛，那么母女之間就會多一層理解。
梅子和媽媽的和解之路，就是這樣進行的。
小時候的梅子恨媽媽。媽媽結(jié)婚又離婚，做著年復(fù)一年都在出差的工作，把梅子一個人放在全托幼兒園里、老師家里、同事家里、電梯間里，或是給她找一個又一個保姆。梅子感冒發(fā)燒，媽媽可以照樣出差，只是留一瓶藥在床頭，說：“按時吃藥。”那時，梅子才8歲。媽媽告訴梅子：“這么大了，自己能照顧好自己了。”梅子說：“我覺得她的話很可笑。我才8歲，怎么就這么大了？別的小孩8歲的時候還恨不得賴在爹媽懷里。”
梅子上大學(xué)后，媽媽調(diào)了部門，不再出差，梅子卻怎么也不肯回家。一到放假，她就跟著外地同學(xué)去旅游。“現(xiàn)在想想，那是一種報復(fù)，想到把媽媽一個人扔在家里，我卻在外面游山玩水，這樣我會有一種隱隱的快感。”
梅子畢業(yè)后，媽媽開始黏她，不讓她去外面租房子住，阻撓她去外地工作。小時候把自己一晾十幾年，現(xiàn)在開始管東管西！梅子終于爆發(fā)了。那個晚上，無數(shù)難聽的詞語從她嘴里噴薄而出。
媽媽一直坐在梅子對面流淚，屢次想打斷她，卻都被梅子堵回去。發(fā)泄完，梅子跑回姥姥家。姥姥撫摸著她，嘆息說：“別怪你媽，要怪就怪姥姥。”那天晚上，梅子才知道，媽媽一出生就被送到奶奶家。從小她就上全托幼兒園、全托小學(xué)。“文革”時，姥姥姥爺下放干校，媽媽和兩個姐妹自己生活，就連春節(jié)都是自己過。后來，媽媽下鄉(xiāng)、返程后考上了西安的大學(xué)，畢業(yè)后分到北京。從小到大，她都是自己長大，她一切都只靠自己。
梅子突然明白了，為什么媽媽會對她說，她自己能照顧好自己。梅子一直以為是媽媽冷血，原來她不是，她只是真的這么覺得。當(dāng)媽媽還是個女孩的時候，她就過著這樣的生活。她只是在不知不覺間，讓梅子重蹈了她的覆轍。
“那一刻，我忽然覺得很輕松。我和媽媽都沒再提這件事，但我知道，我已經(jīng)原諒她了。雖然她現(xiàn)在依然很少幫我，但我不再認為那是不愛我的表現(xiàn)，也不再處處與她對抗。”
本刊觀點：
每一個母親背后都有故事，需要女兒去探尋、去理解，去接納她的過去和現(xiàn)在。遺憾的是，女兒很少會和母親探討這些問題。在現(xiàn)有的矛盾和沖突中，女兒更習(xí)慣于指責(zé)和埋怨。而只有當(dāng)女兒成為母親后，才會重新審視和母親的關(guān)系。接納母親，也是接納自己—母親的失誤未必就導(dǎo)致自己的失敗，而自己的不完美與母親的不完美都是正常的。這樣，多年來的焦慮、不安、怨恨和委屈才會漸漸消除，做女兒的才能真正成長為一個成熟母親，才有可能處理好與孩子的關(guān)系，才有可能不讓幼年時期的遭遇在下一代身上重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