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約閑情”漸趨高遠之北宋前期詞
仲衛(wèi)東
北宋前期，時局初定，詞壇蕭條五十年。真宗、仁宗兩朝，政局穩(wěn)定，社會經(jīng)濟日漸繁榮，士大夫文酒雅席之氣盛行，民間樂工?！鞍垂苷{(diào)弦茶坊酒肆”，于是詞作興起。這個階段詞作以“婉約閑情”為主，風韻漸趨高遠，雅詞、俗詞兼?zhèn)?，令詞、慢詞共進，承繼唐五代艷科遺韻，開啟北宋詞“格高韻遠”之先河。詞人既有沿革五代詞的士大夫詞代表作家晏殊、歐陽修，又有嘗試開拓詞境的范仲淹、張先，更有創(chuàng)作慢詞的市民詞代表柳永。
一、艷科之沿革
“疑怪昨宵春夢好，原是今朝斗草贏，笑從雙臉生?！?/span>
（晏殊《破陣子·春景》）
“寸寸柔腸，盈盈粉淚，樓高莫近危闌倚?！保W陽修《踏莎行》）
“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span>（歐陽修《蝶戀花》）
以上晏殊的詞描繪了春日少女游樂的情景。歐陽修的《踏莎行》寫旅人閨人的離情別緒，其《蝶戀花》寫深閨佳人的傷春?！白蛳簤簟薄坝蹨I”“淚眼問花花不語”諸句胭脂味十足。可見三詞延續(xù)了五代花間派艷科多言女子情思的主題。
以晏歐二人為首，形成了詞作重要流派——晏歐流派。晏殊詞“閑雅有情思”“溫潤秀潔”，歐陽修詞“雅與艷并存”“和婉細切”。晏歐詞作內(nèi)容多表現(xiàn)閑情雅興，體制多為令詞，延續(xù)五代艷科詞風，但承繼中品位有提升。如《破陣子·春景》，燕子、梨花、碧苔、黃鸝、柳絮之春景清新明麗，人物描寫也突破了五代多寫青樓女子的窠臼，引入活潑純真的閨閣少女形象，繪景寫人與五代艷詞比較，風格清雅。晏歐詞擺脫了“花間詞”濃艷綺靡之氣，開創(chuàng)了北宋婉約詞風。
二、詞境之拓寬
“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保ǚ吨傺汀短K幕遮·懷舊》）
“四面邊聲連角起。千嶂里，長煙落日孤城閉。”（范仲淹《漁家傲·秋思》）
“時為嘉禾小倅，以病眠不赴府會”，“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來花弄影?！保◤埾取短煜勺印罚?/span>
以上范仲淹的《蘇幕遮》以秋景寫相思，情思婉曲，有晏歐時風，“芳草更在斜陽外”句與歐陽修的詞句“行人更在春山外”相似，已顯闊大悠遠之境。其《漁家傲》寫邊塞風光，意境開闊深沉。范仲淹詞可謂宋詞“豪放派”之發(fā)韌，拓寬了北宋前期詞作的表現(xiàn)境界。
張先詞寫傷春情懷，內(nèi)容雖沒有超越前人相思感傷的舊習(xí)，但“云破”句春恨影幽，意境空靈；同時使用短序“時為”句，將日常引入詞中，更貼近詞人生活。張先善用“影”字，其詞“韻高”“有含蓄處，亦有發(fā)越處”。他唱和酬答，緣題賦詞，擴大了詞作的范圍，大抵介于晏、柳詞派之間。
三、慢詞之創(chuàng)新
“漸霜風凄緊，關(guān)河冷落，殘照當樓?！薄跋爰讶藠y樓颙望，誤幾回、天際識歸舟?！?/span>
（柳永《八聲甘州》）
宋初，慢詞在民間早已有之，但創(chuàng)作之人寥寥。柳永是大量創(chuàng)作慢詞的第一人。宋詞至于柳永，便形成雅詞與俗詞、令詞與慢詞雙峰并舉的局面。慢詞較令詞而言，曲調(diào)變長，字句增加，節(jié)奏放慢，更適宜表達曲折婉轉(zhuǎn)、復(fù)雜變化的情感。柳永《八聲甘州》上片寫江天暮雨，殘照關(guān)河，紅衰翠減，層層鋪敘，處處渲染，曲盡登高臨遠景物的凄涼；下片由景入情，望鄉(xiāng)歸思，設(shè)想對方，情意邈遠。柳詞寫市井生活，開闊了詞的題材，改變了詞的審美內(nèi)涵和審美趣味。其創(chuàng)制的慢詞長調(diào)，也大大豐富了北宋前期詞的詞體形式。
源自《語文報·高二年級蘇教版》第79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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